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替身》加九

6、006

　　宋飞前几日到利物浦参加朋友婚礼，结束后联系徐未闻，得知他还在伦敦，便过来找他。
　　“我在英国长大的。”宋飞向沈籍介绍，“你想去哪里玩？我可以当导游。”

　　沈籍还真挺感兴趣，他一直很忙，每年陪爸妈旅游都按长辈的需要挑选路线，极少有这样深入游玩的机会。
　　趁宋飞到一旁接电话，他对徐未闻说：“你和宋总是朋友吧？”
　　徐未闻：“算是。”
　　这是什么答案，沈籍压下好奇，道：“我知道你忙，我想到处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以吧？”

　　徐未闻嘴巴微动，看了他一眼。
　　竟然真的会询问他的意见征求他的同意，这很出乎徐未闻的意料，也觉得沈籍今天有点奇怪。

　　这时，沈籍又开口：“我在外面会注意安全的，有事报备，再说还有宋总在，这次不会出事，你不用担心。”
　　徐未闻眼神一闪：“你这是故意的？”
　　沈籍微愣，立即意识到徐未闻的意思——怀疑他因为昨天的事闹呢。
　　真难伺候。
　　他堆起笑脸，说：“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我觉得……”

　　“我好了，可以去吃饭了吗？”宋飞捏着手机打量二人，半开玩笑，“你们在说什么？需不需要我回避？”
　　徐未闻快速答道：“不必。”

　　午餐是宋飞请客，中规中矩的英国餐，实在没什么出彩。
　　宋飞有些抱歉，说：“那家店换老板了，不如几年前好吃，失策失策。”
　　沈籍：“薯条还不错。”
　　宋飞笑了：“晚上还是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

　　问的是“你们”，看的则是沈籍。
　　沈籍说：“宋总不必客气。”
　　宋飞：“你才别客气，这里我请你，回国后你请我。”
　　如此一来，沈籍不好拒绝。
　　“我想吃……”中餐，但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睫毛一颤，脱口而出，“我想吃牛排。”

　　一旁，徐未闻蓦然看过来，瞳孔微微震动，撞进沈籍了然的视线之中。
　　沈籍其实不太喜欢牛排，但看徐未闻的反应，他做对了。

　　沈籍对此非常满意。

　　下午，宋飞同徐未闻一道出门，沈籍有一下午的空闲，按之前说好的，和同事开视频会议。
　　国内是晚上，方燕和周亮亮各自在家，穿着厚厚的睡衣同老板开会。

　　沈籍吐槽说：“开会要注意形象，看看你们这样子。”
　　方燕啃着一个苹果，闻言翻了个白眼，说：“老板，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们这算加班。”
　　周亮亮：“就是。”
　　沈籍：“我千里迢迢来出差，连顿好的都没吃上，我也很辛苦啊！”
　　周亮亮：“就是。”
　　方燕：“公费旅游，我也想去，可惜没人给我这机会。”
　　周亮亮：“就是。”
　　沈籍假装扭捏：“没办法，谁让我天生丽质。”
　　周亮亮：“就是。”

　　这时方燕燕啃完苹果，将核一扔，和暴起的沈籍一道吼：“你到底是哪边的？！”

　　闹完后谈正事。
　　方燕讲述这几天接触的客户情况，周亮亮负责补充信息。

　　不知是网络世界高度发达造成许多同病相连的人抱团，还是人们对精神世界的追求越来越高，近来工作室生意好的离谱。
　　但工作室并不是每个都接。

　　方燕介绍说：“我们查过，这位客户为人粗暴，曾经有过打骂女友的经历。”
　　沈籍：“下一个。”
　　方燕继续：“这个精神异常，找到我们的是家人，说是给孩子一个寄托。”
　　沈籍：“下一个。”

　　一连说了十来个，真正留下的只有两位。
　　接下去就是负责谈判，包括酬劳、要求以及合同相关事宜，是方燕和周亮亮做惯的事。

　　正事谈完。
　　周亮亮：“帮我买两件风衣，年底折扣季，男士女士各一件，尺码我稍后发给你，谢谢老板。”
　　沈籍：“多少钱？”
　　周亮亮报了个价格范围，沈籍冷漠地双臂交叉组成个“X”：“我拒绝。”

　　逗了几句嘴，沈籍转而问方燕：“你认识的培训老师里，有没有比较实在的？”
　　方燕：“那些老师都很负责。”
　　沈籍：“这个我知道，就是——不讲客套话，诚实一点，骂人也可以。”
　　方燕有些震惊：“老板你想干什么？”
　　沈籍：“有用。”

　　方燕发给他一个号码。
　　考虑到国内时间，沈籍没有当即打过去，点开昨天收藏的表演教程继续看起来。

　　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多，宋飞打来电话，表示他们忙完了，请他下楼。
　　距离宋飞订的餐厅有一段距离，时间还早，宋飞提议步行，顺便游玩。
　　他很周到，边走边做介绍。

　　沈籍对一切陌生的环境充满兴趣，兴致勃勃地跟着玩，还不忘同沉默一路的徐未闻交流几句。
　　大都是：“你觉得怎么样？”“好看吗？”“是不是挺好看的？”
　　徐未闻几乎不回应。

