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的妖精们》柳下秋

4、茉利奶绿

　　昏暗的奶茶店中，手机屏幕上的监控视频一帧一帧地走过。

　　视频里是一位在后台切橙片的小哥，他刚上完洗手间回来。

　　华蔷和两个奶茶精不禁露出难以置信的面孔。

　　暴打鲜橙（魂魄从天灵盖缓缓飘出）：他……真的没有戴手套……

　　豆乳钰麒麟咦了一声：他刚是不是挖鼻孔了？

　　说着像被传染似的自己也挖了下鼻孔。

　　华蔷一副“oh my god”的呆滞脸：他挖完鼻孔后，好像去前台拿了我手里这部手机……

　　她颤抖着放下手机，慢慢扭头看向身边两个奶茶精。

　　只见他们此刻已经退得老远，拿手护住自己的胸口，一脸“离我远点我不认识你”的表情。

　　华蔷默默地关掉手机，把收银台的灯关了。

　　脏，太脏了。

　　三个人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耸头耷脑地走出店铺。

　　豆乳幽幽地对暴打鲜橙说：

　　“现在你知道我没骗你了吧，快把你的人气交出来。”他向对方摊开手掌。

　　只见对方叹了口气，口中念叨着“家门不幸”，同时一脸落寞地单膝下跪，然后拍拍脑门，额头中飞出来一道黄色光束。

　　他把那束光攥在手心，然后不舍地交给对方。

　　对方吸收光束以后，肾虚的脸颊红润不少。

　　华蔷：这是什么高贵优雅的交接仪式吗……

　　二人交接完成后，暴打鲜橙就化成一团光源，飞进了被锁上的通道缝隙，最后消失在了蜜雪的小票机上。

　　华蔷看着手表，已经十一点过了，步行街上早就没几个人，她也该回家了。

　　她看了眼旁边的豆乳，问对方怎么不回店里。

　　豆乳撇了眼旁边的垃圾桶：“有点饿了。”

　　华蔷（告辞脸）：打扰了。

　　回到家里的华蔷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不停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实在是太魔幻了。

　　她不真切地想。

　　她妈妈从厨房端了一碗蛋炒饭出来。

　　她一边吃着蛋炒饭，一边忍不住地小心试探她妈妈，问她相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妖精、或者鬼怪。

　　“有哇，怎么没有。”

　　她妈妈坐在沙发上一边刷着养生短视频，一边捏着自己的脚板上的穴位。

　　华蔷激动地问：“你怎么知道有？”

　　对方眼皮都不抬地说家里就有鬼啊。

　　华蔷放下勺子，害怕地左看右看。

　　她妈看了她一眼，无有介事地说：

　　“这么大个懒鬼穷鬼跟蹲大佛一样摆这里，怎么没有鬼诶。”

　　华蔷反应过来这是在润她，撇撇嘴说：

　　“我说正事呢。”

　　她妈妈嫌她在旁边叽里呱啦地打扰自己刷短视频，淡淡道：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藏在卧室地板下面的《查理九世》挖出来烧了。”

　　华蔷闭嘴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抱着床上“穿婚纱的伽椰子”抱枕，想着是不是一觉睡过去，明天醒来就会一切如常。

　　第二天她照常去上早班，发现今天老板也在店里。

　　对方一看见她，就热情地打招呼，把她叫到店外面的座位上聊天。

　　华蔷看着他一脸和善的表情，想着是不是他发现自己近来工作划水势头太猛，来特意请人喝茶的。

　　没想到自己屁股刚落上座位，摇摆杨的脸上就落下了感动的眼泪。

　　华蔷：？？？

　　她睁着她那比李容浩略大一些的双眼疑惑地看着对方。

　　对方用宛如看“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一般的眼神深情地回望着她。

　　“小蔷啊，我查了一下平台的外卖销量情况，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爱岗敬业，店里都打烊了还下了个预订单，我真的是太佩服你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扬着她，说着这个月的先进店员就是她了，奖金和这个月工资一起发！

　　华蔷内心：啊这……我被歪打正着了？

　　摇摆杨说完以后，又从兜里掏出几个红包。

　　华蔷见红包变色，蹭的站起来，一只手疯狂摆动叫对方不用这么客气，说这都是打工人该做的分内事。
　　但另一只手却以期盼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的架势打开了工作服的口袋。

　　结果摇摆杨意味深长地摇摇头，鸡贼地把那几个红包摊开，叫她选一个，说是金额不定。

　　华蔷脸上的高光没了。

　　这铁公鸡尽玩套路。

　　她跟个探案的毛利小五郎似的仔细观察着那三个红包。

　　中间那个是最厚的，厚得鼓了起来。

　　她正想着去拿，抬头瞄了眼老板的脸色，看见他是一整个高兴得要开花藏都藏不住。

　　她把手缩了回去。

　　这里面怕不是五十个一块。

　　她想。

　　她又想拿左边那个红包。

　　那个红包薄得跟纸壳子没有区别，但她觉得或许能出奇迹。

　　可她又纠结怕当大聪明。

　　华蔷内心崩溃：能不能来个柯南给枪麻醉针我不想靠自己的脑袋努力了啊！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正当她犹豫着把手伸向左边的红包时，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选右边的。”

