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自南来》采芹人

48、平玉山神

　　“不急，你与凡人的投胎转世不同，他们会忘记前世，而你被离泉仙姑温养全了魂魄，你还是过去的你，一定会有想起的那一刻。”

　　木黎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指，环顾漆黑的深壑，此时还是深更半夜，她不解的问：“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不告而别，我立刻就赶来北郊国，在此寻了你多日未果，便决定先替你查清此处的怪事再慢慢等你来，我也暗中问过多人，觉得这唯一活着的李万户十分奇怪。”

　　“你这些时日一直知道我在海陵城？”

　　“我若知道，不会等到现在才来见你。大多数树奴都在平玉山脚下藏身，我猜想控制他们的魔头应该就在此山，所以一路跟随到此。”

　　“这里的李万户只是一副皮囊，那魔头早就在他身上寄了一缕妖魂。我听侍女说常有被打的半死的人被扔进这后山，一定是蛰伏起来的真身需要吸□□气才扔到这里投食给他。”

　　木黎脱下外面的一层衣服坐在篝火前拎着烤，她看着淡淡的蓝色火焰，微微翘起了嘴角笑了，蛮实用的法术。

　　“师兄。”木黎喊出这称呼一愣，突然又改口道：“虞上闻，你知道魔头叫什么名字，又有何目的？”

　　“本地百姓只知树奴，都未见过魔头，我一时也查不出有用的消息。”

　　木黎道：“他自称渊泽将军。是何来历他不肯说，不过跑来北郊国的目的却骇人听闻。”

　　“他有何目的？”

　　“他要把北郊国三万生灵的气血精华凝练成丹药，以助他做这北郊国的一方妖仙。”

　　虞上闻露出木黎初听此狂言时一样的震惊神情，口中反复念着“渊泽将军”的名字，定神沉思了许久，又看向木黎道：“若我没猜错，这个渊泽将军的来历确实不小。他可能是守护昆仑山的四天龙之一，四天龙分别叫大横、天颜、绝林、渊泽。他们数万年来沉睡在昆仑山的神池，分别感应并守护着昆仑山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他选中北郊国必是看中了此处三面是海，而北郊国就像是一个中心，便于他栖息。”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平玉山之下，一定有泉眼，渊泽将军就在那里。”

　　虞上闻赞同的点头。

　　她又不解道：“昆仑山逃了一个守山的天龙，天庭没有发现？天上那么多大能之人，为何不将他寻回。”

　　虞上闻笑道：“你在人间走动，肯定听过‘闲职’一说。昆仑山是西王母的道场，天下众仙大半经昆仑山登引成仙，又有何人敢犯昆仑山。四天龙虽是守山者，其职责就与人间所说的‘闲职’相似，偶尔走失个百年千年，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时间久了，昆仑之主必会派人来降服收回。”

　　木黎道：“师父提过渊泽将军来北郊有数百年，一直潜伏不出肯定有其他原因。北郊国属离山境内，降妖一事就是师父的职责，她老人家一定也想尽早把渊泽将军收伏，向西王母交差。”

　　这么议论起来木黎的情绪就显得有些高涨而振奋，立刻起身道：“我们现在就去平玉山底找渊泽将军，我也好向师父复命。”

　　虞上闻拽住她的手腕，仍旧把她按在刚才的位置，把篝火的火苗挑的旺些：“不急这一时，我们得有些准备。你方才中了瘴气之毒，先休息一晚等天明再说。”

　　“哪里来的瘴气？难怪我会产生幻觉！”

　　“平玉山险峻高耸，林中定有修炼的精怪，这些瘴气应该就是精怪所为，而精怪又被渊泽所控。”他有些后怕地看着她道：“中了瘴气毒的人会做许多旁人理解不了的事情，重者还有生命危险，我听见落水声，循声过来，捞起来才发现是你，若我迟来一步，恐怕你已成了这深山中精怪的食物。”

　　木黎不以为意道：“难不成敢同类相食？”

　　虞上闻笑道：“又何必把自己与他们相提并论。”

　　“我本来就是个树精。”

　　“你为何不辞而别？因为宋云岚那几句话？”

　　她抬头看着虞师兄，他的眼睛直接而深邃，一脸认真的等着她回答。

　　“当你望着月时，有没有想过有人在望着你？”

　　“没有，也从不去想。”

　　“你倒是回答的干脆。我对前世知晓的一切都从你们口中得来，无法甄别真假，所以在我想起前世记忆前，我与你之间必须划清界限，待我客气些尊重些，保持好该有的距离，不管从前木明裳答应过你什么，今世的木黎是不认识你的。”

　　虞上闻理解她的感受，她一直被动的接受前世的经历，心中的不安和疑惑一定非常多，来日方长，他们有的是大把的时间，让她慢慢来接受：“好，我们是同宗师兄妹，若有危险或需要帮助，不要吝啬开口。”

　　深林中的老鸹突然叫了几声，使这深山老林多了几分孤寂感，夜深露水重了许多，虞上闻对木黎道：“再眯会，天明我们再往深山走一圈。”

