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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抢救堤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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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场好雨,两日后的戌时三刻开始下雨,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大起,顷刻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似倾倒了天河弄翻了江海,客栈的院中很快积水成河。至天明时仍然暴雨如骤,之前的燥热退去,凉意袭来,窗外狂风刮的客栈院子里的杂物东飞西跳,乒乒乓乓发出巨响。
这家客栈的掌柜在大雨中抢夺顺着雨水漂出去的物什,浑身淋的稀里哗啦,大雨砸的他不停地张大嘴巴喘息。
明裳叫过苏炎,打开一点窗户的缝隙,大雨立即从缝中挤了进来:“掌柜搬的像是柴草,你帮他一下。”苏炎撸撸袖子就要出去,她扯住他的手臂提醒道:“平时偷懒就会用法术,现在就不会了?”
苏炎点头不止:“我明白了。”
这孩子倒机灵,聚精会神捻诀,一道微弱的灵光从他的指头缓慢地涌出,钻出窗户的缝隙缠饶到掌柜怀中的一捆柴草上,柴草的重量顿时轻了一半,掌柜的奇怪的又抬了抬柴草,确实很轻,他很不解的挠头左看右看。苏炎非常满意自己的成果,索性下楼去帮忙。
不一会掌柜的擦着脸上雨水来感谢明裳,他道:“原来几位是仙家。这大雨也下了一天一夜了,烦请仙家把雨停了吧!”他说的真是轻巧又理所当然。
虞上闻问:“旱了两年,雨水够了吗?”
掌柜的道:“足够了,我放在檐下的水缸,顷刻就满了,再这么个下法,只怕要涝了。”
虞上闻漠然不动:“我们不会停雨。”
这话堵的掌柜的睁大眼睛,再三确认不会停雨后,失望地摇头下了楼。
明裳关上窗户,砸在窗沿的雨水顺着墙沿爬了进来,她道:“师兄,我看雨也够了,你作法把雨停了吧。”
他看着明裳,满脸的不可思议,道:“我是真的不会。”
明裳更是难以置信的回看他,双手胡乱的比划:“就这样施法,就这样,你不会?”
“不会。你把祈雨当成什么了?登台作法祈来的雨不过一星半点,你以为这样的暴雨是县令请来的法师所为?”
“可是,所下的雨若是每一升每一寸都有天界管着,这场雨该停了?”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第三日清晨,窗外雨声未停,又下了一夜。明裳推开师兄卧房的门,轻轻站在他的床头,安静的看了一会他的脸,苏炎的腿搭在他的肚子上,睡得都挺香。
她撑着伞走进雨中到城外查看雨情。打在伞上的雨滴噼里啪啦,没走上几里,一把油纸伞就被砸的支零破碎,擎着毫无用处的半边伞蹚在水中,见许多百姓站在门边握拳在胸,祈求大雨快歇。
走到城外时水势已经漫过膝盖,前两日还枯焦的庄稼如今又被水湮没其间,她低声抱怨道:“究竟是什么人祈了这场大雨。”她法力尚且微小,只能降服些小妖,祈雨停雨这样的大事可能只有师父那样的身份才能做到。
“明裳,来城外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她听见声音欣喜的转过身,在深水中抬高腿深一脚浅一脚向他跑去:“师兄你怎么跟来了,我想来城外看看水势,这雨势如果下上三五日平瑞县一定会被淹。”
她那把被淋碎的破伞真真毫无作用,淋的满身是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虞上闻道:“我们再等上两日看看雨势如何!”他伸手想替她擦去脸上的雨水,手至一半又放了下去。
“而后呢,若是再下,你有办法阻止?”
“没有!”
“那不就是瞎等待么?”
“你出来又能有什么办法!”明裳叹气道:“听天由命吧!”
二人一路蹚水回客栈时,见掌柜提及的护城河中的水已经漫出河滩,两人看着一点点升高的水位都紧锁了眉头。
大雨又连着下了两日,好似把这两年未曾下过的雨都倾泻出来,街道、巷陌开始漂浮着生活用具,木盆、蓑衣、床板、破被褥,明裳知道水已经淹至屋中,再这么下去,恐怕河中漂的就是家畜甚至人尸了!
是晚,大雨滂沱无事可做,三个人窝在一间屋里听窗外揪心的雨声。明裳枕着双臂躺在床上难以入眠。虞上闻带着苏炎在桌上安静的下棋,豆子大的油灯仅够照亮棋盘大小的地方,他听到屏风后辗转反侧的师妹的叹气声,劝慰道:“你急也没用,早些睡吧,我和炎儿回去了。”他掐指算了一下,大雨应该也快停了。
突然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惊的明裳从床上跳起来,打开门见是店掌柜的,他全身湿哒哒站在门外急切的恳求道:“二位仙长,大泽河要漫堤了,求二位仙长助我们啊!”
明裳立刻问:“若是决堤了,有什么后果?”虞上闻在她身后说道:“平瑞县地势低,一旦决堤大水将直奔此城,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葬身水中。”
“没错,都会淹死,所有人都会淹死。”
“人呢,百姓都转到高地了没?”
掌柜道:“有一部分人已经转移了,可是眼下要紧的是堤坝,一旦冲开屋舍难保。城中所有汉子都在大堤防水,我们的力量太过微弱,堤坝中央还有一个大缺口无法堵上,我知道二位有本领,所以冒雨跑来相求。”
明裳望了眼捏着棋子发愣的苏炎,拜托掌柜的道:“请掌柜的让人费心看住我这徒弟,别让他乱跑。”
掌柜的点头道:“我老母就在楼下,因担心水势还没睡,我把这孩子带过去。”
虞上闻用沉稳的声音道:“明裳,我们走!”
