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逃出生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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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加点到累瘫了腰，陶黎拖着身子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喉咙一直发出冤鬼的低嚎来倾愤自己遭遇的不公的劳动力剥削。
他不怪莫悔，也不怪阎王，怪就怪自己死了但是还不能投胎。
投胎，要看死者生前的功德分量还有死后造化，像他这样死了以后当阎王手里的打工仔，是不多见的情况，鞠躬尽瘁再怎么得到补贴抚恤，至少也要几十年才能被分配到投胎的资格。
于是乎，苦中掺着苦的打工仔不再执着于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保送投胎，他只奢望回人间一些时日，找回自己的记忆。
兴许在人世，还有在乎他的人呢。
目前为止被提拔上岗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却没有收到人间烧下来的任何东西。
纸钱没得，衣服没得，电脑游戏机没得，啥都...没得。
陶黎现在身上还穿着原本的衣服，就这一套，想换新衣裳得等发了工资自己在鬼铺子里买，没有得到来自人间任何人的关怀问候，实在令他不解。
难道自己人缘很差？没有亲人？还是连自己死了都没有人知道，才会连个纸钱都不烧给他？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都觉得自己太过悲惨，这么惨的员工，地狱里的老板不加以关怀是不公平的，怎么着也得发点抚恤金啥的吧，清明节连个红包都不发，抠抠搜搜的。
清明节这天，地狱里的气氛很好，地狱的灰色变成了大红色，连莫悔心情都肉眼可见的好，居然舍得花钱给陶黎买了条最便宜的老头背心。
这一问才知道，上头拨了款，给每层管理者都发了一点点钱。
“干嘛给我买老头背心啊，丑死了，不穿。” 陶黎拿着那条破布在自己身上比量着，根本就不合身，而且布料差，还丑!
莫悔无所谓的哼哼两句，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手机网购，一点儿都不在乎这件赠品背心能不能得到赏识珍惜。
陶黎已经看透了，没人能理解他的苦，没人在乎。连莫悔这个朝夕相处的打工魂友都...
“唉。”悲凉的叹这一口气，冷气从他嘴里飘了出来，手里的老头背心怎么也算是一点心意，可要是能得到其他礼物就好了。
是人是鬼都有私欲，这没心肺的上司总不可能没有一点私心吧，也有想达成但却做不到的吧。
“悔，你有什么愿望么。”
陶黎靠在椅子上仰头看他，毫不吝惜的让自己的俊脸映入他人眼帘。
只可惜，脸再好看也比不上实在的纸钱香，莫悔对他的脸没什么感觉，只是陶黎第一个字喊出来，他就禁不住背脊发凉。
曾经有人这么叫过他，那个人把希望和爱给了他，让冰凉的地狱也有了暖意，深入灵脊的回忆丝丝线线的，被勾了几条出来。
愿望这东西啊，当然有啊，他们是魂，不是一动不动的木头。
莫悔也不是死后就立刻接手了这个岗位，他生前好事坏事都做过，死后入了地狱受审，那时候管理者叫审判官，审判官审了三天都没能定个罪。
因为莫悔太会狡辩。能言善道，言辞凿凿，几乎是和审判官展开了辩论赛，后来那审判官留了他在“憾”区。
将近百年的庇佑和陪伴使得情愫暗生，本以为长久如此就能心满意足 ，某天很突然地，那个审判官说自己在地狱呆够了，想去投胎。
他在阎王手下尽心尽力数百年，早已有资格投胎，临走前，还提拔了莫悔顶替他的位置。
莫悔不记得了自己的本名，只知道自己从上任起，他就自命莫悔。
莫悔前人，莫悔后来。
“愿望啊。” 他闭着眼睛想到那个“负心汉”，心里暖过又冷了下来。
翻涌过的海浪终将平息，因为它终是海水的一部分，再反逆，也不可能和海水争个海平线。
“没有。” 心冷过后平静了，如死水那样。
他干脆的转过头来回答这个不该有意义的问题。
“怎么，你有啊？说说，你有什么愿望，说出来让我嘲笑一番。”
莫悔确实打算好好讥讽一番，好让这个新人本分的管好自己，这样才能在地狱长久的稳固下来。
陶黎以为会听到不一样的惊喜回答，失望的收起脸上的期待，果然不能妄想上级会跟你说掏心窝的话。
但他实在没法装成什么都没发生，就算只有一点可能是真的，他也要去试试。
这几天休息时，陶黎脑子里总想起些零散的片段，太碎片化了，他甚至都不确定是不是他的记忆。
记忆里闪过一个背书包的小男孩，脸倒是和他相像，那孩子出门前，总有一个女人低下身子和他平视，叮嘱些什么，然后在男孩的额头下轻轻一吻。
这应是他的母亲，男孩在嬉闹的路上越跑越远，背影越离越长，再到后来长大，出现了陶黎现在的面貌，母亲也渐渐变老，却始终亲切的和他说着话。
小男孩，长大的他，母亲，都还没来得及回过头来，光影如剑把碎片切断消失了。
这些片段带来的意义，可不是一段说辞就能诠释或打发的，这些回忆让他真的想回到人间，去寻他的亲人。
“我想回人间，看看我的亲人，弄明白我怎么死的...这也太欺负人了，死了就死了，可却连怎么死的都不记得，我不认，不认!”
