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纪事》薄暮冰轮

2、一·守护骑士（下）

　　黑魔法，一种始终让魔法师恐惧又贪婪的力量。它让无数魔法师堕落，然而它的强大和邪恶始终让人迷恋。

　　黑暗神殿的大神官是全大陆唯一一个被允许学习并使用黑魔法的人，每一任黑暗神殿的大神官都是精通黑魔法的黑魔导。他们信奉黑暗女神姬尔，对其保持着绝对的忠诚和信仰，这也是他们力量的来源，而不是来自于死神孟菲斯特。

　　黑暗女神姬尔和光明女神伊西斯是一对孪生姐妹，同样是受到供奉的神祇，地位也近似。光明和黑暗原本就没有是非之分，只是信仰而已。
　　然而自从黑魔法在研究和发展中往血腥邪恶的方向偏离之后，黑暗神殿也笼罩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诡异、神秘，甚至是，恐怖。

　　瑞伊坐在马车上，拉开车上的窗帘还能看见起码走在一旁的穆尔特，瑞伊叫住了他，询问关于昨晚锡德兰伯爵家族发生的事情。
　　在穆尔特的叙述下瑞伊才了解这件事情。

　　昨晚锡德兰伯爵家家宴邀请了科林皇太子，王子殿下在家宴中微醉，在花园醒酒的时候意外发现有鬼祟的人影，好奇之下叫上了皇家骑士团团长亚历山大，两人一同尾随，结果竟然发现了伯爵家的地下室俨然是一个黑魔法试验场，王子震怒，当夜调集皇家骑士团将伯爵一家捕获，除了回塞维帝国探亲的伯爵夫人逃过一劫，其余的人中有重大牵连的一律三天后处以绞刑，其余人不知情者稍作惩罚后释放。

　　锡德兰伯爵一家竟然与黑魔法有这样的牵连。饶是瑞伊也觉得离奇，虽然贵族大多好逸恶劳贪图享乐，但是和黑魔法扯上关系无疑是不智的，大部分贵族都对黑魔法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马车到了锡德兰伯爵的住宅，瑞伊下了马车，伯爵的府邸看起来刚刚遭遇过一场恶战，到处都是凌乱的，原本精致整洁的花园现在简直像是被暴风雨扫荡过一般，地上还有零星的血迹，不多但是昭示着昨晚的紧急行动显然是场恶战。

　　在穆尔特的带领下瑞伊进入了花园，花园另一端有几间小屋，看起来毫不起眼，穆尔特示意就是这里。瑞伊推门进去，木屋里面的地板上已经露出了一个入口，显然是将上面掩盖的地板给掀掉了。

　　走入地下室，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瑞伊扯紧了斗篷的领口，潮气和一股尸体混杂着防腐草的特殊味道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虽然他是黑魔法师，但是对于人体的研究显然不如一般黑魔法师来得执着，这可能也和他幼年的遭遇有关。

　　“哦亲爱的瑞伊，但愿你一切都好。”苍老的宫廷魔法师耶南一见到瑞伊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甚至上前拥抱了瑞伊一下。瑞伊和大法师耶南的关系很不错，耶南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瑞伊也时常去皇宫探望这位亦师亦友的长辈。
　　瑞伊也微笑了：“姬尔女神保佑，近来一切顺利，除了今天早上的这点不怎么令人愉快的小意外。”

　　老魔法师耶南的脸色也严峻了起来：“没想到锡德兰伯爵一家竟然……哎。”
　　“尸体的情况如何？”瑞伊问道。
　　“全部溃烂了，看起来应该是个骑士，我带你去看看吧。”大法师耶南说道，领着瑞伊到了地下室二层。

　　二层的单人床上平躺着一句尸体，整张脸已经被腐蚀得看不出原貌了，身上穿着骑士的铠甲，看得出来死者是个骑士。
　　“穆尔特阁下，最近皇城内可有失踪的骑士？”瑞伊问穆尔特。

　　穆尔特摇摇头：“皇家骑士团没有任何情况，神殿的骑士团我不清楚，至于商旅的雇佣兵和只有佣兵那就更不可能计数了。”
　　“看他的铠甲，不是神殿骑士团的，应该是个自由佣兵。”瑞伊说道，“穆尔特阁下，麻烦把他的铠甲都卸下来，我需要检查一下他的尸体。”

　　———————————————切———————————————————

　　检查的结果很明确，黑魔法，是个失败的死亡骑士改造。

　　死亡骑士的改造在黑魔法中是个非常难的法术，它对于施法人的黑魔法能力以及人体实验有着极高的要求。首先黑魔法师需要一具强壮的骑士的尸体，死亡时间不能超过12个小时，然后召回他的魂魄，打上精神烙印，改造他的身体，保持尸身能够像活体一样运转自如，除了心跳和呼吸已经停止以外，他近乎就是完美的骑士——不需要休息，不畏惧受伤，不恐惧死亡，如果能打上精神烙印，他甚至绝对忠于主人，以及，强大。但是意外时有发生，过于强大的死亡骑士的灵魂甚至能够干扰甚至对抗精神烙印，成为不受控制的不死生物。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神殿需要时不时调军围捕到因为复活过于惶恐无措以至于处作乱的死亡骑士和被黑魔法深度洗脑的巫妖。
　　“非常强烈的死灵魔法气息，但是改造不成功，看来是个失败品，施法者的本意大概是想将他变成一个死亡骑士。”瑞伊摘下薄手套丢进一旁的银水盆中。沾染了污秽血液的手套瞬间让银质的水盆变成了异样的黑色。

