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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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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五月,燥意就已从繁茂的枝桠上显形。
之前说过等天气转暖带她出宫,燕堇特地挑了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带着姜明曦离宫前往炎武大街尽头处的一座新府邸——三年前,年近弱冠之际,惠文帝亲自为他选的。
当时以为儿子会很快成家,早早地赐下园子,谁料后来等了足足三年,才好不容易等到儿子归来。
班师回朝那天,惠文帝原想指着他的鼻子狠狠骂一顿,没等行动却先从随行军医口中得知,太子受了很严重的伤。
军营磨炼近十年,就有七年是在战场上度过,全身上下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疤,让老父亲无奈咽下到了嘴边的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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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炎武大街尽头,燕堇先行下车,站定后将准备搭琥珀手的人给抱下来,放到平地上顺带替她理好裙摆。
抬头发现姜明曦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后剜了自己一眼,笑着牵住她嫩豆腐似的手拉近:“怎么?以为孤还会像在马车里那样?”
磁音低沉,暧./昧中透着些许轻浮,姜明曦的耳朵瞬间爆红,暗暗锤了下他的手。
这哪是什么久经沙场的杀神,分明就是风流不羁、专门调戏良家小娘子的浪荡子。
她的力道对燕堇来说只能算是挠痒痒,尽管如此,燕堇却没再说第二句。
他敢保证,要是再说,那张粉嫩的脸一准儿又要烧成猴屁股了。
收起心思开始打量眼前的太子府,庄重肃穆的两尊石狮分列两侧,大门大敞着,府内下人早在接到太子出宫的消息后,就已列于铜门两侧迎驾。
两名管事快步上前,国字脸蓄短须的中年男人先开口,中气十足:“小人姓杨,单字淮,蒙圣上不嫌弃统领府内一切事宜,这位是张远张管事,负责协理内务。”
说到内务,自然而然将目光投递到太子妃身上,恭敬有加地收回。
燕堇点点头,牵着姜明曦在杨淮等人的带领下踏进太子府。
进了门,入眼便是一座用石块堆砌的假山,活水从山顶倾泻而下汇聚成清澈见底的池塘,池塘里另养着数条进贡的鲤鱼,由专人负责喂养。
杨淮边往里走边给两位主子介绍。
碍于太子此前并未透露出离宫的想法,太子府内的装饰也是一切从简,如今主子既要出宫住,自然还得再行改建。
主管内务的张远跟在一旁,进入后院,话才多了起来,领路来到太子寝居明华堂。
燕堇一路只是听着,来到明华堂才出声:“那太子妃住哪儿?”
张远伸手指向距离不远的春熙院,说完再看太子,发现太子皱着眉又赶紧道:“安排是这么安排,主子要是不满意,随时可以换。”
燕堇顺着话瞥向身旁环视四周不吭声的人:“你觉得呢?”
姜明曦:“妾身觉得挺……”
“不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燕堇当场截胡:“那就不住春熙院,和孤一起,住明华堂。”
张远极有眼力:“小的这就去安排。”
姜明曦:……
这是在问我的意见么?还不如不问。
简单参观完太子府,回宫路上,姜明曦偏过头一言不发,马车内安静极了。
看出她不是很开心,燕堇敲了敲车壁,命车夫改道去东市。
燕堇:“难得出来一趟,反正时辰还早,去逛逛。”
姜明曦:“我又没问。”
终于开口了。燕堇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没办法,谁叫你生气了呢,嘴都快噘到天上去了。”
姜明曦赶忙拿手捂住嘴,转过头看他,想再坚持一下:“我觉得春熙院挺好的。”
燕堇:“那是以后给孩子准备的,咱们是夫妻,哪有分房睡的。”
铿锵有力的措词,叫姜明曦不知道该吐槽哪一个,先不说孩子的事,但凡富裕些豢养妾室、歌姬的人家,都没有夫妻同睡一间房的。
这往后要是纳了妾,难道还要她一个正妻在旁边看着么。
燕堇:“你要实在喜欢那个院子,孤随你一起。”
姜明曦:……
这有区别么。
“咦?莫非是太子的马车?”车外,伴随马蹄哒哒传来一声狐疑。
有些耳熟,燕堇半掀帷裳往外看,正好和马背上的少年视线相撞。
“景烁!你从安原回来了?”
