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徒弟他以下犯上》末明微

2、废柴

　　一眼扫过去，那二十位弟子基本上都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子，个个眼中迸发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裴若锦没有兴趣，直到一抹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少年侧脸棱角分明，眉眼如水墨画，薄唇紧抿，显出几分薄情寡义来。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那双眼睛。一如黑曜石般剔透晶莹，一如琥珀清澈无垢。

　　裴若锦挑眉，眼底不禁闪过一抹讶异。

　　居然是异瞳色，她斩妖除魔这么多些年，异瞳色的妖魔鬼怪见过不少，不过凡人他倒是头一个。

　　说完，裴若锦青葱般的手指在宽大的袍子中比划着，双指并拢凝结出术法，丝丝缕缕向那位少年探去。

　　在场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所有人集中注意力在抽签结果上。

　　裴若锦本想继续深入，可灵气似乎碰到一道屏障，被弹了回来，她嘴唇微张，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那个少年身上有封印，她无法探知他的灵力。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裴若锦收敛情绪，状似不经意地端坐在案几前。

　　“系统，那人是什么来历？”她忍不住询问系统。

　　【目前看来，没什么特殊的。】

　　跟着裴若锦的时间长了，系统也由刚开始的兢兢业业磨成得过且过的性子，只要没感受到第二条任务的气息，一律都归结为无关人物。

　　听到此话，裴若锦点点头。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准是有人用何法器封住少年的灵力也犹未可知。

　　只是这少年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不过和她没什么关系。

　　台下的一对一比试已经开始了，裴若锦让近侍找个软垫，自己舒舒服服地靠在上面，续满一杯又一杯酒。

　　“嗝。”她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拎起酒壶正要再继续倒时，却发现壶嘴只留下来几滴。

　　“怎么回事……”裴若锦咕囔着，双颊浮现浅红，浑身上下酒气冲天，旁边的长老见了，悄悄地打量着她。

　　这个璇锦圣尊啊，哎！

　　掌门自然也见到裴若锦喝得烂醉如泥，不免摇头，冲旁边的小弟子够了勾手，低声道：“谁让你们给尊上上酒？”

　　他和裴若锦私交不错，知道她嗜酒如命，可今日是举办试道大会的重要日子，怎么她喝成那个样子。

　　千鹤山向来拘于立法，裴若锦真是和其他的同门格格不入。

　　小弟子平日也只在传言中听说过尊上的喜好，特意给她上酒，谁知居然喝成这个样子。

　　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裴若锦的身上，她浑不在意，拎着壶把手冲身旁的近侍吩咐道：“你，去给我再上两壶，嗝，今日我定要……不醉不归！”

　　此事的裴若锦意识涣散，但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说话间都有种隐隐的兴奋。

　　【宿主，你清醒一点！】

　　系统在她的脑海里呼喊着，它太了解裴若锦的性子，要是真的喝醉了，误了正事可就不好。

　　“清醒什么呀，若不是这千鹤山封的什么狗屁璇锦圣尊，我早就云游江湖，四海为家了。”裴若锦趴在桌案上，清明的双眸蒙着薄薄的水雾，耳根也慢慢镀上绯色。

　　站在身后的近侍拿着酒壶，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眼巴巴地望着远处的掌门司空志，后者朝她摆了摆手，近侍如蒙大赦，静悄悄地退下。

　　司空志无奈叹一口气，若是有人来磨一磨裴若锦的性子，那该有多好。

　　怎么如今成了圣尊，反而一点稳重都没有。

　　他移开视线，再次专注于演武场上的战况。抽到同一个标签的两名弟子扭打在一块儿。

　　这是最后一对。

　　如今看来，没几个能够让他满意的，不过方才那位少年……

　　司空志看向场下那位异瞳少年，少年站在候场的位置，身量挺拔清隽，目光幽幽落在场上的人，眼底划过一丝嘲讽。

　　底子是不错，可惜城府太深，他并不喜欢心眼多的人。

　　这一轮结束，最终那个个头略矮的新生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下场了。

　　其他各位长老交头接耳，讨论着此次究竟是谁更有潜力。好多人的目光都偷偷打量着少年。

　　确实是出彩，但和当年的裴若锦相比，还是要差上一些。不过那通身的气质，即使是在人群中，也很难让人忽略。

　　接下来到最后一轮，判官命人将测试灵力的法器抬到演武场，拿出卷轴开始宣读规则。

　　裴若锦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桌案上不省人事，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嗅了嗅鼻子，“怎么还没结束啊。”

