《分手后别给我打电话》加九

5、第 5 章

　　林天阳十分客气，话也说得有理有据。
　　“小尤平时工作忙，住近一点方便。”他看的是孟近远，“小远不会反对的吧？”
　　孟近远：“……”
　　“我这个朋友早些年一直在南方发展，回宁城不久，这是他公司第一个项目，他很谨慎。”这话则是对尤季说的，“你既然和小远在一起，咱们就是一家人，过两天他从广州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尤季：“……”

　　林天阳说完这事就走了，剩下尤季和孟近远两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各自想着心事。

　　孟近远昨天接到他爸电话，说找了个房子，离学校近，让他自己实地看一看，他不情愿，过来想跟他爸说清楚，结果他爸来了这一出。
　　按照他以前的性格，一定会拒绝，反正腿脚长在他身上，他爸也不能把他抓过来。

　　可现在……
　　“这也是为了小尤好，他每天工作已经很辛苦了，住在这，能多一点休息时间。”
　　他如果坚持不同意，就是不为尤季着想，深入一点说，就是对尤季不好，就是不爱尤季。
　　既然不爱，为什么要结婚？

　　他爸用这桩“婚姻”架住了他，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孟近远眼皮子直抽抽，抬手抹了把脸，转过头。
　　之前为了表示两人关系亲密，他和尤季是靠在一起坐的，这会一看，才发现尤季已经不在旁边，转移到了单人沙发。
　　瞧这个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怎么可能答应搬过来住？

　　尤季坐在那，背脊挺得笔直，看着前方巨大的落地窗上，神情异常认真。
　　感觉到孟近远的视线，他眼珠子转了两圈，缓缓对上。

　　沉默悄然蔓延，孟近远浑身不自在，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林总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尤季忽然问。
　　孟近远轻咳两声，没好意思直接点头，撇开眼，往旁边瞅。
　　尤季：“什么时候搬？”

　　孟近远愣住。
　　先是以为自己可能听错了，随后疑惑他竟然真的会答应，是否有别的打算，最后则是震惊。
　　多重情绪把脑子搅成一锅浆糊，孟近远好一会才反应回来，很难以置信地问：“你是什么意思？”

　　和孟近远相比，尤季显得过于淡定：“听林总安排，搬过来。”
　　孟近远：“你真的答应了？”
　　“我现在住的地方确实远了点，条件也比不上这，搬个家也不麻烦。”尤季大概是想好了，又恢复了一贯的微笑神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谢谢林总给的机会。”

　　孟近远看尤季这样笑就不满，看他的时候，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我爸他……”他心念一动，忽然明白过来，“你是……想要那个项目？”

　　尤季没否认，而是反问是道：“你想好拒绝你爸了吗？”
　　当然没有，否则也不至于这么烦。
　　他不说话，尤季点点头，说：“就算我不答应，你也拒绝不了，我痛快一点，对你我都有好处。”
　　孟近远却不太理解：“就为了一个项目？我爸虽然那么说，但不是他自己的公司，未必会如你所愿。”

　　真实诚，尤季第n次这样想道。
　　“我知道，不过没关系，换其他事，也没人能保证百分百成功。”尤季不欲多言，转而说，“这房子这么大，我们各过各的，互不干涉，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

　　孟近远彻底没什么好说了。
　　他如果执意拒绝他爸的安排，以他爸的聪明程度，一下子就能发现端倪，他前面那些努力就白费了。
　　想到他爸可能说的话做的事，他就脑壳疼。
　　尽管不太情愿，也只能照办。
　　好在尤季被项目利益驱使，答应得很爽快，算是唯一值得庆幸的。

　　尤季：“我还没吃饭，一起？”
　　孟近远：“我不饿。”
　　尤季也不勉强：“我这几天很忙，周日下午搬家，到时候你来帮我。”
　　孟近远皱眉，不太愿意。
　　“也是做给林总看。”尤季笑道，“不会让你白忙活的，你帮我搬家，我请你吃饭——好了，就这样说吧，我走了，改天见。”

　　决定是做了，但情绪始终处在波动中，有些恍惚。
　　直到上车，听见熟悉的引擎声，尤季抓着方向盘，忽然想起来，他今天过来，是找孟近远商谈交易结束的事的，跟在孟近远身后上楼的时候，他还在思考，怎样才能快准狠地让孟近远点头。
　　现在重新坐回驾驶座，想的却是怎么做，才能让林天阳相信他和孟近远的关系。
　　短短四十多分钟，结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尤季的眼光瞥向一边，从后视镜看到一张利欲熏心的脸。
　　真是……毫无底线。
　　就像孟近远说的，他们这些人习惯了撒谎，什么都是张口就来。

　　公司目前内斗严重，他刚刚走到现在的职位，夹在中间，亟需一个能证明自身价值的项目来站稳脚跟，退一万步说，将来离开公司，现在这些项目，也足以支撑他在新的事业上有所作为。
　　面对林天阳给出的条件，他没法不心动。

