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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与师对峙 ...

  •   若问师父疼爱谁,可能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回答是小师妹木明裳。师父在右手侧留下兰花,那他会不会在左手侧留下月季?

      可是明裳在左侧什么也没发现,师父为什么要留下一个只有她才能看懂的兰花标记。

      她的猜测无疑是重磅,但一株兰花也很难说服自己。师父在石床上留下兰花图案时她已经死了许多年,他为何还要留下一株一个死去多年的人才能看懂的兰花标记?难道师父知道她还活着,有朝一日还会重新回到启明山的八峰洞,探查他逝世的真相?

      师父对师姐的评价“生性雅静”,十分精准的概括了师姐的为人,她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株兰花与师姐有关。

      “我们天华洞可曾与人结怨?有无妖邪侵袭?”明裳要寻找另一种答案。

      金云霄回答她:“启明山一向安宁。因师父打下的地基夯实,至今没有大妖侵袭,何况小妖。师父闭关之时会用阵法锁住八峰洞口,一般人是闯不进去的。”

      宋云岚道:“如果师父真的是死于他人之手,法力必在他之上,破阵又有何难?”金云霄承认宋师妹说的有理,又一阵沉默。

      这时,虞上闻望着沉默不言的三人道:“如今还有一个办法,能证明师叔是否真的为他人所害。”

      明裳不等他开口,立刻制止道:“不必。师父已经羽化一百多年,我们找不到什么痕迹了,不要打搅了他的清净。”

      下山时,明裳踩着长满杂草的石阶魂不守舍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突然踩到一块石子摔倒,把左臂的关节处擦破了皮。虞上闻扶着她的臂膀平静而默契的向山下走去。他们身后的宋金二人,双腿似绑了石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那个滋味怎么都不对劲。

      明裳倒在床上枕着双手望着梁上结网的蜘蛛,脑子里都是那株兰花。师父留下兰花是无心之举还是刻意?他锁住八峰洞的阵法对本派人而言其实并不难破。

      师父和师姐都是她最亲的人,相信事情绝不是她怀疑的样子。辗转反侧一阵后突然用力拍着脸颊让自己清醒些,想让这痛抵消她怀疑师姐产生的愧疚感。

      “我都听见你打脸的声音了,别伤了自己。”门外的虞上闻边叩门边说道。

      明裳打开门,推了一张凳子给他,垂头丧气的伏到桌边,深深叹了口气,叹气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真让人舒服啊。

      虞上闻拉过她的手安慰道:“你不肯开棺验尸,光凭两道剑痕确实无法确定师叔死去的真相。也许真的是你多虑了,师叔羽化之时近三百年寿元,他没能成仙,确实也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

      明裳反过手握住他修长的手指,慢吞吞搓着他手指的骨节,问:“我不在的这些年,师姐的修为增进如何?”

      这问题倒真难住了虞上闻,他才发现虽和宋师妹相处多年,却很少关注到她的身上。宋云岚并非那类灵根天种的人,但是她这么多年潜心修行,深藏不露,年纪轻轻竟也成了一个令多数修仙门派仰望的标杆。

      “我、瀚元、宋师妹时常结伴在九州内除妖平害,她的修为几乎不在你之下。”

      “师兄,我有些猜测……”她犹豫纠结,刚要开口那一瞬决定先藏住她的怀疑,道:“若师父是被人害死,我做弟子的置之不管内心必定不安,可是,我又无从查起,我好乱啊!”

      “先不管这件事。我们还有一事要尽快做,等收伏了渊泽将军再查师叔一事不迟。”

      “知道,眼下渊泽那条妖龙才是最急切的。”

      虞上闻又试探着问:“明裳,你在此多停留几日,我有一件要事必须回趟青遥山确认。”

      “何事?九鹤洞有什么祭祀大典?我还记得师伯会举办二十年一次的长生会,现在还是如此吗?”

