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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幻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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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幻彩
冬猎大会一共五场大赛,按古例,赛完次日各家便可拔营起寨,各回各家了。可今年这次却不大相同。赛完了,正经事才来。夏将各家诸侯王与族长等正经掌权之人,召进了王帐,一堆一块的说个没完。
玳没事干,便每天在帐里趴着睡觉,趴得实在困了就出去骑会儿马。她向来懒得与人交际,独来独往才舒服。以往有仍纯总是爱和她腻在一块儿,可这次,仍纯仍绮竟是一个都未跟来。
“这风不大安静啊伯然!”
归氏也有所感,然:“鬲王把鬲娟带在身边,仍纶好象还带着那个秋,更别提还有后缗也在,这么说下来的话,风也不会太离谱。不过君主勿要担心,臣有对策,可保君主回到仍都。”
“可在仍都就一定安全吗?我倒觉得那里面更可怕。”
说到这个份上,归伯然便不得不问一句了:“你还是打算嫁给夏王吗?”
玳低头看他:“你不希望我嫁?”
归伯然牵着马绳的手紧了几紧,看看眼前这青山碧草,恰似美好,却处处凶险。王后之位也一样!“我之后其实曾去过有凉一次,我想看看她过得如何?可结果呢?她的家人倒是都如意了,想要的都得到了,不敢想的凉王也给了。”
“可她呢?”
“一个人带着孩子,凉王很少去她那里,可凉宫上下的大事小情却全得由她来料理,包括凉王的姬妾。”说到此处,归伯然捏紧了拳:“我就不明白了,她为何要去当这个王后!她又不是君主你,肩上担着一族的安危,她只是家中诸多儿女中的一个罢了。她家多了她不多,少了她也不少,她为何便不能和我走?为何就要去过那种冷寂忧虑的日子?”
玳没办法解释,只得伸手摸摸他的头。结果把这小子气到了,瞪她:“我比你大着七岁呢。”
“知道了,表哥。”
这是玳头一次这般叫他,归伯然有些意外,但想想又嗤笑:“我和她不成,都要怪到你父王头上。不是他胡来毁了归氏,她家也不会不同意我娶她。”
玳仰头看天:“这事不应该怪到有寒头上吗?”
归伯然冷笑看她:“你自己心里清楚应该怪哪个,和我装什么装?”
玳好笑,低头俯在马背上看他:“她长什么样儿的?好看吗?”
归伯然想想:“没你好看,比你安静。”
玳拧眉:“这世上居然还有比我好静的人?”
归伯然没好气地瞪她:“你那不叫安静。你那是脾气大!不想让人看见你心烦发脾气的样子。她不一样!她、很自律,而且非常有主见。她要做什么,怎么做,做到哪一步,心里明明白白。”
“我好象也是这样的。”
“别打岔。”
这小子居然敢训她!不过看他可怜如此,她就忍忍吧。反正听他说这些往事也有趣。结果便听伯然絮絮叨叨地讲了一下晌,天都黑了,他都没反应过来,还在那边唠叨。要不是槭过来寻她,玳都快在马背上睡着了。
“王后,王找您!”
摸摸发僵的脸,玳仰天长啸,她终于解脱了。而回神的归伯然,在看到居然牵着君主的马,在马场转了一下晌的圈后,也有些脸皮发紧。赶紧将君主从马背上扶下,与槭一左一右,护送回营。
因走的正道,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康的大帐才散,各部的族长诸王正在往外走,虞王远远的就看见她过来了,正巧有虞的大帐离得王帐最近,扭头就进去了。仍王倒是远远地冲她笑了一下,可他还不如不笑呢。倒是鬲王笑得还算亲切,易秋还和她打了招呼行了礼,凉奔那小子就有趣,气得牙痒痒直瞪她,可玳就站在他家帐门口,非要耗得这小子给她行礼。
以至于后面的小塔塔王和银川王二人看着都笑:“奔,这是怎么了?行个礼而已,扭什么扭?”
“就是,看我的。王后,塔尔苏给王后请安。”
“沫川向王后请安。”
有这两个打样,凉奔就算是再不甘,也只能行礼。等他行完礼,玳便侧头看向了有凉的王帐,果然,扈骁站在那里,他的脸半隐在阴暗里,看不大真切。不过他的腿可没半点打弯的样子。
凉奔眼风扫扫左右,气笑瞪着莘玳,低语:“有本事你就让他给你行礼!”