　　她听着老鸹声感慨道：“深山老林的鸟叫，好熟悉的感觉。”说完就卧在篝火旁闭目养息。

　　清晨一道明亮的光线透过远处的山峦射进山底深壑之中，光线晃的木黎从一片湿漉漉的树叶中爬了起来。

　　“你醒了？”虞上闻递上三枚通红的野果，“我俯瞰过平玉山，渊泽虽极力隐藏藏身之处，那座山峰的四围仍然有几缕瑞气祥光，我们现在去那。”

　　木黎顺着他遥指的山峰望去，并未见到他所说的瑞气，不禁吃惊：他居然能看见我看不见的东西，也不知道他的修为究竟如何？

　　“渊泽是昆仑潜逃下来的大妖，虞兄，你有多大的本领能捉住他？”

　　虞上闻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他自知力量悬殊，想都不敢想。

　　驾着紫鹿须臾就到那座山峰之下，这里草木比别处更茂盛繁密，连鸟兽的声音也没有，更别说小道可走。二人在密林中毫无头绪东碰西撞寻找可疑的痕迹，很快烈日升起炙烤着密林，阵阵热气蒸的他们有些乏累，木黎依着树喘息道：“你确定渊泽将军藏在这？他是龙，怎么会在这么热的地方藏着？”

　　虞上闻道：“山外面热，里面却不热，我一直在找通向地底的洞口。若累了我们就歇会？”

　　“继续吧！”

　　两人在林中又胡乱走了一通，忽然见前面露出一片空地，他们对视一眼向空地走去。还未跨出林子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何人敢闯我少阴洞？”

　　余音未散，一个身形粗犷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手持一把厚重的黑色长枪，以巨大的力量把长枪插在脚下，吼道：“你们是何人？”

　　虞上闻看出此人是平玉山的山神，小声对木黎道：“此人是本地山神，不要鲁莽行事。”

　　这山神体格魁梧满脸的煞气，正好试试虞上闻的水平，木黎悄悄退后两步把师兄推至前面：“那你来交涉，我怕我会动手。”

　　虞上闻对着山神行礼道：“山君息怒，我们二人乃青遥山九鹤洞的弟子，正外出历练路经北郊国，见此地人情风貌、景致山水与别处不同，一时贪玩到此，打搅了神君清净，我们现在就走。”

　　他转身刚要离开，山神拔出长枪吼道：“我不知道什么青遥山，既然你们也是修行者，那就别想走，但凡来此的人我都会让他们变成死人。”

　　山神字字声如洪钟，震的木黎耳朵疼，听他这么威胁瞬间也来了脾气：“北郊一个小小山神竟敢小瞧青遥山，也是个从未离开北郊的井底之蛙。师兄，给他点厉害瞧瞧。”

　　木黎倒不是小瞧了山神，渊泽将军的修为深不可测，必须得见识见识师兄的真本领，才能确定她和师兄是不是白白送死。

　　她在不远处选了段枯木坐了下来，气定神闲准备观战。

　　虞上闻彬彬有礼继续道：“我们二人并未冒犯山君威严，为何要取我们性命？”

　　山神道：“别处的山我管不了，只有这座少阴峰来一个死一个，北郊国的人绝不敢来此，这里没有人迹已经两百多年了，即便你们是修仙之人也不能饶过。受死吧。”

　　山神身躯庞大，和北郊国所有人一样，面色黝黑，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小毛神，他握着长枪像头巨兽一样向虞上闻冲去，踩的少阴峰地动山摇，身体倒是挺灵巧，一个纵跃就到了虞上闻两步之外，长枪寒光一闪，对着虞上闻就刺下去。

　　虞上闻向后曲腰躲开这一枪，急道：“山君，我们确实是途径此处，请手下留情。”他不想得罪山神，赤手空拳在他的长枪下左躲右避，把山神惹的又恼又急：“你竟敢不出手，休怪我不客气了。”

　　木黎添了把火势：“山君，他和你打到现在，连剑都没出，真是欺人太甚。”

　　虞上闻回头看了眼师妹，无奈摇头。就在这时，山神手中的长枪突然分出四十九把分身，像流星一样向四面八方喷射出来，尖锐的枪锋齐齐对准围在中间的虞上闻。

　　木黎见状慌忙起身欲拔剑，这四十九把长枪戳在师兄身上，可比变成筛子严重多了。

　　只见山神念动咒语，四十九把长枪像长了眼睛，杀气满满闪电般迅速刺向虞上闻。虞上闻立在长枪环绕的中心纹丝不动，身上瞬时散出一圈护身祥光，把刺过来的长枪弹了出去。

　　长枪纷纷落地又汇聚成一柄，急速回到山神手中。

　　虞上闻握着赤炎剑立在山神面前，长身玉立，面色威严，沉声质问道：“这两百年，你一直在此处守护渊泽将军，对不对？他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在此为他忠心守卫，去泉眼的洞口在何处？”

　　木黎听师兄这么一说猛然一惊，细想从深壑来少阴峰时，有条未踏成形的小路，路上的杂草有拖拽的痕迹，想必就是这个山神为渊泽将军觅到食物一路拖过来的痕迹。

　　山神怒道：“果然来此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