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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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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叶喜欢秋天。天气好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透明的,阳光脆而清新,透过枝桠在地上淡淡地铺开一层。在Y国没有这样的秋天,回国后遇到这样的天气,连叶就喜欢坐在医院住院部的一个小花园里,带着耳机闭着眼睛,抬头让阳光透过眼睑,留下微微的灼热感,什么都不去想,甚至就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不要再前进。虽然他心里很清楚一个小时后还有一台手术等着自己。下雨天也很好。秋天的雨带着夏天没有的绵绵不绝又有夏天的来势汹汹,薄凉却又没有什么湿气。呆在房里捧着一杯热茶倒也觉得老了的话就这么过过就好了。反正无论怎么样,连叶就是喜欢秋天。
这个房间大概是长期包间,除却衣柜里有不少任渊日常的衣服,包括落地窗边的藤制的桌椅,桌上镇压纸巾的小装饰,冰箱里满满的食物水果,还有卫生间的一些护肤清洁的用品明显都是私人的,若不是长期住,必不会花心思在这么一个酒店的房间上。
身上还是昨天的衬衫,在昨天两个人难以自制的时候弄得皱巴巴的。幸好时间还早,回去换件衣服七点半以前赶到医院去病房交班还是来得及的。在大家眼中连叶是那种认真工作,温柔谦让的绝对好男人,但是却很奇怪到现在三十几岁却还没有结婚,甚至都没有女朋友。不乏有优秀的女性主动追求他,连叶却都是以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委婉拒绝。医院里的同事护士都认为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就是性向问题了。大家心里都有点想法,然而连医生却的的确确的人品好,医术好,那些问题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连叶对自己的性取向很清楚。对于女性他都是抱着有些疏远的态度,优秀而自强的女性他欣赏,美丽而柔弱的女性他怜爱,身边的女性朋友不少,但是断不会对她们产生男女之情,更没有其他欲望。在Y国时连叶有过两段恋情,对方都是和自己学历相当,知性理智的人,一个是和自己一样都是学医的英国人,另外一个是C国人,金融硕士。大家相处起来更像是朋友,只不过多了一层性的关系,对于上下的问题也都是无所谓,以享受为主。后来分开也没有什么难过,大家都还是朋友,见面后也没有什么尴尬。
和任渊发生身体上的关系,开始是出于一种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报复心理,但是后来是真正产生了情欲完全不能控制。少年的特有的美好的身体,消瘦而柔软,没有这个年龄男生应有的运动的出来的明显的肌肉,更像是刚开始发育的少年,皮肤光滑白皙,更甚上好的丝绸。连叶触摸的任渊的一瞬间身体就不由自主的沦陷,少年美好的脸庞,被情欲染上了淡淡地红色,更是让连叶一发不可收拾,和任渊折腾到天亮。任渊疲累的睡去,连叶精神很好没有睡意,洗了澡穿了昨天的衬衫就坐在窗边喝茶,去去身上的酒味。此刻连叶更想来一支烟。然而作为医生的自己很清楚吸烟会给自己的身体带来怎样的危害,即使抽烟也只是一两根,一包烟有时候拆了放在桌上就是在那边积灰尘的,过了很久才发现早已受潮不能抽了扔掉。
没有烟,没有酒,只有茶。连叶的命是坎坷而不幸的,而他的生活是非常非常平淡的。在Y国的时候,学习,工作,有了假期就去逛逛书市划划船,偶尔泡吧,洁身自好,一两个干净的床伴,回到C国,便是工作,学习其他语言,在其他科室学习,申请无国界医生组织,调戏调戏陆谦,和丁大头一起出来喝喝酒。连叶觉得自己可能就会这样活下去,如果通过了无国界的申请,就选择终身从事该事业,在战争频发饥荒的国家流转,终身不结婚,等到到了退休的年龄,就偶尔坐坐诊,说不定还能去B大做做教授,家里种种花,叫好友出来喝喝茶,一起去钓钓鱼,等到七八十岁,就安静的一个人等待死亡,或者几年后寻一个普通简单的女人结婚,过上举案齐眉的生活,有一个聪明的孩子,假期的时候一家人开车出去旅行,等到老了就和妻子搬到乡下,去办个小农场,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孩子在假期的时候过年的时候回来看看,七老八十的时候和妻子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现在连叶觉得自己大概不会选择上面任何一种命运。因为有个人突然闯进了他的生活。连叶看向床上的人。被子堪堪遮住了腹部以下,任渊的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露出白润的肩膀,白色的枕头衬着黑色的发丝,无论如何也让人难以相信现在这个乖巧的男孩子竟然是风月场上的老手。
任家祺的儿子,任家的宝贝,酒吧的驻唱歌手,风月场的熟客,同性恋。
连叶牛饮般喝光杯子里昂贵的大红袍,在床边放下一叠钱,拿着西装离开了房间。
回了家换了衣服,再开车到医院,离病房交班时间还有富余。到了办公室看到陆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很差,黑眼圈很明显,看到连叶进来,陆谦抬了抬眼皮,直愣愣的看着连叶。过了一会才冷冰冰的开口:“叶哥精神不错啊。”
连叶心里奇怪陆谦的态度,却只是笑笑,走到更衣室脱下风衣换上白大褂,一转身看到陆谦手撑着门阴沉沉的看着自己。连叶被吓了一跳,刚想调侃陆谦,看到他眼里的冰冷,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陆谦没有回答连叶的问题,而是向连叶伸出手,“你的手机呢?”
