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教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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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盒盖被打开，一股浓烈的气味扑鼻而来。
“好臭！”姜尔往后直接退了好几步。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带上常用的厨房防护面罩，高科技货，可以完美隔绝任何气味和油污分子。
虞鱼和罗小平却面不改色，虞鱼甚至还特意吸了几下鼻子用来确定气味的浓度。
他们正在查看罗小平用来泡豆腐的卤水。
昨晚和洛克定下了三天之约后，今天一大早虞鱼就带着还哈欠连天的姜尔来到了低城区罗小平租的厨房。
“低城区的房子基本都没有厨房，反正大家也都是吃营养剂嘛。不过现在有这种公共厨房出租，三个小时一百块。我把这三天的时段都租下来了。”罗小平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
虞鱼倒是不介意，她曾经待过更小更破旧的厨房。这里虽然小，但设施很齐全，除了没有厨房机器人，其他该有的都有。
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罗小平鼓捣出来的卤水。
正宗湘味臭豆腐的黑色就是用卤水泡出来的，颜色主要来自于卤水里的黑豆豉。她闻了一下这卤水的气味后又问了罗小平放下去的材料比例，和她闻了后猜出来的八九不离十。小露了这一手，让罗小平对她的信心又增多了。
“你可以再加一些白酒进去。”虞鱼帮他调整了一下卤水的材料配比，又有些遗憾的说，“可惜这味儿还是淡了些，还不够浓。”
姜尔震惊了：“等等……你的意思是这还不够臭？”
“毕竟时间太短了。”虞鱼淡定的说，“这种卤水是可以一直用下去的，可能过个十年八年才能称得上是一缸好卤水。”
她见过的年头最久的卤水都已经有百年了，那个味儿……啧啧，连她都有点扛不住。
“十年八年，那只能慢慢熬了。”罗小平很是憧憬。
姜尔怪叫起来：“那得有多臭！”
“大惊小怪什么！”虞鱼白了他一眼，“你在学校里没学过化学吗？这种臭味其实就是豆腐蕴含的蛋白质在发酵后分解生成的氨和硫化合物。油炸后，高温会挥发掉一部分的臭味分子，然后里面的氨基酸和糖会发生美拉德反应，产生焦香味。”
所以臭豆腐这东西，闻起来臭，吃起来却香。
姜尔：“上过，但我估计睡着了。”
所以此刻像是在听天书。
虞鱼不理他，继续分拆罗小平做臭豆腐的每一个步骤，看看从哪里改进效果最明显。
豆腐的选材没问题，已经是他在自己成本范围内可以承受的最好。而且在新型培植室里改良过后的黄豆味道也发生了小小的改变，是好的改变——它的豆香味更浓了！这倒是给了虞鱼一个小惊喜。
“但是你切的时候可以稍微再切厚两毫米，”虞鱼给他提出建议，“我昨天吃着觉得有点干，除了油炸的火候原因，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你切得太薄了，吃不到里面的柔嫩，只能感受表皮。”
好的油炸豆腐应该是外表脆香而内里柔嫩。
罗小平表示自己记下了：“行，那我回去调整一下机器人的参数。”
虞鱼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切豆腐这个活儿应该是由罗小平的那台小机器人负责的。她失笑摇头，这个时代厨师们根本不用愁着刀工的考核，方便了不少，但是她自己还是更喜欢亲手动刀。
接下来，就是整个过程中最重要的环节，调味。
“臭豆腐的灵魂就是酱汁，豆腐吸味，酱汁调好了的话即使是你的豆腐做得差几分火候，吃起来也不会太难吃。”
姜尔跟在虞鱼后面单独尝了尝罗小平的辣酱：“的确是淡了些。”
罗小平苦着脸：“这已经是我自己觉得做得最好的一份了。”
虞鱼轻轻颔首：“没关系，我做一份给你们尝尝。”
她站在厨房里，身上不合身的围裙衬得她的身形更为纤细，但她站在那儿却自有一种气定神闲，好似她天生就是厨房的中心，所有的光束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这也是虞鱼重生以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站在灶台前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感受了一下手中勺柄的温度，睁开了眼睛。
罗小平见这个看上去才刚成年的年轻女生将锅中的油烧热烧滚，面不改色的将它们盛出来备用。然后她依次将干辣椒面、早就切好的蒜蓉、还有另外的她之前嘱咐自己买好的一些香料都熟练的投入到另一口锅中，再将刚刚的滚油泼了上去，动作行云流水无比娴熟。厨房里响起了“滋啦滋啦”的声响，香料在热油的激发下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浓郁的香味，霸道至极的袭入到在场所有人的鼻腔中。
“好香！”姜尔吸了一大口，陶醉极了。
罗小平则忘记了言语。
原来真正的酱料是这样熬制的！真的比自己之前胡乱搞出来的要香得多！
虞鱼没有注意到另外两人的神色，专注于眼前，她略等了等，将罗小平自己熬好的高汤舀了几勺进去，让刚刚被油熬过的香料在汤中充分的溶解，再把汤勺递给了罗小平，叮嘱他：“随时搅拌，然后再煮十分钟左右就可以了。”
