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江行云

52、依赖

　　转天早上，两个人是被闹钟震醒的。
　　手机放在骆泫这边的床头柜上，但他根本不打算睁眼，甚至翻了个身，到韩修肩膀那里埋着头当鸵鸟。
　　韩修一手揽着人，伸手越过骆泫关了闹钟，回来陪着又躺了两分钟。
　　“泫儿，”最后韩修贴贴他脸，“起了。”
　　骆泫睁开眼，极度空洞地看了看他，然后又把眼闭上了。
　　韩修无奈了，笑着说：“骆泫，起床，要迟到了。”
　　“不会，”骆泫小声说，“我是导演，没人敢说我迟到。”
　　哎呦这人迷糊的时候还挺厉害，韩修挑眉，说：“我要迟到了。”
　　“你不是韩总么......”骆泫蹭着枕头，“领导，不算迟到。”
　　韩修不说话了，又等了一分钟，把人直接抱起来去洗漱。
　　“跟着你我都起不来，”他在两个人并排刷牙的时候说，“我还说早上起来先去跑步。”
　　“去吧，”骆泫指尖撩着水，含糊地说，“我做饭，你回来正好吃。”
　　“没事儿，不用，”韩修说，“一起。”
　　于是两个人一起做了早点，吃完了一起去上班，骆泫没开车，还是韩修送。他昨天给在物业给韩修登过记了，现在韩修的车也停地库里。
　　敞开心扉，让这个人完全地进入自己的生活，因为彼此相爱所以在一起，在一起了就要过日子。
　　“我今天晚上有演出，”到剧院的时候骆泫说，“太晚了你就自己先回家。”
　　“我等你，到时候联系。”韩修不愿意自己先走，扣着他手说话。这人太柔软了，他放不开。

