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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买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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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眠怕酱卤鸭卖完,早早就先去后厨跟厨子打了声招呼,先给他在油纸里包了半斤的。
青石巷里生活着京城最拮据的人家,跟乡下也没什么区别,有的甚至更要差些,像楚眠之前就属于这类人。
半斤卤鸭看起来不少,也可能是多给了他一些,油纸包起来有他两个拳头那么大,还算是能拿出手的礼。
楚眠把卤鸭放到柜台下的抽屉里,开始处理昨晚上的留下的账单。
昨天晚上生意不怎么样,单子也少,不到两刻钟就整理好了。
趁着下午没什么人的时候,他们几个才吃上饭,小山仍旧是跑来跟楚眠窝在一块吃。
今日小山的碗里比往常丰盛些,但是楚眠心里却觉得不怎么好受,因为这是客人吃剩的,基本上没什么肉了,只能有些油水。
楚眠把碗里的一块肥肉夹给了他,他以前在学校周围的大排档打工的时候,也吃过别人不要的,不过是完好的。
“别给我夹了,你多吃些好的,读书人费脑子。”小山大大咧咧一笑。
饭后,楚眠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打盹,周围闹哄哄的声音其实是有些催眠的,不过一个呼吸的来回,楚眠睡沉了。
他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到小山热情地招待客人的声音:“公子,吃点什么?”
接着他好像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随意。”
后来怎么样楚眠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醒来时小山把他推醒了,“怎么困成这样,你去后院洗个脸,客人该来了。”
楚眠每次被人叫醒的典型表情就是皱眉噘嘴睁不开眼,他略往外头一看,太阳下山了。
他晃晃悠悠走去了后院,洗了把脸后又重新坐回了柜前。
楚眠觉得自己应该思考一下为什么还有空闲时间睡这么久的午觉,他是不是应该再找个在店里就可以做的活?
天色渐暗,店里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几乎座无虚席,楚眠也不再坐在柜后。
刚记完一张单子,楚眠就看到门口有个小姑娘一直徘徊,头发衣服都脏兮兮的,十岁左右的样子。
外头已经完全黑了,毕竟是个女孩子,楚眠怕她遇到什么事,没怎么思考就出了门。
楚眠一出来,那个女孩就迎了上去,她的表情看起来很着急,“哥哥,你不能帮我叫一下小山哥哥,他不让我进去,你跟他说奶奶咳血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办!”
或许是绷得太紧了,一把话说完,女孩就“呜呜”哭了起来,葡萄大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楚眠不敢犹豫,他扭头回店里就去叫小山,“小山!”
小山刚从后厨端菜出来,脸上还带着对客人讨好的笑。
楚眠把他手里的盘子接过,“你妹妹来找你,她说你奶奶咳血了,看着……”
还没说完,小山迈着大步子三两步就跑了出去,抱起妹妹就往南边跑去了。
楚眠替了他的活,在后厨和堂前忙来忙去,一会儿记客人点的单子,一会儿去后厨端菜,这一晚上累的够呛。
小山晚上没在,也就没给他留剩下的馒头包子,楚眠多得了一个肉包子,另外还有两个馒头和一个素包子。
没客人之后,刘康他们收拾店里的卫生,楚眠早早就算好了账,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今天出来的早,街上还有些人,楚眠趁着怀里的包子馒头还热乎,迫不及待就拿了肉包子出来吃。
心里头还想着小山家里的事情,若是家里还有别的顶梁柱,他妹妹定不会跑来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回去。
这样的情况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楚眠他自己不也是这样,虽说他家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明日原身的姐姐就要回来了,楚眠多多少少有些紧张,如果姐弟两个平时格外亲近的话,他猜自己有可能会露馅。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回到青石巷的时候,楚眠瞧见隔壁还未熄灯,他上前敲了敲门,仍旧是王婆婆的儿子。
男人用粗犷的声音问道:“咋了眠眠,可是有事?”
听到这个称呼他有些赦然,自从收养他的爷爷奶奶去世后,就没人再叫他眠眠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已经长大了。
楚眠拿出个油纸包递给了王伯伯,“给弟弟妹妹吃的。”
卤鸭的香味扑鼻而来,王伯伯有些愣神,“眠眠,你这得好多钱啊,你自己吃去!”
他又把纸包塞给了楚眠,作势就要关门赶人,动静有些大,引得他妻子和王婆婆一同出来了。
楚眠除了对客人的时候是真的有些内向,看到此种场景,他的脸蛋早红了个透。
王婆婆年纪大了,身子骨还挺好,上来就“啪啪”打了王伯伯两巴掌,“做什么这么急!把眠眠弄伤了看我不打死你!”
楚眠趁机又进了他家院子里,他把卤鸭又给了婆婆,“我现在在饭馆里给人家算账,鸭子是店里的,没花钱,婆婆你拿了吧。”
还没等婆婆说话,伯伯那有些像牛的声音又出来了:“娘,哪能要眠眠的,他爹还在的时候帮了咱多少,薇薇让咱看好眠眠,哪能要娃娃东西!”