竟然没有避着熏育这两个?莘玳好笑地看向熏育的这两位王:“你们也和奔的妹夫很好?”
小塔塔王大笑:“莘玳,你确实有趣。要不是夏王先占了你,我一定向莘王求亲,把你娶回家。”
他声音洪亮,槭和归伯然哪怕已经退到了五步外,仍是听得清楚。槭不可置信,这熏育崽子好大的胆子,竟敢调戏王后?
玳倒没有恼,只是扭头看银川王:“他想娶我呢,你呢?莫非你也想娶我?”
银川王笑笑:“我可不敢妄想有夏王后。”竟是用我,而非臣。
玳啧啧,不过她更感兴趣的还是凉奔:“下次有机会,把你大哥带来,我更想看到他给我行礼。”
凉奔气得咬牙:“你休想!”
玳给他做个鬼脸,眼风往身后略扫了扫,用一种极低的声音在凉奔耳边低语:“最好把你大嫂也带来,我好把她留下来,给我家伯然。”
“莘玳!”
凉奔大怒,拳头都伸出来了,可是拳风都要挨到莘玳的鼻尖了,她却是半点不怕,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还是笑盈盈地看他,似乎可爱,可说出的话就太欠揍了:“打啊!有本事就打,不打,你就不是个男人!”
远处有夏的宗亲已经看到这边的动静了。好几个都把佩剑抽出来了。玳眨眨眼,十分可爱的把鼻尖往前凑了凑,奔却只能后缩。玳这个欢快,一指头将他戳到了一边:“起开,别挡我的路!”
凉奔气得后牙都在响,却不得不让他,而让他更气的是归伯然那浑蛋居然踏着莘玳走的路,也从他跟前过去了。而莘玳那个浑蛋居然还问归氏:“好玩吗?”
“好玩!”
“我刚才还和凉奔说了,下次把他大哥带过来给我磕头,到时候你就站我旁边,好不好?”
“好。”
“高兴了吧?”
“高兴。”
“下次找机会咱们再气他,这个凉奔傻乎乎的倒是好玩。”
“君主,您有功夫还是玩玩凉王吧,凉三没什么玩头。”
“好,就听你的。”
他们高高兴兴的走了,留下凉奔气得简直要炸。扭头看小塔塔王:“你不是喜欢她?有本事弄走啊。”
*
康在内帐,倒是看不了这样的远,不过自有耳聪目明的将刚才发生的事讲给他听了,是故等玳进来,康便笑着打趣:“你没事干逗凉奔干什么?”
“多好玩!以前我没见过有凉的人,只听说他们家三个都是武夫,那两个我不清楚,不过这个凉三确实蛮好玩的。”
“你高兴就好。”康倒是很喜欢她今天的模样,不那么稳重,更多鲜活。“你今天很高兴啊,就因为欺负了凉奔?”
“当然,谁让他那天不给我行礼的,我这人最记仇了,敢让我不痛快的,我必也会让他更不痛快。敢和我玩心眼的,我也一定奉还。”
斟勇斟注还有昆吾堇已经来到帐外,听得此言,三人互看一眼,而后鱼贯而入。
玳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康叫她来是只叫了她来,怎么还叫了这三个。唔,斟勇斟注她都见过,这个是谁?长相与中土人士更近,倒不怎么象二斟有牧族的样子。
“这是堇,昆吾部的,相父很喜欢他。”
“昆吾堇拜见王后!”
不只模样长得象中土人士,连教养也象。不似二斟。
“请起。”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鲜活,这三个进来后,却是立时稳重起来了。康有些可惜,玳方才那个样子并不常能看到。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逗她玩的时候,便将今日所议之事讲了。“各部已同意下月进攻有寒之事。熏育二部与有凉虽对最后分封之事有些异议,但总体问题不大。玳,过几日陪我去荆城吧,只丛一个在那边我不大放心,你帮我看着他些。”
这个倒是不难。可是玳想问:“你许熏育什么了?”
康面色有些落落,不大想说话。莘玳看他,踢了踢脚边的灰:“那个小塔塔王,我不想留着他。”
康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就因为他刚才说想娶你?”
