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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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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遇见
我是在一个冬天遇到四月的。那年我刚毕业不久,在一个小城市里的杂志社工作。离家不近不远的距离,坐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就可以到。
父母一再劝我回去,他们说,一个姑娘家老在外面算怎么回事,我总是笑着敷衍说,玩够了我也就回去了。
其实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讨厌离亲密的人太近,那会让彼此都觉得不自在。忘记了从何时开始养成的这个习惯,或者一个人在另一个城市生活久了总有这种想法。早已适应了人和人之间的疏离,再回过头去相亲相爱,总会有着不融洽的错觉。
那天我照常下班,杂志社的事情也不是很多。大多数时间都在看稿子,有时写写专栏,主编说,你负责的情感生活总会收到很多读者的留言。
我听了就谦虚地说会更努力的,其实心里在想,念了四年的中文系,原来是与情感打对仗的,有些讽刺。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有朦胧的黑了。
在这个北方城市,冬天时天黑的总是很快。路过超市的时候,进去买了些蔬菜,一个人的生活很简单,不想做饭便可以用泡面对付。
同往常一般,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这是个信息化飞速发展的时代,连人和人之间的交流也变得信息化了。
登陆好聊天工具后,便去厨房做饭。听着一串串的消息提示音,更好地证明了自己的存在感。我知道这其中多数是我的读者,同样,多数的对白也是在说如何如何喜欢我的文字,这时我总是会回复一个害羞的笑脸,不张扬的温柔。
像例行公事一般的回复完毕之后,尚有几个正在线上的读者发过信息来交流,寥寥几句,便再相顾无言。有些事物终究是活在自己的想像中最好,比如偶像,比如爱情。
好友苏笑我:“你别说你一个写感情专栏的没谈过恋爱没人信,就算你说你失了十次恋也不会有人信。”我追问原因,她哈哈大笑着说:“谈十次恋爱能换你这么个妖精也值。”我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好像我天生就惧怕爱情。这也许是言情小说看的太多的缘故,而这世上的七情六欲不过如此,不必切身体会便已历历在目。
厨房里传来电饭煲的完成工作后的‘滴滴’声,我正要起身,却被一条聊天消息的提示声转开了思绪。这个时间段常聊的那些人都该不在的,我兴味索然地摁开,跳入眼帘的是最普通不过的两个字:“你好”。我礼貌性地回复:“你好。”然后起身去厨房。
再出来时已经吃过了饭把厨房也一并收拾干净。那个聊天窗口还在,不过对方的头像已经暗了下来。菜单上只剩我最后发的两个字,没再有回复。
不知当时的我出于什么心理,又发过去一条:“我刚去吃饭了,现在回来了。”可能是以前不回别人的信息成了习惯,这次意外的一次被别人放鸽子,心中倒坦然不起来。我呆呆地注视了对话框好久,见没回应,便准备点‘X’号。
正在这时,对方的头像却意外地亮了起来,他说:“我没想到你会回我。”我莞尔,觉得挺有意思:“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回。”
他发过来笑脸,接着说:“我把一整个星期的所有晚上都花在看你的小说上面了。”我看了觉得不可思议,这是写文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虔诚的读者。
他见我沉默了便又发来消息:“怎么,你觉得我是偏执狂,然后被吓到了么?”我急忙答他:“没有,只是奇怪你白天干什么了。”
心中不期然地冒上一股欢欣的情绪,自己写的东西被人认真对待对于刚二十四岁的我来说,还不是一件能不动声色的事。
他立马回答了我刚才问的问题:“白天用来找你的小说了。”我看了想客套几句‘谢谢你的喜欢’什么的,只是指尖有些反抗我的想法,最终没有这么说。
隐约觉得对面是个顶有趣的人,可能生活太过苍白了吧,对于这种偶遇心中不油生出几分好感。后来他加我为好友,我通过了验证,他的名字很简单,叫‘四月’,俩个字加起来总共九划。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他说:“我发现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我说:“比十二月的天去踏春神奇的我就听。”
他回了我一个调皮的笑脸:“堪比外星人现身地球。”我的好奇心被挑了上来了,便开始催他快说。他气定神闲地回我:“你没发现咱俩的名字都九划么?”