　　“……这是，毒？”瑞伊注意到了银水盆的变色，皱眉道。
　　“尸体上有异常的香味。”大法师耶南说道，“也许是另类的毒素。”

　　瑞伊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近来的黑魔法师真是越来越富有创新精神，我完全不觉得一句毒尸有被制造成死亡骑士的可能——毒素对尸体的破坏性太大，就算勉强成功也会大大破坏□□的灵活性，真是个有创意的黑魔法师，当然，如果他的目的是让这个全身带毒的死亡骑士去热烈拥抱每一个对手，我想他的创意很可行。”

　　“……还是有越来越多的魔法师沉迷于黑魔法。”耶南大法师叹息道。
　　瑞伊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走在黑魔法的路上，越走越远，也越来越发现其中的美妙，玄妙无比的魔法，各种离奇的实验，血腥而强大的献祭，甚至是创造出新的生命。
　　黑魔法已然成为了瑞伊生命的一部分，不可摒弃。

　　“具体情况就要问锡德兰伯爵了，我的建议是给他喂一点吐真剂，相信他会愉快地向各位道出真相。”瑞伊说道。
　　穆尔特无奈道：“很遗憾，瑞伊大人，这不符合帝国法典，对贵族是不可以使用吐真剂的。”

　　瑞伊的嘴角微微扬起道：“这也是我对帝国法典最不赞同的条款之一，厌恶程度仅次于神殿守则中的大神官日常行为规范准则。”
　　三人都沉默了，大法师耶南甚至无奈地笑了笑。

　　“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再见。”瑞伊说道。
　　“等等，瑞伊大人，锡德兰伯爵家的地下室不止这一层，但是往下的入口有黑魔法封印，您要不要下去看看？”穆尔特问道。

　　瑞伊微微挑眉，参观一个黑魔法师的实验室？一个不错的建议。
　　“那好吧，你们在外面等我，我不能保证里面是安全的，你也知道，一个黑魔法师通常对自己的地下室相当偏执，尤其在隐私权方面。”瑞伊说道，“我想他对我的擅自闯入一定不报欢迎的态度。”
　　“嗯，我明白，这边。”

　　————————————接开头那段——————————————

　　在这位黑魔法师的地下室里，瑞伊发现了一个死亡骑士。
　　这个叫做格雷特的，完美的死亡骑士，将是他的守护骑士。

　　“格雷特，你生前的记忆还剩下多少？”瑞伊一边调集黑暗元素帮他治疗封印魔芋在体内留下的毒素，一边问道。
　　格雷特摇摇头：“很模糊了，我死后的事情更是记不清了，也不知道已经死去了多久。”
　　瑞伊笑了：“可你看起来很镇定。”

　　“我是一个骑士。”格雷特说，带着骑士惯有的骄傲和自信，微微的卷舌音与他严肃冷峻的面容有种违和感，可是却显得更加真实。

　　“这里是奥丁帝国王城艾菲拉，现在是寒武历175年。我从你的铠甲上大概能推断出你是中武历三百年左右的人，这个铠甲的款式自从玛奇拉帝国灭亡后就因为负重过大灵活性太差被淘汰了，现在大概只有收藏家们会保留这种款式的铠甲。”瑞伊说道，“还有你说话的腔调，和现在人有点不同。”

　　“玛奇拉帝国……灭亡了？”格雷特惊讶地抬头问道。
　　瑞伊点点头：“一个国家的覆灭是必然的事情？就算是现在如此强盛的奥丁帝国也总有消亡在历史深处的一天，我们都无法避免，所以请不要太在意这些。”
　　“……我明白。”格雷特闭上眼，猩红的眸子被眼睑覆盖之后，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疲倦。

　　在打开地下室的第三层的黑魔法封印后，瑞伊发现了一个躺在单人床上的少女，那是个极其美丽的少女，有着乌黑的长发和宛若婴儿一般白皙柔嫩的皮肤。她的手交叉交叠在胸前，手中握着一块黑色的石头。她的心跳和呼吸还在，像是睡着了一般。
　　“你对她有什么印象吗？”瑞伊问格雷特。

　　格雷特摇摇头，他对自己死后的事情近乎一无所知。
　　瑞伊将手按在少女的额头，从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黑魔法的气息和隐藏在她体内邪恶的黑魔法力量暗暗涌动着。

　　“她被人下了黑魔法的咒语。”瑞伊喃喃道。
　　而且是十分邪恶厉害的黑魔法，瑞伊一时间也无法判断究竟是哪种。
　　瑞伊脱下身上的斗篷递给格雷特道：“你先披上斗篷遮住脸，带上她，我们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