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只白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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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翻着手中的书页，字迹工整，潇洒写意，暗藏锋芒。
她摸了一下墨水，抬眼看向坐着的人道：“这不像旧书。”
顾木淡定答道：“是我默写的。”
这自然不是他阿娘的剑谱，他从小身体便不好，阿娘在时并不教他习武。他从记忆里挑选了一些适合女子的剑术用这些天的空余时间默写下来的。
若她能将这些剑术吃个三分之二，加上她的聪颖，用来对付恶人便也足够了。
明日等着观南现身后，一切事情解决，他也要离开了。
如今他体内灵脉封印，那些沉疴又犯了上来，即便服了药，他也仍感觉身体在不断衰弱，生气在日渐流失。
“你？”
清浅的笑意又不自觉爬上了顾木的薄唇，他压了压嗓间咳意道：“怎么？虽然我身体如此，但记忆力可并没有问题。”
白术摩挲了一下书角不说话了。
房间中除了郑青云轻轻的打鼾就再也没有了别的声音。
半饷白术侧了侧头问道：“你算卦这么久，有没有给自己算一卦？”
“没有。”
“你的铜钱呢？”
顾木摇了摇头拒绝道：“卦不算己。”
白术同他对视片刻，终于笑了起来：“不算己，算我吧。就算我之后要去往何方才为吉。”
顾木下意识还是抗拒，他来为她卜算？
虽然真正说起来，他并不精通这一行，但如今算了这么久的卦他也算迈进了半只脚。
卦不算己，最好也不要算亲近好友、家人，尤其是内心越在………
顾木心中一滞，他的脸色紧绷了下。
桌上银钱被白术堆在一角，暗光下晃荡着窗外的茧。
他从袖中拿出了自己算卦专用的铜钱，一共六枚。
白术就站在一旁等着顾木起卦。
看着高高抛起又掉落的铜钱，白术唇边的笑意慢慢又消失不见。
顾木伸手欲拿过旁边的书来解签，一只比他的手要小一点的手伸过来挡住了他。
他抬眼看去。
眼前的姑娘看着他弯了弯眼睛，一向清亮的眸子中夹着些莫名的情绪，让顾木那颗坚定地心一时间不规则地跳动起来。
“姜怀木，你的卦算的可真烂。”
那双温热的小手将铜钱又放进有些凉的大手里，然后捧着那双同主人一样清寒见骨的手在半空中将铜钱重新抛却。
铜钱大半数砸在桌子上，一枚咕噜咕噜地滚到地面，打出闷闷地声音，像鼓槌轻轻击打在胸膛。
白术松开他的手，目光看向重卜的卦。
那一直模糊的命线终于变得有些清晰，清晰到连她与他的线结也分毫不差地显露在她面前。
从相遇的那一瞬间，到她选择拔剑向前，她早已做出了抉择。她曾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选择退后，却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局面。
她为结缘而来，如今这段缘落在了他身上，变成了牵扯不断的东西。
白术捡起地上的铜钱丢给了顾木，然后将剑谱揣在怀里，拿起桌边的点心往外走去。
“明日一早去天香楼赎人，若让我看到你往陈府那边去，我就把你的衣服全部打包烧掉。”
顾木看着女孩离开，将桌上的手放到了身侧握了握。
明明屋子里越来越寒凉，可那温热的触感却仿佛仍存在着，不可忽视，无法去除。
卦相已乱，他没办法知晓刚刚卜算的那两卦究竟是何含义，索性他本就不会解。
白术虽然将顾木给她准备的糕点拿了出来，可她晚饭吃的有些撑，便随手将糕点放在了厨房桌边。
早上去拿时却发现糕点已然不见，厨房中只有诧异回头的小书生姜景行。
白术对着他手边的油纸眯了眯眼。
“白姑娘………”姜景行招呼还未打完就被噎回了嗓子眼里。
桌边，白术揪着姜景行的衣服眯着眼睛凑近他：“小书生，你偷吃我桂花糕！”
姜景行看着离的越来越近的白术脖子上漫上绯红，连成句的话也说不出口。
“我…………我………”
顾木走进来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姜夫人将袖子遮在嘴角咳了两声。
白术抓着人衣领的手停了片刻，然后慢慢松开回头看去。
只见顾木牵着郑青云，手中拿着新买的还未拆封的桂花糕，脸上一点笑意也无。而郑青云正拿着她昨晚的桂花糕吃着。
白术眨了眨眼，往后退了几步，让姜景行得以离开。
顾木面无表情地将桂花糕放在白术身前的桌子上，然后连个眼神也没给就离开了。
厨房里的白术翘了翘脚。
姜夫人勉强遮着唇边的笑意，走过来假意责怪姜景行。
“你啊，都说了让你把昨天的新酒装到罐子里封好，磨磨唧唧，干完了吗？”
姜景行被带着转过头继续干活，听到身后的脚步离开声响起，他才敢看一眼白术的背影，然后伸手悄悄捏了下自己发烫的耳垂。
姜夫人伸手拍了他一下，不让他继续偷看：“快点封！”
白术背着剑，仍穿昨日陈水烟给她做的花衣服，去了陈府。
今日陈水烟便要出嫁了。
*
七福镇外，茂密的树林中，慕留雪手中的引路符失去了效用。