此事斟勇、斟注和昆吾堇倒是不知,当时斟勇就坐不住了:“这个竖子,竟敢对王后不敬。王,咱们……”
康止住了他,闭眼几息,睁目:“先收拾了有寒,不愁将来收拾不了他。”
“可这样一来,平城原城一带的夏民怎么办?那浑蛋食人!”玳冷笑,眯眼看向帐外:“上行下效,他如此放肆无忌,可想而知他下面那些人会如何?你放他一年,他和他的畜牲族人就会多吃你的夏民一年。”
康握紧了拳,睁眼看她:“那你打算如何?玳,我们的军力有限,如果不能一举灭掉有寒,我们腹背受敌,会更艰难。你说的事我当然知道,可是情况便是这样,我们不能一直用从各诸侯部得粮的方式来征战。鬲王出不了太多力,虞王看着听话了些,但也不能不防着他们背后使阴招。”
说到这里,一边的昆吾堇开口了:“王后,前几日易秋与凉奔可向您透露了什么?”
居然这么直接问的吗?玳好笑地看康,康眼中有些无奈,玳便扭头看这个昆吾堇,上下扫了两遍后,说了:“易秋叫我过去一起午膳,凉奔随后进来,这二人向我透露他们一起勾结了虞王、仍王、熏育三部,打算在十月夏军与寒军对决时,背后来上一刀。”
此语一出,昆吾堇当即尴尬,连斟勇斟注二人也低头不说话了。那二族尤其是有凉与熏育素来交好,说是勾结,正常。从中间拉上虞王,也正常,毕竟虞王眼瞧着得罪了有夏的王后,眼下他不反,将来莘玳若是正式为后,有虞只会更惨。可这拉上仍王……让他们怎么说?
三人沉默,玳却是一个个看过去,撇嘴:“这三个不当用。看把他们吓得。”
康笑着揽住了她的肩:“你吓唬他们干什么?”
玳冷笑:“我不吓唬他们,他们却想吓唬我。也真是有趣,那几个勾结有虞可以,勾搭我们有莘也可以,就是不能勾搭仍王吗?有仍不是诸侯国吗?有仍地界连接有凉有易熏育,他才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好吧?”
康笑得发抖,将发脾气的玳搂得更紧了些:“堇不会说话,我让他和你赔罪可好?”
话毕,昆吾谨便是已经起身,躬身大礼:“臣无状,请王后责罚。”
玳懒得理他:“你就不用替别人背锅了,真是懒得和你们玩这些。没趣。叫我过来干什么?有事说,没事我还打算再去逗逗凉奔玩呢。”
康真是想笑:“你和凉奔过不去干什么?要小心的是他大哥,他没什么用。”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蠢材才更好玩!”语中之意,让康品出些味道来了:“坏东西,你想干什么坏事了?”
他离得她有些近,玳看看那三个,康明白了,松开了些她:“好,说正经事。叫你来有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后日让你陪我去荆城。什么让你去盯着丛都是哄外人的,把你一个人放在这边我不放心。”
这才是实话!“我留在这儿我也不安心。我还想若是你要走,那我就回有莘去。”
康瞪她:“我都把你接过来了,你就甭想走了。”
“你又还没娶我。”
康才要骂她,便听得那边斟勇咳了一声:“王,要不,我们先走,明儿咱再说?”
康气得瞪他:“你没事干了是不是?”转回来看玳:“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赶明儿你给他挑媳妇,挑个鬲姝那样的,让他天天在家不得安宁。”
玳却觉得:“鬲姝至少好看,最好给他找个又胖又丑又脾气坏的,才有趣。”
斟勇简直要哭了:“好了好了,臣错了臣错了,总行了吧?臣这里给王后陪罪,还望王后原宥。”
玳懒得理他:“第二件呢?”
康想想,还没说话,玳便懂了:“是不是这几个坏蛋瞧了我的弓了?撺掇你来问我要?”
康表示很无奈,玳不满的瞪这三个:“看着一个个聪明样,却不会办聪明事。实话和你们说,那弓我只做了两把,都还不算完工,勉强能用罢了。有时候还不太听话,我还没时间修理。而且此弓造价极贵,一把花用只料钱便要五十朋,不可能象弓车那般大量产出,供你们行军使用,所以你们就不要惦记了。”
什么?一把弓只料钱便要五十朋?这么贵的话,确实是不能大量使用了。不过斟勇就不明白了:“既是不能量产,王后为何要做它?”
玳好笑:“你以为那弓车是天上掉下来的?要反复试验,不断地改进小物件,改得没毛病了才能再往大里造。可做大了有时又不得用,还得再改。麻烦着呢。要不是看你们马上要输了,我才不会拿出来。”
这下他们大概明白了。这样一来的话,斟勇给那两个使了个眼色,三人齐齐站起:“王、王后、臣等告退!”说完,竟是一溜烟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