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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57章、夏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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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夏使
骁出门去了,玳闲得无聊,便扮成普通牧族女子的模样,上街闲逛。
以前她觉得牧族的服饰不好看,总是东裹一块西裹一块的缠那么些布干什么?后来去了趟西境倒是大概明白是为什么了?这可能是地域如此,他们习惯了。女子们便是在无风沙的地方也爱在身上裹纱,甚至把自己的头脸都包起来。那么漂亮的脸蛋干什么包成那样?玳不理解,可后来她出来转悠,小佐也把她包得那般,倒是显出好处来了,大家谁都不认识谁了。
有扈的街头原来就那么些东西,可大许是近两年与北边通商的多了,街上有趣的玩意儿也多了起来,甚至连说书的摊子也有了。许是要照顾本地人,连说的故事都与中土的不同。少了些上古传说,神王异数之类的,大多内容都与扈夏之战相关,有时候说战事起末的,也有说因战事哪家分崩离析家破人亡多少年后又因什么事团聚的,惹得书馆内的人听得目不转睛。更有一场说书者居然讲了个极凄美的男女故事,说一对恋人少年定晴,可女孩却被夏人掳走,少年一直忘不了她,勤练武艺四处搜寻,终于在多年后找到了,可那女孩却自惭境遇,自缢身亡,少年失去爱人,将那害了女孩的夏人一家杀尽,最后也受伤身亡了。
玳听得直摇头,这什么破故事?
她不赞同,旁边一桌上的两个女子似乎也不赞同:“这叟尽胡说,被欺侮怎么了?又不是我们愿意的,我心里一直想着他,他凭什么嫌弃我?”
“就是,这叟怕不是才从北地回来的吧?咱们这里从外面回来的女子多了,哪个不是好好的成家过日子,哪个去死了?要死也是那些夏人该死,我们凭什么要死?”
那二女说完,旁边也有一个听书的男人讲:“正是,也就北边的那些男人才在乎那些事,那有什么好介意的,女人娶回家是过日子的,能干活能生孩子,能照顾一家子的就是好女人。”
大许是反对的声音太多了,隔几日玳又去听书时,还是那个说书人,故事却已经改成:那少年将女孩救了回来,二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了。这下听的人倒是高兴了,觉得事情本来便该如此的。玳笑得不行,放下茶钱便要走,可她才起身,便有一人从她身边经过,快讲:“王后,吾王也不在乎这些的,他等着您回去呢。”
这声音有些耳熟!玳回头看时,那人却是与馆中一道离场的客人一起离开了,甚至因他个子不如本地之人高壮,身形很快都掩入人中,看不到了。
倒是玳很快就发现袖子里多了一个东西,回到府中后,抽了出来,是一方丝帕。帕上盖的夏后姒玳的王后印玺!
这东西可不是别人拿得到的。看来姒康也找到这里来了。也是,天下局势如此,敢抢他的王后,能有几人?有易的是女君,有凉倒有兄弟三个,熏育也有可能,涂山防风也有可能。但左不过就是这几家,姒康怕是每家都派人寻了,最后终于查到他的老对头这里来了吗?
想想闲逛时,在街面上听到的关于她的那些流言,玳就想笑。其中关于她脾气大爱骂人砸东西的传言最多,不过扈人们最爱私下传的还是他们主上如何霸占了这个女人,新夜便把她折腾到发了高热的绯闻艳事。这等消息,不知这些暗探是怎么传给姒康的?他们只要不是想死,便不会那般直白的按扈人的说法讲,大许会润色成什么王后贞烈誓死不从,却无奈被欺侮强占之类的。笑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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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笑得高兴,小佐却急急地走进来了,凑到了她近前:“君主,主上好象回来了!”
“什么叫好象?”玳拧起了眉:“就他一个人回来的?还是带了其他人回来?前面吵起来了?”
小佐摇头:“不是的,没带外人回来,甚至大概是昨天或前天就回来了,瞒得死死的,是奴刚才去前面办事时,仿佛看到了阿准的影子。”
阿准确实是从骁这次一起出去的,以他们的习惯若非伤得不能动了不会脱队的。阿准既是回来了,那么骁便也肯定回来了。回来几天却不回来?玳脸色黑了:“拿上药箱,和我去前面。”
是主上受伤了?