她皱起了眉毛，看来天赐任务果然不一般，这符咒根本追踪不到鬼气、踪迹，她与甘回等人在镇外逛了一夜，可镇外如此之大，实在无从找起一具无名孤尸。
慕留雪转身去往与甘回约好汇合的地方。
路边，甘回同样看着眼前他们寻了一夜的尸首找到的三具尸体。
首先要排除中间这具男性的，其次排除左边这具面容尚可辨认，一看就不是莲姑娘的。最后看着右边面目全非的尸体，甘回转向旁边问道：“瘦猴，你能认出来吗？”
赵鹤卿挠了挠自己圆圆的脸，看着面目全非几乎没有任何辨识度的尸体，拿出手中的画像比对了片刻。
熊一念说找到了同莲姑娘关系亲近的人的关押房间，所以一时间没有过来与他们汇合。
“怎么样？能辨认出来吗？”慕留雪的声音传来将甘回两人从任务中抽离片刻。
赵鹤卿叹了口气道：“仙人，这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征。”
慕留雪站在三具尸首面前也颇为无奈。
她也没想到，七福镇周围会有这么多枯尸。
赵鹤卿在原地站了片刻，咬了咬牙，然后捂住口鼻向前翻弄起那具可疑的无名尸体来。
片刻，他站起身道：“不是她。”
慕留雪惊讶地挑了挑眉。
“可有什么辨认方法？”
赵鹤卿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之前曾经打听到。那莲姑娘离开陈家时其实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甘回诧异出声：“可她一个月前不是才入的陈府？莫非之前就………那这孩子是陈杰的吗？”
赵鹤卿拿出手绢来擦了擦手。
“按理来说应该是的。”因为怀孕，所以被陈家赎了出去，倒也在理。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过，据说陈公子是两个多月前才接触莲姑娘的。也有可能是我的消息时间有误差，毕竟只是从别人口中打探出来，多加推测的。”
慕留雪面色越加沉重起来。
“或许我们不应该只寻这些散落在表面的尸体，应该去找一找附近有无新墓。”
甘回摇了摇头道：“镇外荒凉，谁会这么好心去替她收敛尸骨。”
慕留雪却道：“不一定，她是沿着大路往邻镇去的，若有人看见，不忍她曝尸荒野，有可能会帮忙妥善安置。我们可以去寻一寻半月前的新坟。”
“半月前？难道那被杀害的几人是路过她的尸首没有帮忙收敛，所以才被她报复的？可是真的有人会对路边一具不知名的伸出援手吗？”
说完甘回仿若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他慢慢抬头同同样看过来的赵鹤卿对视了一眼。
“熊一念是什么时候来的七福镇来着？”他问道。
赵鹤卿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半月有余。”
甘回眉间一跳：………不能这么巧吧？
慕留雪早就听说他们还有一位同伴，如今又见他们提起还牵扯上了莲姑娘的尸首问题，不由得好奇起来。
“你们这位同伴不知秉性如何？”
甘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算是，半个好人？”想到熊一念五大三粗的身影，和动不动的狂言，他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
太阳逐渐爬上人们的头顶，陈府之中喜庆的红色从陈水烟的闺房里，一直蔓延到府外。
白术的剑柄上被人系了个大红色的蝴蝶结，下面的丝带晃晃悠悠地耷拉在她布裹的剑鞘上。
陈水烟欲送她一把镶满宝石的长剑，被她婉拒了。
“我懂，我懂，这把剑一定有什么来历是吧？”
白术笑而不语，更让陈水烟深信不疑。
“剑客姑娘，我要出嫁了，我好紧张。”
“为何紧张？”
“他如果以后欺负我可怎么办？”
“你出嫁之前莫非不知他是何人？”
陈水烟扒着窗口道：“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害怕，毕竟人心易变，若是他不再喜欢我………”
白术一双清明的眼睛盯着充满憧憬的女孩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飘渺：“你当真知道？”
知道你要嫁的是何人？知道他究竟是何秉性？是否和你心中所想一般纯良？
陈水烟的话被打断，不由得愣了一愣。
看着眼前人一贯的笑容，她不知为何却感到了一丝畏惧。
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声音节。
耳边响着剑客姑娘的问话：她当真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八只白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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