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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9.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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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是为了被挽留
文/点皙
我其实一直很矛盾,也很纠结。我怀着对你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想:也许,离开只是为了被挽留。
(一)
“大家好,我叫傅昕。”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小学一年级,我们都还是那么的纯真可爱,作为特长班,虽然只有30个人,但我却只记住了你的名字,傅昕,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因为你是我的同桌,因为你温暖和活力点亮了我5年的空白岁月。
“我叫江君生。”比起先前的同学,我的介绍很短,因为我很害怕,也很胆怯,我不喜欢说话,但我渴望有人听,这样我可以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听着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我几乎有哭的冲动,我红着脸抛下讲台,不留神碰到了桌子角,脚一崴,跌到了。于是又是一阵哄笑。我这次是真的哭了。好丢脸啊,我默默的想。
下课了,虽然是刚认识的同学,毕竟有几个是认识的,教室里也还热闹。我像兔子一样埋在墙边的角落里,眼睛有些肿,看的不太清楚,夹杂着泪水。我被人拍了一下。受了惊吓,却看见傅昕一脸坏笑,很恶作剧得逞的样子,我只是瞪着他,也不睬他。他无趣的撇撇嘴,拿出纸巾给我:“呶,给你擦擦,弄得脸上都是的,丑死了。”他的表情在虽然嫌弃,语气虽然刻薄,但我认为他的人还是很好的,不是客套,不是虚伪,不是为了利益,是真正的关心。我羞涩的朝他笑笑,接过纸巾,说:“谢谢你,傅昕。”他一愣,转过头去,不再看我,也不再说话,我也沉默,只是一直留意他放在桌上的胸卡,那两个字太过繁琐,但我还是很快记住了。于是我最先认识的字,不是我的名字,不是爸爸妈妈,不是什么容易的字,而是傅昕。只是我没想到,以后会有什么样的事。
(二)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过去了,我们都渐渐开始长大,都开始有些懵懂。10岁的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一个人。5月21日,傅昕的10岁生日,我收到邀请参加他的生日party。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他是N市数一数二的企业家的独子。
生日当天是周五,回到家,我换了衣服,没有要司机送,只是从我家向后多走了几排,再拐了一个弯,就看见了他家那依山而建别具风格的欧式别墅。这条路,我甚至闭上眼睛都能走到,因为,N市高级住宅区的后山是我小时候最常去的地方,只是没想到是他家。
别墅外已经停了很多车,我看见他一身蓝色小西装,在灯光下是那么耀眼。我笑了笑。很多人都拿着包装精美的礼物。傅昕看到我时,我正在游神,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似的,说:“江君生,看你两手空空的,别告诉我你忘了给我带礼物!”我回过神,笑笑说:“没有。”我看见他眸子里转瞬而过的惊艳,但我不曾留心。门口有一阵骚动,他走过去,我跟在后面,是傅伯伯和另外一个叔叔,而这个叔叔旁是一个小女孩。
“小昕,这是你云伯伯,这是妹妹云卿。”傅伯伯笑着把傅昕拉过去,“这是我儿子,傅昕。”两个大人说着笑着,客套着,应酬着。我悄悄的离开。因为不合群,所以我只是呆在一边,静静的吃一点东西。突然,在我不经意间的一抬头,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她的样子,我深深的印在脑海里,而现在,岁月对她也无多大变化。那个给我生命的人。
我握碟子的手有些抖,手心都是汗,我看着她和一个女孩子站在一个男人身边,而那个人不是我父亲。似乎感觉到我的视线,她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又毫无表情的将视线移开。我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她和那个女孩说笑着似无意的从我身旁经过,我也没有什么反应。
