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共感 ...
-
“不对，三井，这道题考的是这个语法。”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语法？”
“这是第一学年的知识...！”
三井皱眉，她自从一年级膝盖受伤之后，便再也没有好好上过课，出勤率更是一塌糊涂。本次考试中唯一通过的国语科目也是在吃国中的老本，理科套公式倒是好说，但需要日积月累的外语学科想要在几天内达到及格水平，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呐，流川，你英语书借我看一下。”
流川正在做着数学试题，双眼眯瞪着，听到三井的请求后，不紧不慢地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本「New horizon」，向她递了过去。
“Thank u，啦。”
“还是不借了。”
“哈啊？”
此刻，薄长的英语书已经被两人一手拽住一端，虽然对流川的突然变卦迷惑万分，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强取豪夺这件事她在脱离不良之后还是做不出来的。
“臭小子，我真是搞不懂你。”
三井率先松开了手。
“...我不小。”
在反驳之时，流川并没有看向她，而是盯着面前的草稿纸，手上不停地描画了起来。三井看向他手上的动作——只是在草稿纸上重复地画着圆圈，墨水似乎马上要晕透纸背。
叛逆期？现在这个年纪确实很容易产生叛逆，但是叛逆到前辈头上来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就算是不拘礼分的樱木，也从来不会像他一般倔犟。
暗自思忖着，三井忽然觉得额头一热，抬眼看去，是仙道将一个陶瓷杯贴在了自己的额头处。
“大夏天喝热水，你还真是养生。”
“太晚了，你忘记你的胃了吗？”
不情愿地接下杯子，三井小心翼翼地抿了几口，露出了痛苦面具，便悄悄地将杯子放下、然后推远。仙道顺势坐在了她无人占位的一侧，将手肘伫在桌子上，托起腮看着她。
“英语的话，或许我可以帮忙。”
“这可是三年级的英语题目。”
话刚说完，三井想起来了，当初他们去Z商场看球赛时，仙道是唯一能够和那个美国佬对答如流的人，当然，也可能是他们几个英语太差的原因。
“那，你看看这道。”
她将试卷推向仙道的方向，身体也向他那处歪了几分。
“这道题应该填whom，接在with之后...”
“...前辈，不要看我，看题目。”
用一只胳膊枕住脑袋，三井笑嘻嘻地，抬起另一只手戳弄了几下仙道的头发。
“发质真不错。这个发型也就只有你能驾驭得住了。”
“已经快十二点了，前辈真的是不着急啊。”
听到仙道的话，三井迅速收起了笑容，装作正经地咳了几下，然后复坐正了身体，又将视线集中到了试卷题目上。
“知道啦知道啦，我看看，这道题应该——”
从脸颊处传来了一瞬的温热触感，三井身体一抖，迅速看向了一旁收动作很快的「作案分子」，此刻，他正双臂叠在桌子上，保持着一个悠闲的半趴姿势。
“...你这小子！才是最没资格指责我的人！”
三井丢下了右手所持之笔，用几根手指捂住了刚刚被轻触过的皮肤，然后下意识地，转身看向了坐在她另一侧的、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动静的流川。
“不用看了，他早就睡着了。”
确实如仙道所言，不仅流川睡着了，其他人也都在沙发上或者客房中开始了小憩状态。所以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还算清醒。
“没有得到前辈一心一意的注视，好难过——”
“周围有其他人的话！无论谁，都会害、害...”