　　那声音非常的清澈。

　　华蔷迷惑地转头。

　　她的身后站了一个穿着草绿色汉服，黑发碧瞳的少年。

　　华蔷愣了。

　　奶、奶茶精？！

　　在白天出现啦？！

　　少年冲他笑笑，叫她选右边的红包。

　　“我看见他包的，只有那里面有一百，其他都是五十。”

　　“小蔷你往后面看啥呢，快选呐。”

　　老板头上全是问号。

　　华蔷回过神来，支吾一句看到了老熟人，伸手就去拿右边的红包。

　　结果红包被老板死死按住。

　　看着对方脸上一副宛如被抄家底的表情，华蔷内心：哇靠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哇……

　　在将近拔了十秒钟的河以后，华蔷终于凭借着社畜人对金钱的执着赢下了这场指间角力赛。

　　看来摇摆杨这个一毛不拔的资本家显然还是低估了打工人的力量。

　　华蔷虚伪地感谢了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走狗，把红包揣兜里了。

　　老板走后，她转身看着汉服少年。

　　“你是奶茶精？”

　　对方点点头，说自己是茉利奶绿。

　　华蔷打量着对方精致的五官，再回想了下豆乳钰麒麟那副辣眼睛的尊容，不禁感叹不仅人与人之间差距大，妖与妖之间差距也不小。

　　她问对方怎么白天就跑出来了。

　　“我想去上学。”

　　茉利奶绿一本正经地说。

　　可能是因为来买奶茶的学生占大多数，让他对上学产生好奇了。

　　华蔷本想反驳他一个小奶茶精读什么书将来又不能为人类社会做贡献，但是看着对方真诚又乖巧的样子，想想他刚刚还帮了自己，就默默地转变态度。

　　“去吧，小伙子！”

　　她握拳鼓励道：“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成为整个步行街最有学问的奶茶精！”

　　小伙子拉拉她袖子。

　　“给我买套文具。”

　　华蔷立即做出了吴京“哒咩哒咩”的手势：

　　“绝对不行。”

　　“文具这种东西你去学校以后在班里随便捡点就行啦，教室角落里很多呢！”

　　她回想起自己上学买十支笔弄丢九支的过往，还给对方说这是在给教室做大扫除。

　　“喔，这样啊。”

　　少年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华蔷把人孩子忽悠瘸了以后正十分得意，忽然听对方说：

　　“那我就先走了，不过你刚刚做奶茶的时候给我的一个子民把三分糖放成全糖的事情可就……”

　　“你文具盒要什么颜色的？”

　　华蔷一秒妥协。

　　哎，不就买几个文具而已嘛，花不了多少钱。

　　她默默兜里的红包安慰自己。

　　她借着去商场上厕所的时间到楼上的文具铺买了一个粉嫩嫩的叶罗丽文具盒套装，回店的时候悄悄递给了小伙子。

　　茉利奶绿一拿过文具盒便将它内化成了灵体状态，这样除了华蔷就没人能看见这个实物了。

　　华蔷看着他正常的一举一动，觉得跟自己想象中妖精的感觉比较接近。

　　果然像豆乳钰麒麟和暴打鲜橙那种货色是异类吧？她想。

　　茉利奶绿把文具盒揣进袖子里，说自己去上学了。

　　“我外出期间请你尽量保证我子民的销量情况，不然我很有可能课上到一半陷入昏睡。”

　　华蔷说他的销量一直都很稳定，夸他是受顾客喜爱的好奶茶精。

　　但她又想到一个问题。

　　“我听豆乳说你们奶茶精是自带产品流量的，你离开了店铺，你身上的流量还起作用吗？”

　　对方说只要离开店里身上的流量就不起作用了，但又解释道他们奶茶精身上自带的流量只能适当影响产品销量，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

　　他又说要想产品卖得好，还得靠人类世界的那套营销法则。

　　“什么营销法则？”

　　“什么促销、店庆、周年庆，饥饿营销、周边联动营销啥的吧，”茉利奶绿吐槽说，“你们人类自己搞出来的法则你居然还来问我，真是令人吃惊。”

　　被鄙视的华蔷呵呵两声，死鸭子嘴硬道：“你去了学校可别被小学生的考试题目难得哭鼻子喔。”

　　茉利奶绿说他要去大学。

　　华蔷内心咯噔一下，尴尬地心想此妖不简单呐。难道是天生的学霸？

　　对方没再多说，从宽大的汉服袖子里掏出一顶帽子，一副墨镜，还有……一条围巾？！

　　华蔷：？
　　“我寻思着方圆十里除了我也没人看得见您吧？”

　　“不好意思，”少年戴上帽子和墨镜，把围巾裹得紧紧的，“我社恐。”

　　华蔷无语了。

　　这些妖精是来搞笑的吧。

　　她无奈地想着。

　　茉利奶绿穿戴完毕后，拿起后台的一把铁勺子，借着反光检查自己的仪容。

　　那样子就像一个出行期间怕被狗仔队拍到的绯闻明星。

　　一切就绪后，他正要走，边上铁勺子突然亮了，发出一道粉色的光束！

　　“奶绿哥哥，等等我！”

　　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