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往事》奇牙牙

2、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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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场敷衍了事的欢爱结束后，利安德坐在床边穿裤子，“那就麻烦你了，和希罗说的时候尽可能详细一些，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她，好么？露西老师？”少年边系衬衫扣子边回过身去，殷勤地为刚坐起身的赤果姑娘补上了一记缠绵悱恻的吻，希罗快成大姑娘了，是时候让懵懂的她了解男女间的秘密。

　　“敷衍了事”是利安德自己的感觉，而对这名叫露西的女孩来说，今天却能成为人生中值得纪念的一天，她被少年吻得头晕目眩。

　　露西是楼下花店老板的女儿，花店楼上原本是放杂物的阁楼，是利安德兄妹的到来，让这个闲置的阁楼得以物尽其用，他们谈好价钱，自己动手收拾出来一个整洁的小房间，每个月利安德会在月末的时候把房租装进信封，放到花店门口的信箱里，而每当这时，他总能收到花店老板的女儿送他的一捧鲜花。

　　下午露西跟爸爸说去餐厅送花，骑上小车，却在半途折返，偷偷跑到二层来与俊美的少年品尝禁果，刚刚那个甜蜜的吻让女孩感到飘在云端，手臂挂在少年脖颈，想要延长幸福的时光，可是，就算是把花送到小镇的最尽头，她也该在半小时之前就回到花店，开始学习记账了。

　　爸爸肯定已经发觉上当受骗了，现在说不定在店里怒气冲冲等着收拾她，但她却总觉得还有时间，天塌下来之前，也一定还有一分钟再让她温存一会儿。

　　听到利安德说“你该回去了”，她明白，这是在为她好，怕她挨爸爸的骂，但却让她难受得如同失恋，因为那个给予她勇气的源泉，却没有和她一起面对狂风暴雨的打算。

　　“你为什么不自己教她？你……不是很擅长吗？”一定和很多女人做过了吧，过程中一直都在温柔地照顾她的感受，事后还特意转过身去，好留给她穿衣服，即使已经坦诚相见，激情后女孩仍会恢复矜持，这样老道……她不可能是他人生的第一个女孩，露西没有注意自己的语气就像是在兴师问罪。

　　利安德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在瞎想些什么？我是她哥哥啊，跟她说这些不是很奇怪吗？”

　　这样的解释难免有避重就轻的敷衍之嫌，但却在字里行间充斥着宠溺，露西瞬间有些心花怒放，利安德对她笑笑，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又说了一遍“你该回去了”，但这一次露西下定决心，她为什么不趁着这次机会潇洒地当有个性的、敢于冒险的女孩？

　　“我！不！”爽脆地断句，像是叛逆女孩宣言，“总是拿我当免费的佣人，爸爸都快忘了我是他女儿，不是他的女工，还总嫌我帮不上他的忙，只会添乱，就让他……”

　　“你真的该回去了，露西，希罗要到家了。”

　　露西张着嘴，脸上还有着刻意扮出来的女流氓的蛮横表情，却无法继续说完她的豪言壮语。利安德把她的衣服从床上拿起来，递给她，说：“快一点，好么，我的天使。”

　　“哥哥，请辞的手续办完了，这是他们结给我的工资……”希罗一脸沮丧地把钱放到桌上，去帮着利安德一起打包行李，值得带的东西不多，就是比较散碎，希罗看着花瓶里的鲜花，问哥哥说：“蒂娜说有花的话她就会原谅坦桑，反正我们也要走了，我去把花给她送过去吧，只要每天换水，露西姐姐说这捧花可以活两周……”

　　女孩子总是喜欢安稳，利安德明白妹妹是对这里住出了感情，他说：“好啊，去送给她吧，知道她住在哪里吗？哥哥帮你去问一下？不过蒂娜她喜欢的不是花，她要的是对方真诚的道歉。”利安德把手搭到妹妹肩上，希罗站在窗边，看着花，神情落寞，“我们真的要走吗？”

　　“嗯。”

　　希罗转过来抱住哥哥，怏怏不乐，但还是自我开解地说：“还好不是和哥哥分开……”

　　利安德也不想离开得这么仓促，他还没有关于下一步的规划，但他们不走不行，花店老板的女儿突然疯了，她在企图放火烧房子的时候，被她父亲及时发现，现在关在屋子里不让出门，今天他上楼的时候路过花店，发现花店的大门是敞开的，家里出了大事，花店竟还正常营业，不过里面那位老板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您好。”利安德点头打了个招呼，以前老板会迈着粗犷的步伐，几步跨出来问他要烟抽，家里女儿管得严，憋坏他了，女儿看到他偷偷抽烟，不但会冲过来恶狠狠地一把夺过，扔到地上踩灭，还会一副老妈的模样叉腰训诫他，老板只能讪讪赔笑。

　　对老板永不气馁的“偷腥”，之前利安德都回以抱歉的笑容，但今天他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烟，走进去放在柜台，手指抵着烟盒推过去，老板咧嘴一笑：“小子，你不是不抽烟吗？”

　　“烟鬼和孩子一样，遇到他们，兜里总要备点什么，不是烟就是糖果，是你喜欢的牌子，我问了杂货铺的伙计。”利安德说了谎，这个牌子是露西在抱怨爸爸不珍惜身体的时候说出来的。

　　花店老板低头，果然是没拆过封的烟盒，拿起来，又放下，最后装进了围裙的前兜里，“我知道，你是为我女儿的事……我收下，但我想我还是戒烟吧，露西不喜欢我抽烟，她小时候有哮喘，闻不了那个味道，被烟呛到了，咳得脸颊通红……唉……”说不下去了，抹了一把脸，挥挥手，让面前的少年离开。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会的，你的女儿已经完蛋了，她会越来越糟糕，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现在只是一个开始，之后还会发生更加惨烈的事。

