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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白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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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背只有一块我自己够不到,麻烦你了。”洛白榆坐在床上,头顶白色的灯光打在他侧脸,清冷萧瑟。
于晚掀起他后背的衣服,宽阔白皙的后背,可见优美的肌肉线条,但如今其上盖满了糊成一片的白色药膏,斑斑块块。
她一手攥着卷起的衣服,另一只手轻点其中一块淤青,“这个?”
于晚的手指好像带着微弱的电流,染红了洛白榆的耳垂,大概是很少有人触碰他身体的缘故,很不习惯,他身子不禁一颤,“恩。”
“脱了。”
“啊?”红晕迅速漫上洛白榆脸颊,他怔怔地回头看向于晚,双眸水灵灵的,像一条不知所措的小狗。
“后背药膏糊成一片了,有的伤还没涂上,我给你重新涂一次。”于晚淡然地回视一眼,看着手里药膏的说明书。上面说需要揉成水状,直至揉干。
她看着洛白榆的后背,皱了皱眉。
“我是个beta,你在怕什么?”见洛白榆没有动作,脸还越来越红,于晚不禁问道,“你不是个alpha吗?”
alpha都像个花孔雀一样,恨不得天天展示自己,洛白榆如今这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哦,好。”洛白榆愣愣地回神,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听话地脱下了半袖,并迅速把它挡在身前。
于晚拿出酒精和棉布,先给自己的手消毒,然后抹掉刚刚洛白榆自己涂在后背的药膏。然后重新将药膏挤在洛白榆背部的淤青上,慢慢用掌心揉化,白色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在上面结成一层无色的膜。
后背打架时不好防备,大大小小的伤有十多处,于晚一处一处敷药,洛白榆渐渐习惯,紧绷的肌肉也慢慢放松。
“脸上的伤处理了吗?”抹完后背,于晚站起身子,环视一圈,空荡的房间连个镜子都没有,“我帮你涂了。”
没等洛白榆回应,于晚直接走到洛白榆面前。
洛白榆低着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于晚捏着下巴抬起了脸。
脱下的衬衫贴住胸膛紧紧挡在前面,没遮严实,能看到两侧露出分明的腹肌和胸肌边缘,衬衫挺长,一部分松松垮垮地堆在腰侧。墨瞳清透,流露出害羞的窘迫和无措的迷茫。
于晚怔住一瞬,眸中光影变幻未定,倏地又归为一贯的清冷沉寂,认真地给洛白榆清理脸上的伤口。
与后背的淤青不同,脸上的伤是实实在在破了的,酒精消毒难免会疼,偶尔从洛白榆口中吐出嘶嘶声,于晚只能尽量放轻动作。
颧骨的伤在侧脸,洛白榆稍稍偏头,方便于晚处理。他茫然若迷地盯着墙角,眼角余光溜向于晚,为了处理伤口,她半蹲着身子,向自己略略倾斜,戴着口罩,只能瞧见一截苍白而又脆弱的脖颈,脑子里浮起于晚拿着书包敲人脑袋的画面,胸腔不受控制地鼓胀。
她救了自己,洛白榆此刻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连烁手停滞的位置刚好对着自己后脑勺,后脑勺与其他部位不同,可以说是脑部最脆弱的部分,即使是一个普通omega,抡起棍子往那个部位敲三下,对方也极有可能死亡。自己作为业余拳击手,对此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于晚,他今晚凶多吉少。
“好了,其他地方你自己处理一下。”
“好。”于晚的声音拉回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洛白榆,他低头看着于晚收拾的动作,赶忙应道。
——
晚上十点,夜深人静,灯火阑珊,一辆出租车划过马路,也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洛白榆和于晚一起坐在后排,一人在左,一人在右,中间隔着一人宽的空隙。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于晚早就困了,面带疲色地靠着座背,眯着眼睛休息。洛白榆身子紧贴着左门,隔着车窗看外边空无一人的马路,只是不时地通过反光悄悄看抱着书包斜倚着休息的于晚,陷入沉思。
在校门口放下于晚,出租车绕了个弯就到了洛白榆住的小区。洛白榆让司机在小区门口把他放下,到了家楼下要是被父母看到,又是一件麻烦事。
福昕小区是离附中最近的学区房,配置也极好。