小佐颤颤,赶紧提了君主的药箱跟上。去的地方也不必再找,直接便是主上在前院的议事厅后堂。而果然,议事厅后堂内,跟着主上出门的人全在这里了,见君主脸色不善,一个个全不敢说话了。
未进屋内,便闻得血气。进到里面,玳直接咬紧了牙,驱和其他三人正是按着主上的四肢,而两个医士,正满头大汗地在拆一只箭。
“君主……”驱有些颤,屋中其它几个也松手了。他们是主上的亲卫,远比外人更了解这位君主的真性情。别看她平常猫似的乖软,惹毛了比恶虎还可怕。
玳冷着脸走到了榻前,骁已经睁开眼,笑着看她:“没事,小伤则已。”
小伤?玳看看那死死嵌在左肩的箭!箭芯处竟暗藏着许多细丝,箭的一头已让砍断了,可大许便是断的这一下,里面的细丝炸开了,全插进了旁边的骨肉之中。
“这是昆吾部的东西!”玳一边说,一边从小佐已经打开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环,套在了那被砍断的箭头之上,然后再用镊子从杆尾处开始往外拔。骁那般能忍痛的人都撑不住,驱紧紧扶着主上的肩,眼看着君主一根一根的往下拔,拔一根将那环往前推一分!说来也是怪,这样处置那些不知要如何下手的乱丝,却渐自乖顺了。最后足足抽了有十八根!
骁的额头、衣服已全让冷汗打透了。可玳却是根本不打算放过他,继续拿着一堆小刀子小镊子甚至小剪处理伤口,一会儿切一会儿又再剪一些,最后更是拿着针里里外外的缝。屋里屋外看着的人没一个敢吱声的!而君主在做完这些后,竟不是先帮主上包扎,而是回头看驱:“谁干的?”
驱看看主上,没有说话。玳低头看榻上始终向对她笑的骁,拈起了一根针,骁都还来不及说话,便让放倒了。
“抬回去!”
这个……自然是不敢不听话的。乖乖将主上抬回长荣殿,里面小佐已经让仆妇们整理好了,服侍主上躺下后,又赶紧带人去煎药。至于君主,则坐在前殿,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这些人:“还是不说?你们要是不说,我可就全杀了!”
亲卫们集体抖了一下,阿准更是在后面戳了驱后腰一记。驱自然明白君主口中说的全杀了,不是他们。但正是因为不是他们,才更可怕,君主要是这把伤了主上的人全杀了?但:“没有抓到放箭的人!我们与主上在往南边的路上本来一切顺当,虽说查的事不太好,但并未出现伏击暗杀之事。直到去了鸭嘴渡时,站在船头的主上突然成了靶子,数十只箭都朝他一个人躲过去了。事先竟是一点征兆也没有。主上及时跳入水中躲过了大半,可还是中了一箭。”
说了半天,全是废话!
“我是管帮你们抓人的?我是问,你们查到了什么?”
这个……驱就不敢讲了,便连从外面回来的骐也不敢说。很好!都不说是吧!“那就别怪我了。”
玳回得内室便换了男子的装束,而后整理了她需要用的东西,背着弓便是出来了。骐吓得赶紧拽住:“玳、你可不敢出去,万一那些人急红了眼,伤了你怎么办?要是你伤了,我可没法和我哥交待!”
玳直接踢到了他肚子上:“给我滚开。我出去打个猎,你也管?”
骐怪嚷:“你那是打猎吗?你分明就是报仇去。”
“那又怎么样?人和牲畜对我来说,没区别。不就是黑旗赤旗和三苗吗?你看我怎么把他们都修理干净!”
“不行不行!”骐死死拖住她:“黑旗赤旗是有扈的大族,如今有十几万人呢,你杀光了,那怎么行?”
玳深深吸气:“那,我杀三苗,总没问题吧?”
这个……骐想想,勉强可以接受。可:“你怎么弄?放疫啊?”
玳理都不理他,直接用弓背敲驱的脑袋:“和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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玳走的第二天,骁醒了。
睁眼,看到的却是骐?骁脸色立变:“她去哪儿了?”
骐怯怯地讲:“阿嫂带着人出门去了!”
“胡闹!她乱来惯了,你也不知轻重?”
