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是鱼不是人》津闻狐里

11、城中央的女神像

　　晨光熹微，天方破晓，从沽远帝国东边的天空中泛起了鱼肚白。

　　中心广场环绕的居民聚集区，那些靠着勤劳谋生的人们已经准备好用自己的双手去开启这新的一天了……

　　“臭小子！又来我这儿偷东西吃！”

　　从那转角里忽而传出了这么一声打破了宁静，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冲出巷子，他们手里拿的、嘴里叼的，是自己乃至更多人接下来几天的口粮。

　　因为没钱，所以想要活下去，就得不择手段！

　　少年们轻车熟路，在那满是障碍物的狭窄巷子里跑得飞快，身法相当娴熟。

　　除了被甩在最后的那个男孩儿，他看起来就身材娇弱，笨手笨脚的，动作也远不及其他的孩子那般麻利，很快就被甩开了一大截。

　　他拼了命地想要追赶上那些伙伴们的脚步，可无奈身体不允许，在拐出街角时，还跟迎面一个身披着黑色袍子的人撞了个满怀，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那黑衣人的身形倒也不壮，宽大的袍子几乎遮住了他从头到脚的整个身体，而那仅露出来的半张脸上，隐隐透着一副清柔的模样。

　　那帽檐遮挡的阴影下，有一双淡灰色的光亮眸子微微颤动。

　　那眸中映照着面前这个同样望着自己的男孩儿，破衣布衫，浑身脏乱，不知何来的烂布细绳遮了他一只眼睛，另外露出来的那只略带恐惧的眸子，却意外的清澈，比他此前见过的许多人类都更加清澈。

　　“跑快点儿小老鼠！愣在那儿干嘛？等着被抓吗？！”

　　同伴这么催促着，男孩儿才猛地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就飞快逃走了。

　　那被盗的老板刚刚好就追出了巷口，粗大的手掌擦着男孩儿的衣衫略过，或许男孩儿再迟疑个几秒就会被抓个正着。

　　这老板生得是有福之相，顶着一个大肚囊在那窄巷子里移动穿梭，能达到如今这个速度该算是很快的了。

　　只可惜还是赶不及那班孩子有活力，跑完这巷子便已是精疲力尽了，再追下去不值得，毕竟店还在这儿，他哪敢离得太远。

　　于是也就望着他们跑远的身影大骂了几句:“臭小子们，可别被我抓到！下次要是再敢来我这里偷东西就打断你们的腿！”

　　这狠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刚开始几个淘气的男孩而还会扭头给老板甩回个鬼脸，但现在也是匆匆离去，不再理会了。

　　就算嘴上这么说了，可老板心里也清楚，过不了久这帮“强盗”就还会再回来，毕竟他们在自己这里已经尝到过不少次甜头了。

　　想来就头疼，自己这生意还能做多久？

　　一直到男孩儿消失在视线尽头，老板才懑懑地离开，嘴里还不忘嘀咕咒骂着:“哼！一帮贫民窟的臭老鼠，干脆烂死在下水道里才好呢！”

　　站在一旁那黑袍下的少年，安静地目睹了整场闹剧，现在戏散场了，他便也不再停留，转身走向了旁边的中心广场。

　　那广场大极了，而且极具中古世纪的时代风格，它坐落在城市中央，每天与人们一同见证着日升月落，望着来往的过路行人匆忙生活。

　　正中心喷泉上伫立的那座守护女神的雕塑，倾听过这座城市里最多的愿望。

　　她大展着翅膀，环抱着双臂，她温柔慈爱的目光从不直视众生，但柔和的光环却在普照着每一个人。

　　许愿池里硬币铺满了整个池底，阳光一照，那池水便焕发出了琳琅光彩，闪闪发光。

　　沽远的人们一直相信守护女神会庇护这世间每一个向她许下心愿的人，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她是伫立在街头，叫那些穷苦的人们也能寄托祈愿的——最廉价的信仰。