洛白榆一手拎着包,抄近路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去,路过的喷泉还没停水,要等到半夜12点之后才会停止运行,走过喷泉广场是一片小竹林,在夜风中飒飒作响,从竹林中穿过,就到了洛白榆家楼下。楼门旁的绿化带里,不知名的花散发着芬芳馥郁的香气,洛白榆拿出钥匙牌,“咔哒”一声,感应门应声而开。
走廊地面铺着洁白的大理石,每天都有阿姨打扫,洛白榆走进电梯,按下6层。
洛白榆的母亲还没睡觉,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大概是夜晚有些凉,又在肩膀上披了一件灰色的毛绒坎肩,戴着一副镶着金边的眼镜,垂着头看着手里的书,四指厚的医学书已经被翻过一大半,看上去是已经看完了。听见指纹解锁后门打开的声音,洛母将金属制的莲花纹样的书签夹进自己正看着的那页,合上书放在一旁特制的专为放书的架子上,然后卸下了眼镜。
洛白榆轻轻关上门,在鞋柜旁俯身换上拖鞋,乳白色的,上面粘刻着一只耳朵垂下来的可爱兔子。
“厨房里还温着汤。”洛母温声说完,便打算像往常一样回卧室休息,站起身子却瞅见了自己一脸伤的儿子。
注意到母亲面带疑问与担忧的脸,洛白榆嘴唇抿成一条线,垂下了目光。他答应过母亲,可以使用转化贴,但前提是不可以打架,尤其是和alpha。
“发生什么事了?”洛母声音轻柔,脸色依旧温和,眼里却透着审视,凝视着洛白榆。
洛白榆双唇张张合合,偷偷瞄向洛母逐渐深沉的面色,嗫嚅回道,“打架了。”
气氛压抑起来,洛白榆躲避似的,一边偷看洛母,一边缓缓踱步,逃进厨房,端出刚刚关火的排骨莲藕汤,放在餐桌上。正要去拿碗,却见洛母已经拿了碗和勺子出来。
洛母揭开锅盖,一手端着碗,一手慢腾腾地搅着,舀出一勺盛进碗里,勺子与碗底触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洛白榆耿着身子站在椅子旁边,低着头,一动不动,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热气腾腾的汤,雾色的水汽晃晃悠悠地向上飘,明明一片祥和却透露出几分紧张。
“为什么打架?”洛母轻轻拍了拍洛白榆的肩膀,让他坐下,自己坐在一旁仔细看着他脸上的伤,很明显被处理过了,洛母放下了心。
“被包围了,不打出不去。”洛白榆乖乖坐在椅子上,委屈地看向洛母,声音也软了,像是在撒娇,“我没有惹过他们,是他们自己来找我的。”
“是职中的学生?”
“是。”
不过一词,压抑的氛围霎时褪去。看来洛母对最近职中的事也有所耳闻。
“疼吗?”
“疼。”说着,洛白榆的眼眶无故湿润起来,他业余练拳,但那是比赛,和被人欺负怎么能一样,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拳击台外打架。
“疼死了。”见母亲没有生气,洛白榆半弯着腰,藏进母亲怀抱。
“那保护好自己,手机随身带着,恩?”洛母抚摸着洛白榆的头,黑发湿润而柔软,手指轻柔地从发隙间穿过,柔和的木槿花香逸散,环绕着洛白榆,安抚着他。
“哥哥,你回来啦?”洛望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又在撒娇的洛白榆。
洛白榆浑身一震,藏得更深了。
洛母乐呵呵地笑了笑,看着洛望舒,没有说话。
洛望舒无语地撇了撇嘴,她的这位哥哥,在外是个桀骜不驯的alpha,在家里其实就是个撒娇精omega,偏偏喜欢在自己面前装稳重可靠,说要保护妹妹,从她三岁就露馅了,现在还在维持形象。
见没人理她,洛望舒自己上了厕所,出来时洛白榆已经自己坐在餐桌旁喝粥了。看见妹妹出来还友好地朝她招了招手。
洛望舒也没有戳穿他,甜甜地道了一声,“哥哥晚安!”
“晚安!”洛白榆也笑着,眼里像闪着小星星,学着洛望舒的语气,甜甜地回了一句。
“喝完去休息,妈妈也要去睡觉了。”说完,洛母掸了掸洛白榆肩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着和洛白榆对视一眼,然后转身进了卧室
洛白榆看着母亲消失的背影,默默坐在座位上喝完了碗里的汤。伤口碰到糖水,有点疼,洛白榆嘶了一声,想起那群职中学生,眼神又变得尖锐起来。
——
主调为蓝色的卧室,深蓝色的被子下,少年全身绷紧,五指抓皱了床单,一只腿不自觉地勾起,床上耸起一个小山包,洛白榆侧着头枕在软枕上,拧紧了眉,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片刻后脸色舒缓,浮起一片红晕。
晨起,早上6点,洛白榆怔怔地起身,5分钟后,恍若终于发觉了什么,眼神迷茫地向下摸去。洛白榆瞬间清醒,随即下了床穿上衣服,红着脸将床单收拾好迅速扔进了洗衣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