　　今天工作挺多，骆泫到了之后直奔排练厅，一呆就是一上午。午休的时候他叫了孙睿，两个人找了间空的会议室单独说话。
　　骆泫很直接，把事儿一说，孙睿噌就站起来了。
　　“骆导，”他紧张地说，“我错了，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我，不用道歉，”骆泫神色很淡，看不出是不是生气了，他说，“但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孙睿眼睛都红了，拉不下脸求，也没脸求。
　　他和邹亮一直有联系，从骆泫和邹亮分手开始，一直向邹亮报备骆泫的行程，当然邹亮给他的一个月小几千的红包也没落下。所以上回韩修和骆泫一起去广西的时候邹亮知道，骆泫去医院，邹亮还是知道。
　　一开始骆泫没觉得，但受伤那次邹亮当天就找到了他家，这事儿不对。他身边就这么几个人，稍微联想一下，有猫腻不难发现。
　　老实说当时刚弄清楚的时候骆泫挺崩溃的，因为真的没想到。孙睿确实刚开始工作没多久，但工作挺积极的，人也懂礼貌，骆泫用着觉得很不错，而且骆泫对身边人不可能不好，都是很尊重很照顾的。
　　那就只可能是钱的问题了，孙睿又不是邹亮的哥们儿，为了那点儿钱做这件事，骆泫心里很冷。
　　“我相信你是有难处，所以我不会要求你道歉。”骆泫说，“但你得为你的选择和行为负责，你在这件事上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也造成了不可能修复的信任危机。”
　　孙睿一个大男孩儿站那儿，真的抬不起头。他心里也委屈，都是大学毕业，他在应届里的人里面算是挣得很少的，所以当时邹亮找到他的时候他没什么犹豫就同意了。
　　“骆导，我真知道错了。”他说，“我就是觉得您和邹先生很般配，分开了很可惜，所以才跟他说的。”
　　骆泫稍微皱了下眉，盯着桌面看了一小会儿，再抬头的时候神情和之前很不一样。
　　“我的私人生活，不管是和谁在一起，或者在不在一起，都和你没有关系，你自己想想，该不该插手这件事。”骆泫说，“就算你手真的伸得这么长，你要真为了我能和邹亮复合，你就不会收钱。”
　　他很少这么犀利地说话，孙睿无言以对，脸面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剩了。
　　骆泫站了起来，他不是这人的父母或者老师，没义务教导什么。所以他到最后也只是很平静地让孙睿去人事部签字办手续，开除的决定他已经做了，不可能改变。
　　一出会议室就遇上了郑磊，骆泫挑眉，说：“师兄偷听呢啊？”
　　“咋叫偷听呢，刚找你吃饭，这不一听你训人呢么。”郑磊拍拍他肩。
　　吃饭的时候俩人还在聊这事儿，郑磊问：“真开除啊？”
　　骆泫喝汤，说：“开。”
　　“其实你一点儿不比我好说话，”郑磊摇摇头，说，“你就是语气温柔，把人都给迷惑了。”
　　“什么叫迷惑，”骆泫说，“咱俩分工明确。”
　　“得，唱\红\白\脸是吧，”郑磊竖了下小拇指，“那咋就我这么招人恨呢？”
　　骆泫放下汤匙，淡淡地说：“面相啊。”
　　“嘿你行啊现在！”郑磊顺手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朝骆泫意思了个要砸的动作。
　　骆泫笑了笑，说：“孙睿这事儿没商量，他卖我行程给邹亮。”
　　郑磊给惊着了，骂了一声，说：“这个的确太危险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工作单位不是学校，本质上就不是个让人犯错和纠正错误的地方。这一次也许没有造成后果，但上司考量的标准里有未来这一项，骆泫好歹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卖行程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下次买家不是私人而是别的剧院单位或者什么新闻机构，后果就不是那么简单能考量的了。
　　“接下来怎么，”郑磊皱着眉说，“新助理得好好调查一下。”
　　骆泫摇头，说：“这段时间太忙，等新剧排完再说吧。”
　　“那你有事儿跟我助理说，他挺好的，”郑磊说，“要不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骆泫说了声谢谢，其实没那么夸张，最近他一心扑在舞剧上，都是一个人能做的工作。
　　他下午抽空给邹亮发了个短信，先把人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发完之后又给再次拉黑了。
　　骆泫：邹亮，我已开除孙睿。这样的事不要再有下次，否则我将报警处理。希望你能向前看，祝愿你以后一切都好，再见。
　　最后署了“骆泫”两个字，然后把这条信息截屏发给了韩修。
　　他下午教排没看手机，晚上演出前一看，韩修给他回复了一条。
　　韩修：别难过。
　　然后又发了一个表情包，一只小狗和一只小猫很紧地贴贴，毛茸茸肥嘟嘟，可爱死了。骆泫当时就看笑了，郑磊从他身后飘过去，抽了抽鼻子，悠悠地说：“恋爱味大了啊，骆儿。”
　　骆泫把手机揣兜里，笑着没否认。