　　连酒也被掌门撤了。

　　她郁闷起来，双手敲着桌案，嘴里嘀嘀咕咕，若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愿意眼前的人是璇锦圣尊。

　　台下的几个小弟子排好队，一个一个将掌心放在法器上，而那位少年运气实在是不怎么好，刚巧排在最后一位。

　　裴若锦忍不住多看他好几眼。

　　少年的瞳孔古井无波，透露出与这个年龄不符合的老成。

　　轮到他的前一个弟子，那人生的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掌心放置到散发莹蓝色光芒的法球上，慢慢释放出自己的灵力。

　　法球从白色到黄色，最后转为橙色。

　　见到这样的结果，判官在手中的名簿上勾着，高声道：“孟松，开光——”

　　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这种未过门的弟子，没有师父带领很难自学成才，而他居然直接突破到开光。

　　就连当时的裴若锦，也是开光的修炼水平入派的。

　　那位名叫孟松的弟子冲司空志抱拳，嘴角咧开，露出一排并不齐整的牙齿，眉眼都是刚愎自用之色。

　　裴若锦轻哧一声，手托着腮，鬼使神差地看向最后的那名少年，眼中隐隐有些期待。

　　少年神色平静，似乎场上那些人的惊呼毫无关系，水色的眸子直直盯着离他不远的法球。

　　终于轮到他了。

　　鉴于方才少年的表现出彩，场上有好几个人看好他，不仅仅是裴若锦和司空志，就连孟松都紧张地望着他，整个人像被拉满的弓。

　　指节分明的手附在法球上，随着判官指示，少年睫毛如鸦羽般垂下来，缓缓向法器渡着灵气。

　　莹蓝色的法球里充斥着缭绕的雾气，感受到来自外界的灵力，像无底洞般开始吸收起来。

　　倏然间，法球大放异彩，光亮照着整个演武场，众人不禁闭上双眼，就连坐在上手的长老眼睛也微微眯起来。

　　裴若锦用手背微微挡下刺过来的白光，正感到惊异时，光芒骤然消失。

　　一切都这样猝不及防。

　　在场的人愣了，盯着演武场正中间的少年，一时间不知所措。

　　正中央的法球浮空旋转，此刻和普通的水晶球毫无二致，里面杂质浑浊，黯淡无光。

　　就连见多识广的判官见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睁大双眼，喃喃道：“怎会如此？”

　　场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裴若锦的眼中浮现掩饰不住的失望，食指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居然是个废灵根。

　　废灵根，也就意味着毫无资质，对修真根本一窍不通。

　　然而讽刺的是，曾经试道大会第一任的举办人曾说过，既然能够进入第三轮，必定是有天分的，二十名皆可以拜入门派。

　　可这人无法修炼，即使入了教派，也纯属是浪费资源。

　　少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因没有修炼的天分，成了个烫手的山芋，面上看不出喜怒，目光扫过一眼坐在看台上的各位掌门长老。

　　当司空志的眼神与他对上时，莫名有些心虚，不由得低下头去。

　　裴若锦觉得无趣，醉酒后头脑也昏胀，加之试道大会也差不多结束，打算起身回去。

　　就在这时，脑海里出现“叮咚”一声的电子音。

　　她脚步一顿，系统也屏住呼吸。

　　第一个任务阶段还没有结束，那么这个提示音必然是来自第二个阶段。

　　等了两百年的任务诈尸了。

　　系统似乎也没有想到会那么突然，讷讷道。

　　【第二个任务：收陆清洲为徒，并感化他。】

　　听到这个任务，裴若锦有片刻茫然，随后问道：“陆清洲是谁？”

　　系统支支吾吾不敢吭声，良久才憋出来一句话。

　　【宿主，好像就是下面那个……废柴新弟子。】

　　裴若锦：……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台下的骚动，那些人见陆清洲是个不可修炼的废柴，皆唏嘘着。

　　那些人的眼神如刀子，一下一下鞭笞着台底下站着的少年。

　　说不上来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

　　系统的声音也罕见有几分为难，以为自己的宿主不同意，才会如此犹豫。

　　【宿主，要不然……】

　　裴若锦忽地轻笑一声，目光流连，最后落在陆清州的身上。

　　“不就是灵根皆废吗？华清宫奇珍异宝，养起一个他更不是绰绰有余？”

　　话音落下，裴若锦想走的步子转回来，脚步虚浮。

　　其他的十九名弟子皆被门派认领，只有陆清洲孤零零地站在台上，如同被世界抛弃的遗孤。

　　各门派掌门互相递眼色，随后摇头，谁都不想收一个麻烦。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清亮的女声带着微醺的醉意，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陆清洲是吧？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