      “许多年前就不再举办了,师父年事已高,没有什么精力。”

      “那我跟你一块去,当年你带我离开青遥山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师伯长什么模样,还有你习武修行的那块巨石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虞上闻一口拒绝:“不行,你还不能去。”

      明裳见他严肃许多,挥挥手道:“好吧,既是你们‘家事’,我也不便问,我在此等你三日,迟了我就同金师兄、师姐先去北郊国了。”

      虞上闻点头,眼中流露几分疲惫和忧虑。

      ***

      回青遥山这一路,虞上闻一直是恍惚之状,如论他念几遍静心咒,胸口郁结的一口气始终堵的他头昏脑涨,这几日的怀疑再不去师父面前确认,可能真的扛不住了。

      “绿玉柄,棕色兽毛”如夏日深夜的一道天雷,惊的他心神不定头痛欲裂。

      九鹤洞有不少拿得出手的法器,但是虞上闻从未见师父使用过它们。他随身取出的玲珑印、摧阵符都是师父弃之不用的法器,师父这一生简单却又复杂,他毕生只有一个追求和手中永远没有变过的绿玉拂尘,他把如此简单坚定的追求绞尽脑汁的复杂化,为求长生而深陷执念和癫狂之中无法自拔。

      绿玉拂尘在师父手中几乎有了灵性,会随着他性情的改变而变得戾气无比,拂尘上的每一根兽毛可化为钢针,哪怕是天上武神也难以避开拂尘上喷射出的万道钢针。

      虞上闻和木明裳一样,都不敢猜疑他们曾十分亲近的人,心头俱是阴霾。

      他刚落至山门前,一个师弟兴奋的迎了上来,行礼道:“大师兄归来,师弟有失远迎。”

      这个叫琢夫的师弟看着岁数挺大,发量和胡须惊人的多,好像同情似的在一团茂密的发毛中长了一双小眼睛,行过礼后突然热辣辣的抱住师兄不停的说:“大师兄好多年没回来了,我和其他师弟都很想你,你没回来这些年,我们又有三个师弟登仙去了。”说完神色黯然,抹了下眼角。

      虞上闻拍拍他的肩膀,径直往大门走去。

      凌清仙师许多年前就不再收新弟子,至今留在山上的还是当年看着他们大师兄一点一点长大的那些人,都是些年岁已高精神矍铄体魄健壮的老头,稍微年轻些的面孔又是这些师弟们收下的徒弟。

      “师父在何处?”虞上闻没心神同跟在身后的几个老师弟叙旧,直奔师父的厢房方向。

      那个发量极多的琢夫老师弟气喘吁吁跟在师兄身后:“师父不在厢房,他在无生阁。”

      虞上闻猛然站住,脊背的凉意延伸至后脑勺,极力控制微抖的手不让师弟们看见,“师父还经常陷在无生阁?”

      琢夫瓮声反驳道:“师父日日研究、炼制丹药,为我们延年益寿,他也就这一个喜好了,来求药的修仙门派多的数不过来,怎么叫陷进去呢?”

      无生阁留给虞上闻的恐惧如影随形跟着他多年,许多次还会大汗淋漓从噩梦中惊醒,白云山事情发生后,他再没进过无生阁。现在他就伫立在“无生阁”三字的匾额之下暗暗发笑:“无生,无生,可惜里面想要长生的执念比这世间任何一处都深。”

      他走进无生阁,那些跟随的师弟们自然退了回去,他们不敢踏进无生阁半步。

      无生阁一成不变,光线暗淡、闷热,处处飘着丹药的奇香,这股奇香在山下百姓口中有“闻一闻身轻体健”的神效,对虞上闻而言,这些味道如撕扯他每一寸皮肤的魔爪。深吸一口气后走进了丹室。

      虞上闻一眼就看见金鼎前闭目打坐的师父,多年不见,他竟比曾经还年轻了一些。师父戴一顶紫玉莲花冠,与满头如银的白发相得益彰,俊美异常,任谁看到他都如见了老神仙一般,眉毛间有两条永远抚不平的皱纹,显得面目十分严厉,不怒而威。

      “师父!”虞上闻跪伏在地,行了大礼。

      凌清仙师微微睁开双目,顿时眼睛一亮,激动的从蒲团上站起,扶起大弟子道:“上闻,你终于回来了。”

      “师父近年身体可好?”