　　而林天阳连房子这种事都能想到并事先做好安排，以及话里行间给出的种种反应，显然对孟近远的这桩“婚事”有所重视，不到半年时间，结婚又离婚，很难保证林天阳会怎么看他。
　　今天这件事，他和孟近远一样，看似掌握主动权，可其实也没有比眼下如此更好的选择。

　　尤季忽然想到，要是以后还发生类似的事，怎么办？
　　继续为了自己私欲妥协吗？如果弊远大于利，他再来坚持所谓“自我”，还有意义吗？
　　他会不会一步一步，走向一条他从未预想过的路？
　　最后，他真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尤季惊了一下，看到小陈的名字，有些反应不过来。
　　指尖下意识点到接听键，小陈的声音近在耳边：“尤总，刚刚收到消息，瑞丰那个项目有结果了。”
　　尤季沉默，小陈没有直接说，已经算是明示。
　　果然，小陈立即给了他答案：“我们失败了。”

　　许多事，成功和失败都不是一蹴而就，在筹备过程中，其实已经有所感知。
　　他打开车窗，吹了吹风，调整好情绪，问了几个问题，就和小陈道别。

　　工作这些年，他经历过许多，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除去最开始的失望，倒也没有太多其他感觉。
　　这不是他第一次失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跌倒了怎么办？当然是爬起来继续走。

　　这是一桩合作，他当然要从中获取最大利益。
　　路是人走出来的，事在人为。
　　到了这份上，思前想后已经没有意义。
　　凭他小心谨慎和努力，总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除非他对孟近远产生合作伙伴之外的感情，否则，不会有他处理不了的意外。
　　但是，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所以根本无需担心。

　　升起车窗的时候，他再次看到后视镜里，自己的脸。
　　仍然利欲熏心，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钱都搂到自己账户。
　　但已经没了几分钟之前的犹疑。

　　车窗升起、合拢，黑色的车身像一道流星，迅速划过街道，消失在滚滚车流中。

　　又是几天忙碌，周六下班后，他给孟近远打了个电话。
　　他们平时没有联系，孟近远上学似乎也挺忙，他担心对方忘了明天搬家的事。

　　但孟近远说，他记得，明天一早就来找他，并说他弄了辆很大的车，什么都能装下。
　　尤季随口一听，也没放在心上，但次日一早，他接到孟近远电话，下去接人，看到他身后的封闭式小货车，眼皮子还是跳了两下。

　　上楼时，他对孟近远说：“我东西不多。”反正不会住太久，又在同一个城市，随时可以回来拿。
　　但孟近远问：“你的沙发能折叠吗？”
　　尤季莫名其妙：“不可以，怎么？”
　　孟近远皱起鼻子，没说话。

　　进屋后，孟近远围着沙发左右查看，确认真的没法折叠，他对尤季说：“你喜欢什么款式的沙发？我买来送你。”
　　“？？”尤季笑着摇头，“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没这么讲究，别破费了。”
　　孟近远：“房子里只有一张沙发，不够。”

　　尤季彻底懵了，他那天去过公寓，客厅中央明明是很大的沙发组，十个人都能坐下。
　　还是有什么变故，而他还不知道？

　　其实算不上变故，原因也很简单。
　　孟近远去年找人定做了一个沙发，非常喜欢，这回搬家也舍不得，就把公寓配套的沙发搬走，换上了自己那张。
　　那张沙发很小，勉强够两个人挤着坐，孟近远不太喜欢和人靠太近，跟尤季更不熟。
　　但两人一起住，尤季没沙发坐，实在说不过去，他爸妈过去看到更加不好解释。
　　于是他想了这么个主意。

　　这个实情一下子把尤季干沉默了，他并不在意能不能跟孟近远坐一张沙发，相反还觉得孟近远这种直白的性格挺好。
　　但这情况还是有点太超过他的认知，去公寓的一路上都有些恍惚，一句话都没说。

　　孟近远习惯很好，开车从不多言，直到车子开进公寓停车场，他才再次问尤季：“沙发的事是我的问题，我应该送你一张。”
　　“……”尤季深吸了一口气，假装看外面大片的金桂，防止自己真的笑出来，“我知道了。”

　　两人把行李提上楼，门一开，尤季来不及洗手，立即看向客厅中间。
　　原来硕大的沙发组不见了，被一张两米左右宽的木制小沙发代替，上头叠着很厚的毛毯，还放了三个五颜六色的抱枕。
　　忽略过于空旷的客厅，沙发其实很好看。

　　孟近远站在身后，他知道尤季在打量他的沙发，略微警觉地看了尤季两眼。
　　等这人出言嘲笑，他一定狠狠反击。

　　尤季转过头，拍了拍手：“我睡哪？”
　　孟近远一怔，下意识指向某个房间。
　　“我去收拾一下。”尤季推着两个行李箱往房间走，“谢谢你，一会我请你吃饭。”

　　尤季走到房间门口。
　　孟近远忽然喊：“喂。”
　　尤季转身：“怎么了？”
　　孟近远：“沙发的事……”
　　尤季：“你随便买吧，我都可以，你的抱枕很好看，再买几个吧。”

　　孟近远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