罗小平接过汤勺，激动的点头：“好。”
他战战兢兢，一心一意的盯着眼前的汤锅，眼都不敢眨，好像这汤锅里随时都能生出金子来。
酱料很快就熬好了，虞鱼尝了尝，略有些不满意的点头：“也算是勉强能用吧。”
主要是之前挑选材料的时候才发现很多香料在这个时代都找不到，比如草果和小茴香，而且菜籽油也难找，最后只能用常见的调和油。专业版本的辣椒酱做不成，但做个家常版本的还是没问题的。
姜尔对缺材少料这个事心有戚戚焉，但罗小平却张大了嘴——这还只是勉强能用啊？！
虞鱼将刚才炸好的臭豆腐破开一个口，将调制好的汤汁淋了上去，分别递给了两人：“尝一下。”
姜尔和罗小平迫不及待的把碗中的臭豆腐夹起来放入嘴中。
“好吃！”姜尔眼睛一亮。
罗小平一个激动被嘴中的汤汁烫到，只能慌忙把碗放下来，然后竖起了大拇指，话都说不清楚了：“太好吃了！”
虞鱼漾起了微笑，这还只是半成品，她还准备了一个秘密小武器，吃到后他们应该会更惊喜。
吃完之后，虞鱼开始监督罗小平自己操作，从滚油到调料的配比她倾囊相授，手把手的教。罗小平对她的称呼也不由自主的从虞小姐变成了虞老师，发自真心。他在学习的过程中发现刚才看虞鱼的动作快速又稳定，好像很容易的样子，但自己做起来才知道要达成这样的流畅度有多难——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泼，却需要对油温有着深刻的掌控，高了，辣椒和香料就糊掉了，低了，香味就不够浓烈。
他很敬佩的想，这位虞老师看着也就是刚出大学的年纪，却没想到已经有着这样的基础功底。这些厨艺世家的人果然厉害——这一点却是他自己想多了。
接下来的两天，罗小平一直在做着重复的工作，熟悉油温、熟悉火候。
“这些是机器人没法做到的事情，”虞鱼顿了一下，觉得不能小瞧现在的机器人，加了一句，“就算是它们能做到，但作为一个厨师，一个在厨房里必须能够掌控一切的人，你也得自己先会了再说。”
罗小平：“我懂的，虞老师。”
他虽然基础功底差，年纪也不小，但却很谦逊，能听得进别人的话。而且他很勤奋，在虞鱼和姜尔离开后，他还自己练习到深夜，比当时独自摸索的时候还要刻苦。
最后一天，在吃到了最终版本的臭豆腐之后，罗小平主动对虞鱼说愿意把摊子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送给她。他看得出来，如果自己以后真的能做出这样品质和口味的臭豆腐，他这个小摊子绝对会火。
虞鱼有些惊讶，随即拒绝了：“我并不是为了这个才教你。”
罗小平真诚的道：“我知道。但是虞老师您这几天帮我太多了，而且您的这个配方实在是太贵重了。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报答您，这30%的股份您别嫌少。”
他是认真考虑过的。
姜尔也在旁边点头，在他看来虞鱼拿这30%的股份并不过分。在联邦，厨师是很受尊重和欢迎的职业，但好的厨艺学校就那么几家，学费贵，还很少对外招生，大多数名厨都是传统师徒制，想要跻身进餐饮界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很难很难的。
虞鱼微笑，对人真诚又被人还以真诚的感觉挺不赖。
“这件事情的起因本来就在我，是我看不惯那个洛克对中餐抱有偏见所以才引来了这揽子事。”她依然选择了拒绝。作为湘派传人，能够在希望星看到有人把臭豆腐做出来，她就已经很高兴了，“而且我也只是在你摸索出来的方子上做了一些调整而已。”
如果是她从头到尾搞出来的东西她一定会收的，但这臭豆腐是罗小平先实验出来的，而且她拿出来的方子实际上也并不是她发明的，而是她在地球上从其他摆摊的小贩那里学来的。诚然，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可以把这方子换成存款，甚至再把自己脑海里其他的菜肴和小吃的配方也去换成钱，后半辈子估计就可以躺在高城区的豪宅里不事生产、衣食无忧。但虞鱼觉得，这样做，她就对不住那些当时在地球上对她倾囊相授的、对她无私的敞开后厨让她学习的厨师前辈们和摊贩老板们。
复兴中餐任重道远，她一个人不可能做到！她先穿越后重生，冥冥之中或许有力量早已赋予了她使命。
罗小平还想说什么，虞鱼抬起手制止他，目光认真：“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今晚做出一份真正好吃的臭豆腐，让那个洛克好好的看看！而且，以后也要好好做，不能偷工减料敷衍了事，一定要把湘味臭豆腐的名声也好好的宣扬下去，让其他人知道，我们中餐里的经典小吃并不比其他菜系差。”
听了后，罗小平声音有点沙哑，却充满了坚定：“交给我了，虞老师。”
他在低城区长大，体验过人情冷暖，大部分人做事都是利字当头。他知道这样的一道秘方足以成为一个人的立身之本，可是虞老师却还是这样毫不在意的传授给了他。罗小平暗自发誓，若有一天他遇到了像自己一样在风雨路上摸索着行走的人，也一定要为他们撑把伞，哪怕只是片刻。
到了晚上，梅丽亚和洛克如约而至。
罗小平有条不紊的炸好豆腐，调好料汁，将两个小碗被放在了洛克面前。
“请慢用。一份汤汁少，皮更脆，一份汤汁多，更入味。”
作者有话说第9章 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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