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十八和弦-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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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庭叶藏站在那个人的身前，他正在黑甜的梦乡中，月光下男人的脸庞仿佛发着柔和的光。这个名为上司几太的人在昨日突兀地闯入了他的世界，他从未见到过这种人，不，他从前又见过谁呢？一个荒谬的念头浮上心头，惊骇之下又被他打压了下去。可这种东西就像咽喉的瘙痒，胃部的痉挛，一旦注意到就再无法忽视。
他怎么从未发现呢？他的人生是何时变成这样的？但他的人生又该是怎样的？人过往的选择构成了此刻的自己，但那些真的是他的选择么？那16年到底是怎样的？大庭叶藏真的存在过么？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过么？若从没有什么自由意志，那他又是什么？
他看着不远处的自己的记忆，那是今天刚刚发生的事，xx君夸张地笑着，在说些什么，那张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奇诡而又滑稽，仿佛劣质的油彩。
说起来，xx君是谁来着？
大庭叶藏试着回忆，他在乡下的大家族中出生，按部就班地上了国小、国中、然后是高中。他的同学、他的友人们已经一个都记不起来了，好在每一次毕业时他们都拍了照，互相交换了卡片，在上面写了祝福。他还记得那些卡片就在储藏室的抽屉里。
昨日他心血来潮到处翻箱倒柜，不知为何倒是忘记了那个柜子，待到了明天，回到家中，打开那个抽屉，他便都能记起来了吧。可那似乎又差了点意思，难道他的记忆是什么线索触发的片段么？他记得他是没有失忆的，醉酒的人不会知道自己醉酒，那失忆的人会知道自己失忆了么？
『我该喝下那杯酒的。』
现在想来，那是最后的机会也说不定。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那个刚认识不久却在此刻成了他人生的全部的男人，他给了他一杯酒，然后又拿走了它。
他忆起自己是要殉情的。
那一瞬间，仿佛闪电划过夜空！殉情！多么美妙的字眼啊！他们会相伴着走向终结，互相拖拽着沉入深渊，光是想想便战栗不已，仿佛他所有的热切，所有的欢喜，他16年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时今刻那纵身一跃。
一切的虚妄与真实在此刻都毫无意义，世界只此两人，他们便是世界。
『叶藏君？』
『上司先生……』大庭叶藏看着他，青年的脸上还有着刚睡醒的茫然，他的眼角微微湿润，乖巧地看着他。
『可以和我一起死去么？』
『好啊。』
上司几太摸了摸他的脸。
那只手在月光下白皙到近乎透明。
今晚的月色很好，铺在冰凉的石阶上。上司几太大概确实是熟悉这一带的，他像是早有预谋般，拐进了一条小路，月光下的世界是黑白的，他灰暗的面容隐藏在黑色的树影下，仿佛融化在了那片黑暗中。而大庭叶藏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这边，叶藏君。』
随着他拨开一丛枝桠，那隐约的流水声变得清晰起来。那是流淌在黑白世界中的白绫，在月下的夜风中翻滚着。
上司几太牵着大庭叶藏的手，走近了它，于是他感受到了那泛着凉意的湿气，好似要浸透他的衣物。
他本该感到不适的。
大庭叶藏注视着奔流的河水，忍不住向前一步，更为凑近了它。上司几太松开了他的手，微笑着注视着他，他的笑容在月光下被定格成了一副黑白画。
大庭叶藏感受到了一种熟悉，仿佛他本就由此而来，仿佛他本该归于此处，沉醉在湿气的沼泽中。河水的清香包裹着他，湍流的轰鸣贯穿了他。此刻，他已看不见身边的人，他的眼中只有那奔流的河水。月光照耀着此处，他的脚下白茫茫的一片，终于与那白色的条带接壤，世界回到了它最初的样子。
『不可以哦叶藏君。』
有人唤住了他，那个带他来到此处的人笑着说道。大庭叶藏看向他，那人此刻是黑白的，就像此刻的他一样，就像此刻的世界一般，黑白的世界中只余下了两个黑白的人，这世界上本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说了要殉情的吧，不可以偷跑哦。』
上司几太扣住了他的手，从露出的手腕上散开来一截绷带。他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游戏外，大庭叶藏看不到的地方，太宰治看着他们。
两人用缠在手上的绷带捆住了手，互相拉扯着往下沉去，那个仿若肌肤一样长在他们肉上的布条终究是要了他们的性命。
游戏角色死亡了。
于是世界落幕了。
这个为了游戏而生的世界仿佛撑到极限的泡泡般，破碎成了黑色屏幕上散落的星星，接着迅速地熄灭了。
太宰治试着物理重启，可仿佛启动了什么自毁程序，开机后怎么都无法再打开那个游戏了。
“什么啊，可恶，谁那么无聊啊。”
他终于放过了电脑，拔出了卡带。它倒是没有消失，老老实实地躺在了他手心里。他把卡带翻过来又倒过去，不死心地拆开了凑到眼前细看，终于在它的内侧找到了一个之前没发现的名字。
“津岛修治？”
这个疑似制作者的名字用同色的墨水藏在背景纹路里，仿佛有什么见不得人似的。他思考了半天没想起来这人是谁，终于还是泄了气，把它丢进了废纸篓里。
Fin.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十八和弦-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