所谓party,就是很无聊的时间浪费。接近10点是,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的心情很差。傅昕和云卿找到我时,我正一个人坐在钢琴凳上。他看见我就说:“君生,12:00之前我一定要看到我的礼物哦!!”我点头:“就是想给你的。”打开三角钢琴,开始弹——《Song From A Secret Garden》,虽然很悲伤,却很符合我的心情。“算了,这个礼物还算过得去。”傅昕也不问我为什么弹这首曲子,“小卿今天暂时住在这,君生你呢,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我摇头,“我家就在前面,不远。”
我转身离开,月光清辉。我想,我大概是有些喜欢他的吧。
(三)
这么一晃,我和傅昕做了六年同桌,六年的时间,过得太快,似乎我还没有来得及记住,它已经流逝了。而我们也逐渐认识,只是我还是从未对任何人放下心防,包括傅昕。
初中择校时,我听从父亲的话,选了一所私立贵族学校,只是没想到,傅昕也选的是这所学校。同来的还有云卿以及那个女孩宁然。或许,冥冥之中是有命运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和傅昕还是坐在一起,只是我旁边是宁然,而他旁边是云卿。
初中的一切都太混乱,尤其是这所学校有了我们这个班后。这个班中有太多各式各样的人,让我有些难以适应。虽然是贵族学校,学风还是很严格的,并且对学科成绩也很看重。我一直很讨厌数学和理科,所幸初一不学物理和化学。但仅数学一门还是让我不堪应对,何况班上还出了几个天才型的人物,李韬、汪昶杰、蔡柏蔡松兄弟以及傅昕。一次周测,我照旧看着数学卷子上分数发呆,头低着,自己郁闷。但数学老师似乎不放过我,开始在班上讲试卷。我无聊的不想听,翻着其他书,却被数学老师发现。这个女老师太狠了,我被她骂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为什么不像王羲之说的那样:俯仰之间,以为陈迹呢?我多么想就这样跳过这节课,跳过这次出丑,尤其是跳过傅昕。他就这样坐在我旁边。
突然,他猛地站起来,拍着桌子对数学老师说:“你那够了吗?屁话这么多,还这么臭!”寂静之后,班上与他较好的,为他是瞻的男生哄堂大笑,我先是诧异的看看他,再朝他友好的笑笑。女数学老师就这样落荒而逃。他似得意的宣布:“以后江君生我罩着!”我觉得在这个春节已过,早春渐近的日子里,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当然后来据说傅昕爸爸去和校长说了些什么从此他的行动自由便不再受到拘束。到初二的我就像因为傅昕而喜欢上理科似的,理科成绩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也只是后话。
(四)
中学时代,真的是情窦初开芳心暗许之时。
云卿是一个有些大众化的女生,只是个子娇小惹人喜爱罢了。而宁然才是真真的美女,脸上的五官很分明,是小巧的瓜子脸,有着江南女子所有的特点。但傅昕却认为,我的手指比任何人都长,我的皮肤别任何人都好。即使是两位美女在场时,也没有反对。
傅昕和云卿交往在意料之中。我坐在树下,听着不远处的几个女生唧唧喳喳的在谈论。有个女生说:“好像是傅昕主动的。”“嗯嗯,有人看到他把云卿按在实验楼的墙上的。”“啊——呀呀——”我无声的叹口气,噪声污染真是严重啊。
其实这两个人交往过程很简单,就是云卿表白,傅昕答应。仅此而已。一两年后,我会再和他开玩笑,“原来你喜欢主动的,早知道我也主动了。”他挑眉看我:“有何不可?”我遁逃。
就在这两个人交往有两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晚自习下课后,我一个人回家,因为今天傅昕有事先走了。我不喜人多,而平时都是跟着傅昕一起冲在最前面的。而今天,我想自己慢慢走。等人基本上都散了,我才不紧不慢的走出校门,而在50米开外的路灯下我好像看到一群人,准确说是一群女生。我本不打算多管闲事的,但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云卿的声音。我叹息,为什么会被我碰上呢?我的走近,让那些女生有些不安,毕竟,因为傅昕,在学校中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看着她们不甘心的离开,我皱眉。然后送云卿回家。“你……”一路上都很安静,直到快到她家的时候,她看着我想说什么。我打断她:“你自己不想告诉傅昕,就由我来说吧。”她吃惊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是因为这个?”我笑笑,停下车示意她到家了。然后转身,自己离开。
因为,我也会嫉妒,因为我也以同样的心情看着你和他,因为我也喜欢他。
第二天,我和傅昕说了这件事,他现在是真正的好男生了,原来的张扬与傲气都化为绕指柔,对云卿极尽温柔体贴,就连与云卿交好的女生也会受到些特殊照顾。他思考良久,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再追究,因为我不再记得那些女生的模样了。
那天晚上放学,我没有和往常一样最早离开教室,只是看着傅昕拉着云卿的手离开,似在宣扬和警告着什么。宁然问我:“你不去吗?”我摇头。等人都离开后,我关上灯,关上门,一个人孤寂地走在走廊上,走在楼梯,心有些累,有些疼。