本来沉醉在温暖的亲情回忆里，语气却越来越重，气到双手颤抖直接把莫悔拎了起来。
莫悔这个冤大头无奈地抠了几下头皮，不知道该打击他好还是编点什么瞎话安慰他好。这小子，死了都死了，死的透透的，还在乎这么多干嘛，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唉呀，啧，你这，我说你啊...”
同情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这种情绪催发了可行或不可行的办法，也容易让人忽视了同情会有的后果。
好脾气的人一旦倔起来，就跟红了眼的蠢驴，不管对错都要一意孤行，陶黎现在在莫悔眼里就是一张驴脸，十分讨厌。
“求你，帮帮我吧，永不超生我也接受，破例一次吧，让我回去好不好，看在咱朝夕相处这么些日子，同甘共苦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要是，要是被抓了我保证不供出你! ”
楚楚可怜，认真且怂，怂又认真得让人心疼，这些叽里呱啦的肺腑之言，终于让莫悔的石头心往边上挪了挪。
在地狱待着有什么好呢，当鬼差也没什么意思啊，豁出去重新找回自己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啊...
莫悔深有同感，只是迫于身份，不能苟同。
“帮你可以，先说好，我不怕你被抓之后出卖我，我只是怕你后悔这么做会面临的后果。先不计较你走了这里的活就堆我身上了，我可以耗费点力量扎个纸人替身顶你的位置，但是你呢，你一个灵体你要怎么存在人间？除了那些有阴阳眼的人，没人能看见你感知到你，你触摸不到一切感受不到，那你回去干嘛？”
莫悔把衣领上的手甩开，从抽屉里办公用的一沓A4纸最上面拿了一张。
他坐在椅子上转了几圈，眼珠子溜了溜，开始拿笔写写画画。
陶黎低头去看他的笔记，还没看清楚就被莫悔吓了一跳，莫悔大喊一声站起来，手掌用力往桌上一拍，笑得有那么点奸臣样，这神经质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正常的鬼。
“哈! 有办法! 我可以找到你的肉身然后修复一下，送回阳间，让你接着用用，这样不就行了!”
陶黎紧接着问,“嗯？怎么，怎么找？”
只怕自己的尸体都干成木乃伊了，这还怎么能修，又不是涂个胶水贴层皮的事情。
“好找啊，挖坟啊！我挖你的坟，把你的肉身带回来! 放心，保准修得跟新的一样，绝对没有腐臭，没有疤痕! 你不知道吧？阴曹地府里有专业人士，就是修复尸体的，不过为什么他这个职位存在就说来话长，咱就不扯那么远了哈。”
热心肠上司为了帮他，居然要挖他的坟 ，这可把陶黎感动坏了。
“挖坟啊...那，那行，那你小心点挖，我怕你把我肚皮挖坏咯。那我是...等你找到我的尸体修复之后才能回人间？”
陶黎拿不准莫悔会不会真的帮他，帮得了吗？万一莫悔兜不住被人发现，两个人是不是就要被下油锅炸成黄金猪扒...
这些事情没有好好计划过，莫悔一股子脑热居然就答应了他，被问这么一句才开始琢磨: 是啊，那现在又要等多久能找到尸体呢。
假装胸有成竹的男人豪迈地哈哈大笑，带着一种伪造的江湖豪侠气势。
“不用，你现在也能上去，就是没有合适的附体物，得飘着了，怎么，你现在要上去啊？”
这是件不得了的事情，莫悔身上每个不存在的毛孔和细胞都在紧张 ，撸起两只袖子迫不及待了，真的就只等陶黎的一声令下。
“这倒不是，我还没做好准备，等我...”
陶黎没有着急到即刻启程的地步 ，他慢慢说着，发现莫悔好像越来越兴奋的样子。
“得嘞，成全你，走起!”
事情有些失去控制，上司眼睛里冒着诡异的光，激动的搓搓手，抓着他两只胳膊用力一抬，他飘在空中，再被莫悔抬脚一踹就飞了上去。
以前不忙的时候，莫悔在办公室里摸鱼经常看足球，这会儿的姿势标准又到位，陶黎被踢飞了几个层他都能听到惨叫。
“不是啊!我还没有准备哈熬豪～～～”
幽怨的惨叫传入莫悔的耳朵，这才反应了过来，好像踢早了。
热心肠体恤下属的管理者只是挠了挠头，疑惑地回想陶黎还荡在空中的话,这才慌了自言自语。
“诶？诶？诶!!!？？？”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逃出生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