　　这会儿都四月了，晚上也不冷，骆泫下了演出之后照常站到侧门给舞迷签名。等人差不多都散了之后骆泫也要走，但刚拐过弯就听着挺低沉的男声说：“骆导。”
　　韩修靠在墙边看他，白衬衫外面套着很修身的西装马甲，宽肩窄腰，高瘦俊美，黑天里往那儿一站也很抢眼。
　　韩修说：“骆导，也给我签个名吧。”
　　骆泫走近了，目光一直黏他身上。
　　韩修挑眉，问：“在看什么？”
　　“你，”骆泫还端详着他，低声说，“你好看。”
　　他无意识地就说出来了，韩修眯起眼，说：“喜欢？”
　　骆泫还看着他，点了点头。
　　韩修稍微俯身，深沉地说：“那骆导，今天晚上千万别客气。”
　　骆泫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但是已经晚了，就这么让韩修给调戏了。韩修笑着抱了人，骆泫仰起脸，两个人碰了碰唇。
　　贴着的都是凉的，韩修稍微皱眉，问：“冷不冷？”
　　“不冷。”骆泫和他紧牵着手，往车那边走。其实身后不远的地方还走着其他也要去停车场的人，但俩人谁也没有松开的意思，他们是光明正大的，恨不得多些人知道。
　　骆泫今天刚解决了孙睿的事，心里不是很痛快，所以一直到家吃完饭话都不多。这个点儿天早黑了，半弦月填满雪白的颜色，他在窗前看了看，就被韩修从后面抱住了。
　　直接满是满载地一圈，套牢实了。骆泫稍微歪头靠在韩修肩头，韩修也没说话，过来用嘴唇蹭了蹭他的侧颈，然后不轻不重地在他后颈一咬。
　　骆泫耸了下肩，韩修的手就从他衣摆进来，在他腰间缓缓摩挲。
　　灼热传递进来，骆泫撑着最后一点儿控制力拉上了窗帘，转身就被人抵在玻璃上亲吻激烈。韩修传递过来的都是不容忽视的热度，从手到嘴唇，再到那双眼，都烧起了火，偏偏还要贴在他耳边，呵着气说：“骆导，不准想别人。”
　　骆泫低低应声，被他推着往卧室走，一边说：“没......不想了。”
　　有了上次那一回，骆泫没那么紧张了。韩修居高临下，单手解了皮带扣，清脆的一声响，他总是温柔的，就是狠起来也一边吻着骆泫一边动，所以骆泫喉间的声都是享受更多。热汗滚砸，喘息声平息的时候都后半夜了，两个人都侧躺着，韩修把骆泫完全地捞在怀里，叼着他的耳垂。
　　骆泫枕着他的手臂，闭着眼睛，肩胛骨随着呼吸稍微动一动。
　　好久之后韩修才把人慢慢地放平了，然后撑身在骆泫上方，两具身体都是汗津津的。夜色透过窗扇，月光下骆泫的白皙光滑都是温润微潮，韩修忍不住低头亲吻他，然后低声问：“疼不疼？”
　　骆泫不疼，就是真的没劲儿了。他还在发抖，轻轻摇了摇头。
　　韩修问：“爽吗？”
　　这是他每次都要问的，带着点儿色\\情的仪式感，宣告自己的地位，让骆泫分清过去将来，也让骆泫只能想着他。骆泫侧脸，撑着精神蹭了蹭他的掌心，颤着哑了的声说：“爽的。”
　　韩修笑了，低头和人接吻，又把人好好吮亲了个遍，才抱着人去洗澡。
　　夜里折腾这么一场，也不想收拾了，两个人干脆在客卧睡了。这次韩修把两个人的手机都放在了他这边的床头柜，省得早上闹钟吵骆泫。
　　反正吵了这人也不起，也不知道平时没有都是他怎么准时起床上的班。
　　陷入爱河就是这样，依赖对方，仿佛生活也不能自理。其实一个人的时候都是很坚强很独立的，但有这么个人让你觉得心安，不用一直绷着那口气，社会再残酷，现实再艰难，身边也是有个人的。一起面对，就不难受了。

　　韩修特意换了手机的位置，就是想着别让闹钟把人吵醒，结果天黑没亮的时候就有铃声响。韩修立刻转身，看见响的是骆泫的电话，再一看时间，凌晨三点半，电话是骆铠打来的。
　　韩修先按了静音，回头看了眼骆泫，人倒是没醒，但把被子稍微往上拽了拽。韩修想了想，觉得这个时间打电话是有事儿，于是很轻地下了床，出去的时候把卧室门关上了。
　　门厅那儿的夜灯开着，韩修站在窗户前面接了电话。
　　骆铠那边挺闹，他大声说：“哥！”
　　韩修听着背景像是在酒吧，他稍微挑眉，说：“骆铠。”
　　“是我。欸？”骆铠挺惊讶，问：“你是谁？我哥......骆泫呢？”
　　“你好，”韩修声音听着很低沉，“我是韩修。”
　　骆铠在那边嘶的一声，把电话拿下来再次确认了一下是打给骆泫的没错。他有把手机举起来，说：“你谁？”
　　“咱们见过，”韩修说，“去年十一月，在邹亮的公司。”
　　“什么？”骆铠有点没反应过来，但随即想到了个“韩总”，瞪大了眼，说：“是你！”
　　“是我。”韩修微笑，问：“你有什么事？泫儿在睡觉，有急事我可以帮忙，不着急的话等明天白天我代为转达。”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又是在睡觉又是叫人泫儿的，骆铠表情都变了，对着手机就是一句“卧槽”，然后大声问：“你把我哥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祝福各位新春快乐！阖家幸福，万事顺意！
吃饺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