骐看他哥要起来,赶紧按住:“哥!哥!你听我说,不是冲黑旗赤旗去的,阿嫂她是修理三苗去了。没事,让她收拾收拾也挺好。反正……姒康也知道她在这儿了。不让那浑蛋死心,他指不定还要做什么。就让他瞧瞧阿嫂如今是哪家的?”
骁捂额。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那你派人跟着没?”
“跟着呢,跟着好几队,哥你放心。朝你放暗箭的是昆吾部的人,他们不会冲阿嫂下手的。他们不敢!”
骁只好重新躺回去养伤。
三天后,传回来消息:“阿嫂他们到南山了!”
六天后,传回来消息:“阿嫂带着人翻山往三苗那边去了。”
九天后,骐一脸古怪地过来回话:“阿嫂带着人去了三苗与咱们最近的那所长河古城边上的雪山了。不过她去那里后,既没放毒,也没放疫,而是带着人到处埋东西。真不知她在埋什么?”
骁一时也捉摸不透这坏蛋又在干什么?可第三天早上,天还没亮,骐就奔进来了:“哥!哥!哥!”
“怎么了?”
“阿嫂她……”骐简直眼前发黑:“我不知道是不是阿嫂做的啊,反正那大雪山雪崩了。连雪带山石的往下去,把整个长河古城在内的附近苗寨全给埋了。据说,半夜崩的,一个人都没跑出来,全死了。”
骁倒是笑了:“也好!这边的死干净了,便没人再敢来胡闹了!”
骐抿抿嘴,他哥和他家阿嫂真真绝配。三苗这下,肯定是老实了。可是,在骐看来:“黑旗赤旗两部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事。他们大概猜到是阿嫂做的了。”
“那就让他们猜吧。”
骐有些为难:“那要是他们把阿嫂的身份叫嚷出来怎么办?”
“不怎么办?叫吧,全族的人知道又如何?他们难道不高兴我把姒康的王后抢过来?”
呃?这个……骐想想:“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说什么?莫不成族里还会有人认为,我都把姒康的王后抢了,还会与姒康暗中勾结?”
骁这话直接把骐点醒了:“是啊!族里肯定有人和姒康联系了,但怎么也不可能是咱们。这下好了,他们全都不干净,倒是咱们最清白了。不过哥,那两部怕是不会甘心的。”
骁笑着调了个位子,他的肩膀还是很痛,有些年没受这样的伤了。“他们该吃些苦头了!”
“你准备让阿嫂收拾他们啊?”
骁笑着看看骐:“你不让她把脾气撒到外人身上?难不成想让她回来修理你?还是修理我?”
想想玳那天发脾气的样子,骐觉得吧,还是别人倒霉比较好。可:“阿嫂怎么修理他们?下毒啊?不好吧?”
骁舒服的躺进了枕中:“她会的可不只下毒。骐,好好和她学学,怎么修理你的对手才能让别人,看见你也躲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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骐对这个感兴趣,可是他左等右等,却是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异样。反倒是她那阿嫂,在外面玩了半个月后,回来了。神色已是松快,可见是出了气了。可是:“驱,她干什么了?”
骐不敢直接问玳干了什么,但他可以问驱啊!结果,驱竟然脸腾的一下红了。连后面跟的诸卫,一个个也全都成了小姑子样。骐气得挨个儿踹:“问你们呢?羞什么羞?阿准,你说。”
阿准捂额,然后干脆捂住了脸:“骐主,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看见。你问别人去吧?”
骐转圈问了一遍,楞是没一个人肯告他的,便气呼呼冲进了长荣院。结果才进院便听得哥放声大笑:“你个坏东西!你个坏东西!你真损啊!你怎么能想也这种招来的?”
玳凉凉看他:“我损?”
骁赶紧整理心绪,好吧,他知道,该是他受罪的时候到了。温言:“君主自然是温良贤德,仁厚端慈是好人。”
“词儿想得不错,听得倒象是谥号!”
这是不满意。骁便再讲:“那温柔良善如何?”
玳想想:“勉强可用!不过没什么特色,差强人意。”
骁想想,才要再说什么,玳却是已经将鞋子扔到了一边,转身进内室去了。当然,在进去前,还不忘叫他:“进来给我擦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