　　利安德驳回了妹妹去探望露西的提议，而希罗坚持，哥哥什么也不懂，那是她们女孩子间的事，在露西盈满花香的房间里，她们躺在一起，希罗眨着新奇的眼睛，聆听禁忌的话语，嗅着从露西身上飘来隐约的气味，像果实在盛夏发酵的味道，糜烂的，炙热的，躁动的，露西侧过头来，眼神迷幻，在希罗发誓保密后，“你摸过自己吗？夜深人静，不，洗澡的时候，你会摸自己吗？”露西问她。

　　还有人不用摸到自己就能洗澡的吗？可被露西用做坏事的表情看着，希罗在听到问题后脸就红了，带着一点过来人的优越感，露西热情地教她怎么吸引男孩子，教她如何把胸脯隆出诱人的沟峡、用不经意间的肢体碰触来传递意图，在露西的描述中，那些男孩子就像被熏了一夜驱虫剂的蛾子，木木地瘫在灯罩上，探个身就能摘取它们……那是属于她和露西的记忆。

　　哥哥大笨蛋什么也不懂。

　　两个人吵了一架，晚上希罗偷偷跑出去，在窗口外面叫露西，她的窗台上总是摆满了花，很好认，门户很好辨认，但希罗却认不出那个活力满满的少女了，“救救我，爸爸要杀了我！”披头散发的怪人扑到窗口，吓得她差点从垫脚的篓子上摔下去。

　　夜风习习，寒意彻骨，当希罗从神智不清的露西嘴里听到“利欧”时，她的大脑像过电一般，仿佛明白了一切，那是哥哥的昵称，是哥哥……是白银……白银有着与生俱来的致命吸引力，仅是一个笑容都能点亮他人一天的好心情，令人神魂颠倒，心志最坚忍的战士也无力抵抗，为他而生为他而死，皆甘之如饴……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露西疯了？是哥哥抛弃了她吗？希罗甚至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曾经交往过。

　　希罗回到他们的小窝，利安德就站在楼梯口，背靠在身后的门框上，等待多时，她看着哥哥，她的父亲母亲是白银，她的左邻右舍是白银，小时候她身边的伙伴们都是白银，这让她忽略了她哥哥是有多么的英俊漂亮，那双无可挑剔的眼睛，目光安宁地看向她，谨慎的唇线，有着一抹随时预备化开的温柔笑意。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希罗径直走过哥哥，进了屋，她的话昭示了她已经知晓了真相，事迹败露，利安德却没有跟过去哄情绪不佳的妹妹，只是把屋门关上，指了指地上的行李箱，说：“刚刚你出去和朋友告别，我都收拾好了，我们明天就走。”

　　很快那些人会像希罗一样发现露西疯癫的秘密，就算他们仍蒙在鼓里，在不久的将来，惨事也会如多米诺，一串串在小镇泛起涟漪，疯掉的露西做出什么都不稀奇，深爱女儿的父亲也难保不被绝望拖进深渊，丧失理智，发狂发疯，伤害一旦发生，仇恨的雪球就会滚起来，把更多的人卷进这个漩涡。

　　他们要趁着风暴来临之前，离开这里。

　　清晨的街道水汽氤氲，利安德把装着最后一笔房租的信封放进花店前的信箱，“我们自己留着不好吗，反正……”钱对那父女来说还重要吗？希罗也不懂自己在气什么，是哥哥的惺惺作态吗，还是他们不得不被迫继续流浪？

　　利安德拎过妹妹手里的行李箱，说：“等上了火车就能接着睡了。”把妹妹恶劣的语气归咎于“起床气”，希罗气得张了张嘴，露出夏虫不可语冰的嫌弃神色，瞪了哥哥一眼，利安德笑了笑，妹妹在闹别扭，但过不了几天就会好，那么多新奇的事物，也许等上了火车她已经不记得露西是谁了，哥哥有恃无恐的笑容更令希罗郁结，被人看透等同于被人小看。

　　利安德将行李箱放到头顶的架子上，刚坐到座椅上，妹妹就迫不及待地拽拽他的外衣，兴奋地指着窗外说：“羊群！哥哥！是羊群！那么多只挤在一起，都是羊！”又指着蓝天漂浮的云朵说：“那是天上的羊群！”灿烂地回过头，看到哥哥温柔却有些嘲弄的表情，她一下子想起来冷战的事，不自然地板起脸，坐坐正，故意不去看窗外不断移动变化的美丽景色。

　　“啊，那只小可怜是不是走丢了？”利安德担忧地指指窗外，果然有人上钩地趴过去，“哪里哪里？”过了一会儿，景致还是澄澈的蓝天白云，草浪滚滚，如绿色的湖泊，希罗眼皮打架，揉揉眼睛，利安德把肩膀凑过去，他可爱的小天使倔强了一会儿，就安心歪在他肩头进入了梦乡。

　　到站的旅客行色匆匆，但在路过他们时，总会多看上两眼，那个少年有着一头银色的短发，寡淡颜色往往是衰老、体弱的外在显现，但当它纯粹到极致的时候，就具备了艺术性，就和少年赏心悦目的容貌一样，他身边睡熟的女孩虽然逊色了一些，长发银灰相间，掺了杂质，但不影响路过的人想要将这幅画面从空气中剪裁下来，裱在一个相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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