尽力压低了声音，三井却变得结巴了起来，持着通红的耳根，「害羞」一词却像卡在嘴里了一样，只停留在「ha」的音节上，剩下的音节无论怎样都说不出来。
“但是，今天前辈主动拥抱我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似乎有种，主权被宣示的感觉？”
“那、那还不是因为你们俩...！”
刚想解释自己几个小时前的「导火索」行为，背部却突然传来了被指尖戳点的感觉。三井回头一看，流川正揉着自己没完全睁开的眼睛，发出了有气无力的、也就是没睡醒的声音。
“前辈，厕所在哪里。”
“嗯、奥，在那里，靠近书房。”
因为上厕所这一小插曲，两人之间的叙旧性话题被突然中止。流川又打了个哈欠，眼睛依然是眯成一条缝的状态，就这样晃晃悠悠地踱向了厕所。
格外一致的，两人都暂时性地沉默了下来，并一同盯着流川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厕所的门背后。
“...今天回家时，没有看见你，突然有了失落的感觉。”
三井盯着纸张上的英文单词，也拾起笔一下一下地划了起来。
“很失落的，那种。你明白吗？”
她抛开纸张，边说着，边用中性笔指向了仙道的心脏处，当然，笔尖那端始终是朝向自己的。
“当然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说话时，仙道眼含笑意，并向她伸出了胳膊，三井以为他是要摸她的头发，于是破天荒配合地颔了首。
然而，头发处并没有获得触感，在三井向下的视野中，她看到了仙道的右手手指，很长、指节分明，这大概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贵的控球天赋吧。
像仙道这样的少年...？
三井愣了神。
明明在几个月前，他们只是陌路人而已，像两条平行线，还是相隔最远的两支，无论怎么努力，都永远不会真正的相遇。
但是不知何时，神明竟抛下了一颗骰子，拿起了两人的旗子，将他们的前行轨道作出改变。他们第一次互表心意的那天，不仅仙道感到了不真实，她自己其实也深有感触，甚至在当天夜晚的梦境中，还感知到了一个与自己世界大致相同但又不尽相同的画面。具体来说便是，那个世界中，她并不是她，而是亻...
下巴处传来的皮肤相接感，让三井的思维重新回到了现世。
“前辈这里的疤...”
“去年留下的，很难看吧。”
“但这道疤总会时时提醒着，我现在能够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她垂下眼来，也将瞳孔转向了自己伤疤的方向，尽管，那对她来说根本就是视野盲区。
“这样坦诚的你...”
仙道他，这次没有用敬语。
三井眼前的光线因为遮挡暗了下来，她闭上了双眼，开始感受没有紧张状态下的相触。
两秒、五秒、十秒。
并没有比之前褪去多少青涩感，但这次三井学会了一点，那便是不紧不慢地、温柔地回应对方，直到头晕目眩的那一刻。
“你们。”
是流川的声音，没有完整疑问句，只有简单的主语。
虽然两人已经相分离，但潮红的两颊和近距离的凝视，依然可以宣告彼此之间的暧昧气氛。而这一切，都被刚从厕所回来的流川尽收眼底。
三井的大脑恒温系统和语言系统于此刻宣布停工，伴着只是在拖长音的「啊啊」声，整张脸霎地全然变红。她慌乱地推开仙道，末了还没忘记抓起没完成的考试试卷，最后匆忙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剧烈的开关门声直接强制唤醒了正在沙发上小憩的宫城，他倚靠着沙发扶手，视线在客厅中巡回了一圈——除了他以外，客厅里只剩下流川和仙道两人看起来还算清醒。
但是，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有点奇怪？流川那小子不说话就算了，意料之中的正常，但为什么仙道也只是自顾自地微笑着一句话都不说！
宫城疑惑，但是也没有多管多问，只要两人最终不打起来就好，因为他不久前才耗尽了所有脑细胞，实在是不想再掺和进什么烧脑的人际关系打理中去。
“明早，one on one。”
根据说话风格，宫城能够初步判断出来，是流川对仙道发起的邀约，尽管是在篮球上，但这份主动对他来说也已经十足稀有。
“你刚刚想问什么？”
“......”
“关系。”
“关系？指的是我和三井前辈？”
“嗯。”
一连串没头脑的对话下来，宫城身形一歪，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
“下午的时候，你没在听吗？”
“走神了。”
“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
又是长久的沉默。宫城默默地缩起了手脚，明明是大夏天，却感觉有被冷到。
“明早记得赴约。”
“你啊...”
没有重点、没有对上电波的对话形式，进一步催化了宫城的困意。两人后来又继续说了些什么，但是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一言一语几乎都变成了马赛克一般的环境噪音。
“前后辈...感情...”
已经分不清是谁说的了，宫城在陷入梦乡前，最后听到了这样几个单词。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共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