　　少年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听，这一道上都不太平。

　　或许是一大早就被那几个孩子和店老板的闹剧扰了清静的缘故吧？似乎今天这整个广场，过路的人们各个都压着一股气，一股黑沉沉的怨气和看谁都不顺眼的怒气。

　　有情侣在吵架，有孩子在哭闹，有当是朋友的人们互相冷眼相看，整个广场的气氛阴郁至极，糟糕透了，叫他差点相信了，这就是世间的全部模样……

　　少年站上喷泉水池的台阶，深吸了口气。

　　唇齿轻启，有柔美清亮的歌声自喉咙深处传来，娓娓动听。

　　可却没有人为他驻足，路人皆是瞥了少年一眼，随后揣起一副鄙夷的目光匆匆离开。

　　当今星际社会，在人们眼中这种到大街上卖唱的行为其实就和乞讨没什么区别，因为网络发达，只有穷到底的人才会被逼到跑到街上来卖艺。

　　有什么绝活是不能放到直播间里讨好的呢？怕不是连网都上不起了吧？

　　人们的同情心也还是有的，而且泛滥起来猛如潮水，于是就算是仅靠乞讨，每个月的收入也能足够一个人过活。

　　所以乞丐这一行，也不是谁都能做，你既有手有脚，又非老弱病残，有什么资格靠大家的施舍来过日子，还要跟真正的老弱病残抢生意，是会被人看扁的。

　　“小小年纪，怎么就想着干这种事？”

　　“快走吧，还赶时间上班呢，别跟这种人浪费时间。”

　　看起来没人想要买账，人们不约而同地打算转身离开了。

　　但歌声徐徐，声音袅袅，那细腻的声线之中似是有什么奇妙的东西，在空气里回荡悠转，引人在不知不觉间陷入沉醉。

　　“其实我觉得吧……这孩子唱得……”

　　“好像还挺好听的。”

　　“要不……就再听一会儿吧，就一小会儿，上班什么的，不急这一时半会。”

　　人们却又纷纷地止住了脚步，像是被歌声勾了魂，沉浸其中的时候，好像能放空一切，忘却烦恼。

　　少年继续放声吟唱，周围的人群也是越聚越多，那犹如天籁一般的美妙旋律，盘旋在中心广场的上空，冲散了怨气，平息着怒火。

　　人们从来没听过如此美妙动人的歌声，它萦绕在耳畔的感觉令人心安，令人陶醉，令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治愈感觉。

　　它钻入你的内心，把压在你心头那比天还高的压力轻悄悄地溶解挥散。

　　焦虑、烦躁、忧愁，这些算什么东西？在如此美好的生命之中，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生命，只要有这歌声就够了！

　　“好美妙的歌声啊，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孩子是谁啊？之前从来没见过。”

　　一时间，对于眼前这神秘少年的身份，人们终于在意起来。

　　他是谁？他打哪里来？他这一副天籁般的歌喉是如何练就？有这般绝美的嗓音何苦要做上街卖唱这种事？

　　人群中议论纷纷，而少年也不理会，只一心一意在醉心的演唱上。

　　金黄色的熹微晨光倾洒下来，照耀着巨大的女神雕塑闪闪发光，好像真的天神下凡一样。

　　少年就站在女神像的脚下，纵声而歌，他的身形在人们眼中与身后那耀眼的光芒融为了一体，伴着美妙歌声，似是已经到达了另外一个世界。

　　“女神，是女神开口了!”

　　那被惊呆了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颤颤巍巍、迷迷糊糊地冒出来了这么一句。

　　随后便激起了千层浪:

　　“是女神啊！这温柔的天籁是女神的赏赐啊，难怪如此动听！”

　　“这一定是女神派来凡间的使者，是来拯救我们的！”

　　“女神啊，请庇佑沽远帝国，庇佑我家人平安健康！”

　　“请保佑我去前线的丈夫能平安回来，家里老小都在盼着他。”

　　“女神啊，请让这世间再无饥馁，再无纷争吧！这连年的战火，闹得人心惶惶，我们真的是已经受够了！”

　　这样啊，原来就连人类自己，也在同样祈望着能和平吗？

　　一曲唱罢，少年隐隐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痛，他顿了顿，待到人群中的欢呼平静了下来，才缓缓开口:

　　“诸位，我不是神，也不是使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浪歌手罢了，初来沽远，这首歌是我送给这里的见面礼。”

　　“流浪……歌手？”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词汇太过生疏了，是当今纷乱的宇宙中，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职业，也根本无法理解这种行为的意义。

　　“阁下有这般惊艳的嗓音，为何不放到网上，到时候名声财富肯定是滚滚而来，也不必过得这样落魄。”

　　可少年浅笑一声:“我是一个没了家的人，往后的生命也不会再为任何一个地方所停留，随风而来，随遇而安，最后也乘风而去，这样的生活对于我来说就足够了。”

　　人群默不作声，这少年的所言所行，他所描述的生活，皆是这个世界的人们从未触及过的。

　　人们沉默着，却忽而被远处传来的一声大喝打破了沉寂:

　　“喂！那边的！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干嘛呢？！”

　　人们这才回过神来，少年闻声望去，远远地望见一队巡逻卫兵朝着这边的人堆走过来了，而那带头的人，就是栾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