“还真是殿下啊,真是好久不见,”邵景烁确认没认错人后,咧嘴扬起笑,“臣刚回来。”
安原那鬼地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三年前的白面小生硬生生磨成了黑皮糙汉,全身上下也就只有牙最白了。
微微低着头朝半掀的帷裳里看,无意扫到太子身边坐着个肤若凝脂的女人,邵景烁赶紧收回视线拱手道贺:“回来路上才听闻殿下成了婚,还未得来及恭喜,这位就是太子妃了吧。”
燕堇:“正是内子,镇远侯之女姜明曦。”
姜明曦顺着从帷裳外漏进车内的光,朝外面的人微微颔首。
“姜明曦!”邵景烁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意外,想多往里看两眼又觉得不妥,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燕堇瞧他在听到姜明曦的名字后,脸上有那么一丝不自然,眼眸微转,顺势邀他同去明月酒楼闲聚。
太子相邀,邵景烁又岂能拒绝,只是他酒量不行,被忽悠着一壶酒下肚,就开始不顾君臣之礼,朝燕堇大吐苦水:“殿下,你说你怎么就娶了她呢?你是不知道,她跟康安伯家的那个有多凶。”
三年前,邵景烁还是满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招猫逗狗,调./戏小娘子那是“无恶不作”,谁料却在三年前,康平郡主的宴会上栽了个大跟头。
被温婼和姜明曦联手撞进池塘,淋成了落汤鸡。
邵景烁喝得脸有点红,没发现对面的两人都沉默了,晃了晃酒杯笑着问姜明曦:“你都成婚了,那个凶巴巴的温大小姐呢?该不会还没人娶吧。”
原本闷不吭声做鸵鸟状的姜明曦抬起了头:“温姐姐去年就成亲了。”
哐当!
邵景烁一时没拿稳洒了满桌酒,慌慌张张地低头用袖子擦:“就她还有人要啊,谁,谁啊。”
姜明曦正想再开口,燕堇忽然接过话道:“安国公世子,徐济青。”
邵景烁愣了一下,沉默许久发出一声短促的“哦”,咧开嘴,已经没有方才笑的好看了:“真的嫁人了啊,那挺好的,挺好的。”
重复了两遍,没多久就借口还有事儿,踉跄起身离开。
姜明曦从那宽厚的背影上看到了失魂落魄,想起三年前的那场宴会,之后总有事无事晃到温婼面前的人,该不会……
盯着看了会儿,忽然发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姜明曦心头猛地一跳,低头夹起碗里的菜。
燕堇:“好看么?”
姜明曦刚吃两口听到这满含深意的话,嚼完嘴里的菜点头:“好看啊,邵将军比三年前更好看了呢。”
当时谁都没想到,这个纨绔子弟后来竟然主动请缨去了安原那种鬼地方,而且一待就是三年,这份魄力可不是谁都能比的。
燕堇皮笑肉不笑:“跟孤比呢。”
姜明曦眉头一挑朝他看过去,有些不太确定:“你这是在……吃醋?”
不会吧,堂堂太子居然会因为她夸别人一句好看而吃醋!他那宽广的胸襟和肚量呢?
燕堇明显神色一滞,不等姜明曦品出点什么来很快恢复正常,抓起筷子夹了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塞进她嘴里:“你是孤的太子妃,孤为什么不能吃醋。”
不过从刚才的反应来看,邵景烁喜欢的分明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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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明月酒楼,迎面一股暖风吹散了满身酒意。
邵景烁晃了晃脑袋,翻身上马蹬了下马肚离开热闹的东市,脑子里全是姜明曦那句“温姐姐去年就成亲了”的话,胸口顿时像是被什么给堵着。
可能真是酒喝多了,无意来到安国公府附近,骑马绕着走了三圈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赶紧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就在他离开后,背着药箱的郎中被翠桃从后门请进府中,给突然晕倒的世子妃一探脉,才发现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正准备去听曲儿的徐济青听到下人来报,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喜色反而黑的吓人,扭头来到宁乡阁。
包括翠桃在内的下人都以为世子爷高兴不已,正打算说两句吉祥话就被徐济青吼地一句“滚”给怔住,愣了片刻,灰溜溜离开。
徐济青扭头走到榻前眯了眯眸,目光落到她平平的小腹上,仿佛那里怀的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一个仇人。
事实上,他就是这么认为的:“真是了不起,不过进了一趟宫就怀上了,看来这个奸夫功夫不错么。”
温婼还没从为人母的喜悦中缓过来,就被他一句话打碎,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徐济青:“怎么,还给本世子装傻?还是说,想让本世子认下这个贱种。”
听他一口一个奸夫、贱种的叫,温婼的心突然冷得厉害,抓紧身下的褥面反驳:“我去宫中,只不过是去看望太子妃,这件事很多人都能作证,你凭什么诬陷我?”
徐济青笑了:“凭什么?就凭你,婚前与人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