明裳唤出紫鹿,二人跨上鹿背腾空而起,雨滴夹着风声飒飒刮过耳际,顷刻间两人便全身湿透,风势太大,明裳紧紧搂着师兄的腰,几乎用喊的:“到了大泽河,如何挡那水患?”
虞上闻也侧头喊道:“只能就地取砂石淤泥堵上了。”
当二人站到大泽河的堤口时才发现并非他们所想的那么容易,大泽河自东向西流去,有条分叉河道向北而流,下游便是平瑞县,因岔口水面宽阔,人工揽堵了几十丈宽的大坝,这场大雨使平瑞县遍地是水,若水位猛增的大泽河堤口一旦被洪水冲破,势必给平瑞县带去大害。
几百口汉子站在岸堤上对着岌岌可危的大堤叹气摇头,此时稳住大堤已非人力所控。为首的一名年纪稍长的汉子指着大坝中间部分对虞上闻道:“仙长,两边已被我们加固,但那个位置最危险,我们这里二三百口人豁出命也难以堵住大坝的薄弱口,大泽河水随时会倾泻而下。”
倾泻后的水直接威胁到的是平瑞县,所以来这冒险救洪的都是平瑞县的人,个个浑身湿透抹了一身的泥水,目光中都是令人难以拒绝的期待。
虞上闻带着明裳在雨中勘察了一下地形,一圈下来本是两个清雅脱尘的人儿都成了泥人,全身沾满泥水,发丝中缠着枯叶。虞上闻指着大泽河不远处一块略微凸起的泥石道:“师妹,若是堤坝真的撑不住,我准备施法搬动那座泥石滩,一人之力肯定不行,需你竭力助我。”
那座土丘也不大,足够堵住大坝中间的豁口,但是以个人去撼动它,无疑是挑山抗海,根本不可能的事。
明裳担忧道:“那片泥石滩堪比小山,难道你有撼山的本领?”“我不知道,情况危急,只能试试了。”
河堤那边传来一阵惊吼慌乱声,穿过层层雨帘明裳依然听到他们大喊:“要决堤了,要冲开了!”有人跪在雨中不住的磕头。
虞上闻大喊一声:“明裳,布阵!”
二人毕竟师承一脉,布阵的招式一模一样,按八卦两极各站一处,拉开阵势,配合得天衣无缝,巨大的祥光直冲乌云密布的夜空,虞上闻从怀中抛出玲珑印。此印在祥光中由掌心大小越变越大,直到有泰山压顶之势时方停止了变化,从玲珑印中发出耀眼的白光,照着远处凸起的砂石山丘,企图将山丘连根拔起挪到大坝位置压覆住松垮将崩的堤坝。
堤岸上的汉子们被眼前耀眼的光芒和巨大阵法震慑住,后又扯着嗓子助威道:“仙长,加把劲啊,我们的性命全凭你们了!”
那玲珑印是九鹤的祖传宝器,能释放强大的吸力吸取敌人的法力,亦有吸收万物的作用,可大可小,放大的玲珑印的操控者需有极强大的法力。
玲珑印在二人布下的阵中旋转,发出雷鸣的轰隆声,印底所刻的咒文金光闪烁,对着那座山丘射去强光。
助威声中,虞上闻和木明裳明显感觉法力要耗尽,却只撼动了山丘分毫,他们操控阵法的双手青筋暴起,额头和鬓角流下的不知是心急的汗还是不止息的雨。就在他们都支撑不住时,一声洪亮的声音传来:“师妹,我来助你!”
明裳不敢分散掌中施出的法力,只用余光匆忙看了一眼,原来是金师兄。她难掩心中的激动,虽身体未动,口中大声喊道:“大师兄,大师兄!”
这两声师兄饱含了大半年来对他的想念。
从金云霄掌中也向玲珑印注入一道法力,山丘果然动了起来,响声震天,地动山摇,山丘摇摇晃晃拔地而起,稀稀拉拉的碎石、泥块从拔起的土丘上纷纷落下。
大雨是停息了,又飘起丝丝绵绵的小雨。堤岸那边传来嚎哭声:“不好了,大水灌出去了。”明裳看见大堤已经崩塌,汹涌浑浊的大水像妖兽一样往平瑞县涌去,被洪水冲开的豁口越来越大。
她看见两位师兄因耗尽法力虚弱摇晃的身姿,和已经离地却又缓缓下沉的山丘,她记得师父古书上记载过,无论什么法器,只要肯祭出血,便会法力大增,只是法力耗去太快使施术者性命不保。平瑞县百姓往屋外刮出积水的身影、漂浮水中家畜的尸体、大雨中磕头的那群泥人,城中近万的众人和抱着孩子站在高处避难的百姓,这些场面纷纷挤进她脑中,毫不犹豫划破掌心,对着玲珑印祭出鲜血。
玲珑印变化的体积太大,掌中的鲜血凝结成几颗鲜红的珠子,迅速被玲珑印底的咒文吸去,一道道咒文中顿时充满灼热滚烫的鲜血,妖冶的闪了一下,突然从木明裳身上吸取更多法力。虞上闻惊恐的大喊:“明裳,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