直到在校门口看到傅昕和云卿,他似不耐的看着我:“你怎么就这么慢?”我楞着,然后无所谓地说:“你们怎么不先走?”他说:“多话,走了。”然后骑上车,转头看我还在原地,问:“君生?”“嗯,就来了。”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听着他们插科打诨的说些什么。
(五)
事实证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正确的。当你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会很漫长,当你很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将会很短暂。似乎就在那个午后,我们就这样毕业。依靠文理兼备的优势,我考进省中提前招生的强化班。当然傅昕也是,班里有很多人都考到,唯一遗憾的是云卿没有考到。但傅昕不觉得有什么,每天晚上,他没事都会去学校接云卿。
在第一天的自我介绍上,傅昕的介绍依旧那么张扬,在黑板上留下他的大名,我看着那两个字,依稀想起小时候,记忆太过遥远。
高中的岁月,对我来说还是一样的过日子,只是傅昕有些反常。我敏感的感觉到与云卿有关,我问他:“你们怎么了?”他一僵,并不回答,我还是没问下去,
云卿也通过中考,考入与我们一样的高中,只是班不一样。我们学习很忙,傅昕自然不可能同初中一样,与云卿同进同出。我设想过许多可能:傅昕与云卿分手,或者傅昕疏远云卿……只是我没想到云卿本身,她就那么正大光明和另外一个男生出现在我和傅昕面前,说:“傅昕,我们分手吧。”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看我一眼。
我不知道傅昕是不想分手还是出于绅士风度,将分手权给了云卿。但我知道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因为他只想谈一次恋爱,如同我一样。
他买了很多酒,到我家。因为我家没人,然后开始喝,一瓶一瓶,喝的红了眼,直到他醉了,有些不清醒,我也开了一瓶,喝了一口,好辣呀,真是不好的味道呢!我站起来,准备打电话,却听见傅昕有说什么,我靠近烂醉如泥的他,似乎听见:“君生,你为什么不是……”不是什么?我想问,云卿么?我自嘲的笑笑:“傅昕,你还真是见色忘友啊。”给他家打完电话,整理一下,倒了杯蜂蜜水放在桌子上。
我坐在沙发上,黑暗,真的很令人难受呢!我突然有种离开的想法。
日子照样过,只是傅昕变了,变的我不再熟悉,他开始拼命的开我的玩笑,公然与我做一些暧昧的动作,甚至在班上说:“君生,你从了我吧,我喜欢你。”但是,没有人有反应,就连一些初中同学也不在意。我无奈:“你想找替身可以,去找其他人吧。”傅昕定定的看着我:“你认为我真的是在找替身吗?”说完扬长而去,我疑惑:不然呢?
不久传出他和宁然交往的消息。晚上,我们还是三个人一起走,只是云卿变成了宁然。傅昕对宁然还是很好,只是我感觉少了什么,只是感觉,感觉罢了。
(六)
我和宁然的交情还可以,也许是因为身上有一半的血是相同的吧。尽管我对母亲已无印象,但我对着宁然的脸,还是觉得有些牵绊。
母亲是在我两岁时,抛弃我的,因为父亲是如此无能。但就在她离开后,父亲发迹了,只有几年。总之,我家就是暴发户。而宁然应该比我小的,但她跳了三级,和我们一起读初中高中。
宁然总是喜欢叫上我,我看着他们恋爱,看着他们谈情。我怀疑,是否以后傅昕的所有恋情我都会这样默默见证?心难以言喻的痛。有这么一刻,我想逃离。
高中,傅昕讨厌写英语作业,于是每次都是我代劳,我们就这样暧昧,他不退一步,我不进一步。
直到快分班的时候。
“爸。”难得看到父亲回家,“嗯,君生,爸爸想送你去英国,毕竟那里比N市要好一些。”
沉默,良久的沉默。“我想想吧。”
高中文理分科是很正常的。“君生,你会留在强化班的吧?”傅昕问我,因为两个强化班只留一个,所以必然会有人退出。我笑而不答。我知道他肯定会留下。而我,也自有去处。
新分班的名单已经贴出来了,在学校公告栏上。傅昕先是瞟了一眼,然后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了么?也许吧,因为整整15个班都没有我的名字呢。
“江君生,你最好跟我解释清楚!”
我怎么解释?“我爸希望我去英国,”我第一次发现解释是如此多余。他看了我很长时间,然后丢下两个字“随你!”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低头苦笑,不挽留吗?不愿意还是不值得呢?你知道吗,傅昕,有这样一个故事:风吹过,叶子想挽留却被刮落,而树枝想挽留却留不住,你说,树叶飘落,是风的追求还是树不挽留?
我已踏上远去的路,只希望你最后的温柔。
宁然到现在还和我有联系。她说:现在傅昕喜欢等到最后在走,她说:现在傅昕很喜欢钢琴,她说:现在傅昕自己写英语作业,她说:现在傅昕很喜欢看她。
宁然问我:“君生,你真的不回来吗?”
回去呵,我已经忘记这两个字的模样了,我希望他幸福,也希望自己幸福。
我真的很矛盾和纠结,我会渐渐学会忘记你,傅昕。
我们就这样六年相识,三年相知,一年暧昧。
原谅我,我放弃对你的爱。
因为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生。
点皙 于2009.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