手机?连叶摸摸身上,才发现手机不在身上,细细一想大概是丢在酒吧或者那个房间了。啊,酒吧。连叶有些明白陆谦为什么这样了。大概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和任渊的事情吧……
陆谦冷冷地看着连叶四处找自己的手机:“你知不知道我打了你多少个电话打到你手机关机?我找了你一晚上你知不知道?你倒好,不跟我们说一声就走,潇洒啊你?抱着个妖精就快活去了啊?”
连叶听到陆谦嘲讽的语气不禁皱眉。虽然自己没有告诉过陆谦自己的性向,昨天不告而别也是自己的错,可是一向开朗的陆谦现在这样阴沉咄咄逼人实在是过分了。连叶刚想开口解释,陆谦却只冷冷看了连叶一眼转身走了,剩连叶一人站在更衣室里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夜班的医生来和自己交班,才急忙整理好衣服拿上病例去了病房。
本想等今天门诊结束了就去找陆谦,然而却因为一个特殊情况的病人而拖到了很晚,到陆谦的科室才知道他今天提前下班了。回去时买了新手机补办了SIM卡,却想不起陆谦的手机号,连叶这才发现自己没有记住任何一个人的手机号,失去了手机就只剩自己。第二天一大早连叶到陆谦的科室等人,今天陆谦是门诊,然而等到所有医生都开始上班自己也该去手术的时候都没有等到他。心里着急却也只能先压下心中的焦躁,去消毒准备手术。手术一结束就到陆谦的科室,却得到了陆谦生病请了病假的消息。连叶向陆谦的同事要了陆谦的手机和家里的号码,就开车去了陆谦家。
陆谦的老家在北方,家境一般,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算是父母的辛苦钱都用来供他读书了。陆谦争气,学医学的颇有一番成就,现在也顺利考博。陆谦大学本科毕业就不再接受家里的经济援助,拿着一份医生低廉的工资,加上自己在学校的助教的工资,一半寄回家,剩下的一半在外面租了一间廉价的房子,就不剩多少了,生活过的很拮据。
把车停在弄堂口路边,走进这个两个人只能容两个人肩并肩走得小巷。这里是年代较早房子,面积狭小拥挤,住的人也是什么都有。政府也在拆迁的时候也考虑过这边,可这边的房子就如同鸡肋,十分难办,结果一拖再拖就没拆成,现在被用来廉价出租。陆谦的出租房连叶来过一次,那时候觉得和自己在英国时搬出去一个人住的房子一样,一间房间也就一转身的地方。今天再看这边的环境可是比当初自己的差多了,Y国胜在是一个绅士的国家,周围的环境邻居都是好的,而这里脏乱差,更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连叶小心避开脚下的障碍物,找到陆谦的门牌,敲门却没人应,便拿了备用钥匙开门:“陆谦,我进来了哦。”
房间虽小却整理的很干净。陆谦好像没有听到开门声,紧闭着眼睛在睡觉。连叶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走到床边看着盖着厚被子的陆谦。轻声叫了陆谦几次陆谦都没有一点反应,枕头边放着退烧药和温度计。连叶拿起温度计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量的温度,38.5℃。连叶皱眉,摸上陆谦的额头,烫得一比。怪不得没反应,是烧得晕过去了!这个混蛋,病成这样也不给自己打电话,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找到药箱,打开却没有多少药在里面,连叶低声咒骂陆谦身为一个医生不知道常识,匆匆回车上拿了随身携带的药箱,先给陆谦打了一支退烧针,额头上敷上凉毛巾,用酒精擦拭腋下和手脚,又逼着陆谦喝下大半杯热水。陆谦中间醒来但身体虚弱,低低呻吟着说难受,连叶不客气的狠狠敲了他一下,却又温柔小心的服侍陆谦,见他渐渐安睡而不是昏迷,又开车出去买了保温盒和药膳粥,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陆谦已经醒了,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拎着保温瓶的连叶,好像不知道连叶是什么时候来的。
连叶开了灯,把药膳放在一边,从桌上拿了一张纸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好,现在不管你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都不准说,先听我说。”扬了扬手中的纸,“这里要拆迁了是不是?文件上个礼拜就下来我到今天才知道。你还真不把我当兄弟啊。这件事先不说,看看,阿司匹林,退烧针,林德堂的药膳粥,158的保温桶,恩,还有我宝贵的时间和我对你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所以我决定,限你最晚后天,搬到我家帮我打扫家务来报答我。恩,就是这样,起来喝粥吧。”
陆谦还是傻呆呆的看着连叶,过了很久才点点头,任由连叶扶他起来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