我在心里小小地‘啊’了一声,开始默默地数起来,果真,‘人间’俩字不多不少正好九划。用这个ID已经四五年了,同现在的笔名一样,主编好几次都劝我改一个,说这个名字太中性,我只说想到好的就换,一来二去便又拖过了很久,主编无奈,最后只能随我。
到九点钟的时候,常聊的好友陆陆续续上线,有几打过招呼就去潜水玩游戏。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叫‘北北夜’的陪我闲聊着,认识他有三年多了,中间见过几次面,他皮相长得不错,身边从未少过女人。
第一次见面他就打趣道:“要是我身边的女人有你一半聪慧,我就心满意足地定下来结婚。”
我露出标准的笑容:“你夸我,我受得住的,甭找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
他咧开薄唇露出了一个能迷死万千女人的笑:“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大约就是这么个过程,两个人多数时间是在闲扯,要不就是玩中国的文字游戏,相互挤兑的那叫一个开心。
就在刚刚他说:“女人,你再不谈恋爱就要老了。”我回了个笑脸,后面接着说:“我就要陪我圣洁的初恋过一辈子,皇天后土,天地良心。”
他回我个喷火的表情:“你一开心就爱刺激我,说!是不是桃花运爱上你了?”
这这这……这哥们不会换了个别的号讹我吧?于是,我脑袋就转了一万个圈,那‘四月’不会是‘北北夜’的马甲吧?
也正巧了,北北夜上线以后四月的话就少了许多。我花了一分钟平复了发现新大陆的激动情绪,直捣‘四月’老巢:“北啊,马甲可耻。”就在我刚沉浸在自己的天生丽质中不可自拔时,四月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雷醒了我:“人间,我不是北,那个是不是你的恋人?”
我看了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北北夜此时正好发来消息:“嘴那么恶毒,小心得报应。”我刚稳定了一下情绪,想说:北啊,你乌鸦嘴。可人家又说了:“我玩游戏了,你啊好好寻你的爱情吧。”
我只好作罢,又想起四月的话,随即发消息说:“没有,刚以为一个朋友在逗我玩。”
四月好像也没在意:“呵呵,你挺可爱的。”后面附赠一个笑脸。我一时想不起说什么,也只能回了一个笑脸,良久无言。
一瞬间整个世界像是安静下来,空调的热风平静地吹着,夹杂着电脑运行着的‘嗡嗡’声传进耳膜里,嘈杂过后的自处,空虚的有些可怕。就在我兀自沉醉的时候,一条消息的提示音将我重新拉回现实。
四月说:“人间,能和你在一起的男子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看了不得不沉入另一场冥想中,很多人都劝说我去谈恋爱,我每次摇头时他们总会问我:“你以前是不是受过很大的伤害?”
仿若与文艺沾边的人总会给人这样的误解,但是事实是,除了以前上学时作课外活动同异性必要的肢体接触外,我还真没主动和异性接近过。
好友曾打趣问我:“你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虽然我当时朝她翻了白眼,但背地里也仔细想过,甚至去查了不少资料,最后得出结论:我性取向正常。从那之后我就想,可能真的如同徐志摩所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吧。”
四月见我沉默,试探性地问我:“你怎么了,生气了么?”
我不自觉地上扬了嘴角,发过去了个笑脸,顺便解说道:“哪有的事。”我想对面坐着的肯定是个敏感的人,有点像个怯懦害羞的高中生。过了一会儿我便把这个想法说给他听,他听了笑着说:“我今年上高二,文科班。”
难怪,我在心里嘀咕。可能因为女人的母性所致,后来我说:“你干脆以后叫我姐姐吧,有什么不懂的关于学习的问题可以问我,我也是文科生。”
他说:“好的,姐姐。”我仿佛能感觉到他说这句话时的腼腆。此时已是深夜,明天还要去上班,于是便想与他告别然后下线睡觉。
却在这时四月又发来消息,他说:“姐姐,有个女生说喜欢我。”我看了啼笑皆非,果真还是个小孩子,也只有小孩子才能这么天真的说出有关于喜欢吧。我一时想不到该如何说才能更好些,只能回他说:“那你怎么想,如果不耽误学习的话,可以试着交往。”过了好大会,他才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看着这句话笑开了,如果此时正好是凌晨刚过一秒,那肯定是这一天的第一个笑容。对于一个写情感专栏的我来说,爱情开始各异,但结果并不会有什么殊同。而此刻,我也不能以成人世界感情为例,帮到他什么。这是两种爱情观之间的局限,一个以单纯的喜欢为标准,另一个则以复杂的人□□望为标准。
我发过去一个抚摸的表情说:“去睡吧,明天你不还得上课呢,晚安。”
他说:“晚安,好梦。”
关了电脑,简单的梳洗过后便去睡觉了。睡着之前闭着眼睛似乎想了好多事情,二十多年就那么一下子过去了,没有所谓的青春爱情之伤,生命纯白的如同一张白纸。果真,也只有爱情,才能给人的心烙上最深的印记,欢喜的,悲戚的,只与爱情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