这句话里有点信息量,楚眠眨了眨眼睛,脑子里开始思考,大概可以确定了,他只有姐姐了,而姐姐不知道为什么不在家里,难不成是在外头做工?
明日应当要打问清楚些。
那包卤鸭还是被王婆婆留下了,在得知楚眠的工钱足够养活自己的时候。
说来奇怪,这个巷子里,只有王婆婆一家跟他走的近一些,别家要不就是躲着走,要不就是当没他这个人。
还有上次去买肉的时候,那屠夫好似很是怜悯他。
当古怪的事情有些多的时候,那就一定有楚眠现在所不知道的事情,应该还不是小事。
这几日太忙,一直没时间买木柴,家里很久没有生火了,也许久没有光亮了。
明日还得抽空去买一捆木柴和一些灯油,显得家里有点人气儿。
他请了一天假,饭馆里的刘康能识得菜单,但是不会算账,也能顶一天。
楚眠怀着一堆心事睡了过去。
…………
第二日天还没亮,楚眠就从土床上爬起来把柜子里的铜板全部拿了出来,他又重新数了一遍,共有一百七十七个,其中还有大概有十八个是那天那个人的。
楚眠拿出来钱袋子把七十七个全装了进去,他得去买些菜回来,顺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人,还得把钱还给人家。
他背上院子里的一个背篓就出门了,刚出门他就看到对面人家的一名女子带着孩子迅速进了屋里,在躲他……
楚眠因为今日不用打工的好心情被驱散了一半,他低着头迅速走出了青石巷。
他打算先去码头买一条新鲜的活鱼,然后在回来的路上买些菜,最后回到青石巷,去屠户家里买一斤排骨。
楚眠向人打听了一下,码头离这里有些远,于是他加快步子朝码头走去。
他脚上的布鞋穿的时间有些太久了,鞋底已经薄了,走时间长点就很累。
到了码头后,楚眠的脚底有些火辣辣的疼,他想着,可能是真的破了洞。
没时间再墨迹,楚眠走到一个卖鱼的摊贩跟前,打量了一番,“怎么卖的?”
“这种十五文,其他的都是十二。”
楚眠看向十五文的鱼,是鲈鱼,刺少一些。
旁边的篮子里还有些莴笋,楚眠轻轻翻了翻,应该是刚摘的。
“莴笋一颗一个子儿,便宜嘞。”
楚眠挑了一个还活蹦乱跳的鱼和一颗莴笋,给了十六文。
出了码头后,楚眠走不了快步了,他的右脚有点疼,不自觉地就用左脚多一些,看起来像崴了脚,一拐一拐的。
他在花灯游那日见过有人卖鞋,最便宜的都要三十六,所以他打算回去后拿家里的碎布条补一补,补厚一点就不会破了。
想到了解决方式后,楚眠又开心起来,剩下的三十多文可以做很多事。
早晨的坊市很是热闹,有许多婆婆都在卖自家种的菜,楚眠沿街又买了四个土豆、一把青红辣椒、还有葱姜蒜,一共花了十二文。
买的不多,只是为了做今日的这顿饭,往常他也用不到做饭。
楚眠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一瘸一拐的往回走,经过文昭街时,他发现有一辆一辆的马车经过。
他好奇地看向其中一辆华丽的马车,微风吹起了窗帘,里头那人穿着官服。
哦,是当官的下朝了。
就在他要移开视线的时候,里头那人与他对上了视线,不知为何,楚眠从那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分喜悦。
这是那天那个人……把自己的钱给他的那个人……
楚眠晃神的工夫,马车很快就过去,他背好背篓赶紧追过去,脚下的疼痛越来越明显,马车也越来越远。
又突然,那个马车在一家糕点铺门口停了下来,楚眠赶紧小跑过去。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马车的窗户,他太紧张了,紧张到人家掀开帘子后竟然说不出话。
这可是当官的,楚眠上辈子最怕当官的,当官的把他爷爷奶奶的儿子弄进了牢里,还不让去探监。
沈子煜眉心微动,笑意渐显,“上来说吧,我马上就走了。”
楚眠连忙摇头,他浑身这个样子,怎么能上人家的马车,他掏出钱袋子,从里头数出来十八个,攥在手里举了过去。
“会说话吗?”楚眠听到那人这样问。
他攥紧衣服点了点头,用最小声说道:“这是你的钱。”
“文贺,扶他上来。”
怎么还是叫他上去,不过看那人的面相,应当不会为难普通老百姓。
楚眠的背篓被那个叫文贺的背着,然后把他托了上去。
他低着头坐到了马车的最边上,他的脚踩到了不知用什么做的垫子上,软乎乎的。
楚眠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把手里的钱小心放到了小案桌上。
马车里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熏香,楚眠本来就没睡多少,这下一直没人说话,他有点扛不住了。
突然马车动了,向前走了起来,楚眠一下子精神起来,他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话,看向了正在写字的人。
楚眠耐不住了,他又把钱往那人跟前推了推,“我要回家做饭了。”
沈子煜停下笔,懒懒地靠在后头,朝楚眠勾了勾手指,“坐过来些,听不到你说话。”
简直胡说八道,楚眠急得整张脸都红了,看来当官的都是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