      凌清仙师抓着大弟子的手有些抱怨道:“身体倒好,就是念你念得紧,你说说,你有几年没回来了?”

      近看,师父似乎又老了许多,声音温和慈祥。虞上闻因不愿再想起在这里留下的曾令他煎熬的过往,已经多年没有回来过,看着师父沟壑纵横的脸,突然心有愧疚。

      若抛开从前他试药的痛苦经历,师父就是这世上他最崇敬的人。师父把他从虞家带到九鹤洞时他才三岁,一衣一食,一言一行皆是师父在照顾和教导。

      师父握着他的手,这双手很暖和,有些粗糙,却很有力,他愧疚的望着师父道:“弟子多年没来看望师父,是弟子不孝。”

      炼了几百年丹药的金鼎上被烧出淡淡一层青灰,此时,鼎下没有火星,师父可能只是在此打坐养神,他看了眼师父方才坐的蒲团位置,赫然放着一把拂尘,油亮亮的绿玉柄刺的他心惊肉跳,不过,又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拂尘的兽毛居然是白色的。

      虞上闻慌忙俯身拿起拂尘跑到门边的光亮处细看,没错,是雪白的兽毛,与师妹所说的棕色天差地别。

      他把拂尘交到师父手中问:“师父,您这拂尘是否换过?”

      凌清仙师道:“换过五六次了,怎么了?”

      “曾经的尘结都是什么样的,何种颜色?”他忙追问,迫切的让凌清仙师有些奇怪。

      “你问这些作甚,我有些记不清了,有过黑色、棕色,多数是现在的白色尘结。”

      虞上闻仍旧抱着一丝希望问:“您当真用过棕色尘结?师父,您要想清楚了?”

      凌清仙师转身坐到一张椅子上,双手扶着椅衬,正襟危坐:“你回来就是问这个,是有什么不明的事情?”

      “二百二十五年前的金秋时节,白云山三季荷花塘边,师父,你有没有对一个绿衣少女痛下杀手?”他自思不必那么拐弯抹角的问,他要师父一个答案,清楚明了的答案,问过这句话,他的双目因激动紧张变的十分干涩,急需一点泪润一润眼角。

      凌清仙师正气威严的身姿把弟子质问的那句话衬的十分无礼狂妄,目光炯炯盯着他:“你在质问我?你我师徒多年不见,现今跑来就是质问我?”

      “回答我,师父?”虞上闻双膝跪地,一动不动等着师父回答。

      等待答案的片刻间,他汗湿了鬓角,脸色唇色都有些发白,炼丹室燥热无比。

      “没错,当年我是在荷花池边杀过一个女子,那又如何?”凌清仙师也恼了,怯了。

      虞上闻脑中一片空白,颤抖着从地上站起来,晃晃悠悠向后退了两步,歪倒在一个滚烫的铜鼎上,甚至没感觉到铜鼎炽热的高温,“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他扶着滚烫的铜鼎不让身子显得羸弱。

      仙师望了眼徒弟被灼伤的手,低缓沉声道:“她是精怪,是个树精,你忘了斩妖除魔亦是我们修仙门派的责任之一?”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失去心魂的虞上闻颓废的又哭又笑道:“你说她是精怪,可她杀过人没有?单凭她的出身就武断她是个十恶不赦的精怪,曾经您不是这样教导我的啊?”

      “这个世上那么多人,为何偏偏是你杀了她,师父?”

      “她是枯松师叔最疼的弟子,心地善良、单纯可爱,向来把除妖平害挂在嘴边,最后却因为她的身世被当作妖怪,惨死在无人烟的深山中。”

      “你当年为何不说,是你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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