　　大概不习惯他的突然转变，沈籍心想，没关系，慢慢来。

　　到餐厅，宋飞果然给沈籍点了这里招牌的牛排套餐，说：“尝尝。”
　　沈籍：“谢谢。”就要开动。

　　这时，徐未闻忽然伸手，放了一块切好的牛排在他盘子里。
　　小小一块，正好入口，上面还沾着浓稠的酱汁。

　　沈籍：“呃，不……”
　　徐未闻动作很快，将自己碗里的牛排全数切开，一一摆放到沈籍身前，然后将他的盘子换到自己跟前。
　　喝了口水，见沈籍还在发呆，道：“吃饭。”

　　沈籍看看盘子里的肉，又看徐未闻。
　　没被人这样照顾过，他十分茫然，不知该不该吃那块肉。

　　徐未闻看着他，眉头深深拢起。

　　气氛有丝尴尬。

　　这时，宋飞开口：“不用跟他客气。”
　　沈籍又看他。
　　“他很少照顾别人。”宋飞调笑道，“不吃白不吃。”
　　他偏开脑袋，在徐未闻看不到的位置冲沈籍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很明显——吃吧。

　　沈籍忽然明白过来。
　　徐未闻切牛排，是因为那个人爱吃。
　　现在徐未闻照顾的是他爱的人，而不是沈籍。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沈籍露出笑意，转向徐未闻：“谢谢你。”
　　随后吃了起来。

　　徐未闻的眉头舒展开，低头吃饭。
　　宋飞在一旁笑而不语。

　　晚饭后徐未闻被接走，沈籍跟宋飞回酒店。
　　路上，沈籍问出他好奇已久的问题：“我真的跟那个人很像吗？”
　　宋飞颔首：“很像。”
　　沈籍：“双胞胎？”
　　宋飞噗嗤笑道：“双胞胎也不会一模一样，家人朋友大多能分辨。”
　　收敛笑意，声音低沉几分，“其实，他会去找你们，是我提议的。”

　　“听说你最近找了个什么工作室，是做什么的？”
　　徐未闻语气冷漠：“没什么，玩一玩。”
　　那头的人说：“那也没什么，在英国谈得怎么样？”
　　徐未闻：“没问题。”
　　那人就笑了：“那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回国时间定了吗？”

　　十二天后，徐未闻完成了在英国的全部工作回国。
　　照例在上海落地，休息一晚，次日高铁返回。

　　沈籍没让徐未闻的司机送，自己坐地铁回到工作室。
　　礼物是少不了的，护肤品、特产，还有英国知名品牌风衣，方燕和周亮亮各两件。

　　沈籍肉痛道：“这牌子太贵了。”
　　方燕还处在惊喜中，不断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划：“老板你真是好人。”
　　周亮亮：“老板，多少钱？我转账给你。”
　　“就当今年的奖励。”沈籍依依不舍地看了眼衣服上标价牌，“你们加油工作。”
　　方燕：“我们晚上请你吃烧烤吧？”
　　沈籍：“我今天有事，明天吃。”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我要吃城南那家东北烧烤。”

　　烧烤一直没吃成。
　　沈籍很忙，加上方燕忽然阑尾炎住院，他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吃住都在办公室。

　　这天，送走一名客户，沈籍虚脱地瘫倒在椅子上。
　　这行业确实赚钱，可其中的艰难也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脾气大、颐指气使、无视合同随心所欲……他什么都碰到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曾经因为客户企图占演员便宜报过警、打过官司。

　　几年里，积累人脉、口碑，也得罪了不少人。
　　刚刚离开的那位，就是其中之一。

　　对方很直白，明确说需要找一个“替身”。
　　并说：“就是你。”
　　傻子都知道这是故意报复。

　　沈籍有心拒绝，可对方说还会再来。
　　开门做生意，总不能一直把客人往外赶，次数一多，谁还会找上门。
　　而那个人一看就不安好心。

　　——比较起来，徐未闻委实算得上优质客户。
　　至少不会故意恶心人。

　　正想着，手机铃声飘扬，正是徐未闻打来的。
　　这是回国一周里他们第一次联系。

　　徐未闻讲话从来简洁：“我在楼下。”
　　沈籍：“现在？”
　　徐未闻：“下来。”就挂了电话。

　　沈籍下楼，见徐未闻站在他的黑色轿车旁，立即拿出专业态度，迎上去，笑着说：“怎么忽然来了？上去坐坐吧。”
　　徐未闻：“晚上有个酒会，你跟我一起过去。”
　　沈籍：“……”
　　徐未闻看了眼表盘：“还有两个小时，你收拾一下，我们……”
　　“我晚上有安排了。”沈籍还是笑，“很重要的事，恐怕没办法陪你。”
　　徐未闻：“推掉。”
　　沈籍：“推不了。”

　　徐未闻靠着车门：“你很忙？”
　　沈籍：“年底了会忙一些，徐总生意人，应该明白这点。”
　　徐未闻不知道想到什么，沉默着开门上车，似乎要走。

　　不是生气了吧？
　　这什么性格……

　　但是！
　　如果站在恋人角度，好像也能稍微理解一下。
　　这几天焦头烂额，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

　　沈籍冲上前，用力拍打车窗。
　　徐未闻降下车窗，面无表情。
　　“我忽然想起来，其实今天没事，是我记错了。”沈籍笑眯眯，“我跟你一起去。”
　　拉开车门坐进去，“送我回家换身衣服。”

　　徐未闻拧眉，但也没说什么，按照沈籍给的地址开出去。
　　到楼下，他才问：“你什么意思？”
　　沈籍眨眼：“什么？”
　　徐未闻：“别装傻。”
　　“嗯？”沈籍推开车门，放出去一条腿，半个身子还在车里，“哪有装傻？谈恋爱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