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133、结局

　　两军终于交手。
　　激烈的厮杀声不绝于耳，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在天地之间，从人间看过去，整片天空已经变得通红黑暗。

　　像是太阳落山后的晚霞。
　　白无心受了重伤，他已经无力再战。

　　万和剑已经交由寿媱带回天界，若是可以，或许他们还能用的上。

　　“阿酒，我辜负你的期待了。”
　　白无心捂着胸口的伤，手中还捏着红鸾临走时送他的拿一根树枝，强忍着伤痛，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他累了，只想回到临川，回到他们相识的地方。

　　人间经历了这一番洗劫，几乎没有几个干净的地方。
　　妖怪曾在人间肆虐，以凡人为食，更以凡人为取乐的工具。

　　他踏进一处小城镇，想去找点吃的，他找到一家饭馆，奈何店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地上还有一堆腐烂的死尸，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他一下子就没有食欲了。
　　白无心找了个角落里，随便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
　　他看着红鸾送给他的树枝。

　　“红鸾，此生我还能与你重逢吗？”
　　他轻声念着，想着。

　　要是能重来一次，该多好。
　　他一定不会像当初那样对待她，一定要好好地，全身心的爱护她，让她做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坐在廊檐下，看着天上的红色晚霞。

　　现在并非夜晚，可是，这人间再也不会天亮了。
　　天上下起了血红色的小雨，那是从天上滴落下来的血水，落到人间时，就变成了血雨。

　　太阳早已不知去向，真正的黑夜也即将到来。

　　~

　　天界。
　　四圣兽稍做歇息之后又重新回到战场，万和剑被分离，四人的法器又重新回到各自的手里。

　　他们的到来无疑给了大家一针强心剂，加上天帝亲自领兵。

　　底下的战士厮杀惨烈，而天帝与妖王始终没有动手。
　　只是两人站在众仙之巅，远远彼此相望，都在等着对方，看谁更先沉不住气。

　　下面的局势天界和妖族不分胜负，各自损失都非常惨重。
　　四位妖王已经两死两伤，而天界这边能上战场的也死了一半，重伤者诸多。

　　白虎，寿媱，玄武再次加入战场。

　　寿媱两件法器，更是无所匹敌，对付下面区区小妖，本就是手到擒来。
　　白虎和玄武各自祭出武器，三人的配合已至身心合一的境界。

　　只可惜，四圣兽终究少了一人。
　　三人合作全力一击，顷刻间形势逆转，优势来到天界这边。
　　这一击代价非常，导致三人再无力一战，剩下两位妖王却趁机偷袭，绕到他们身后，冲上来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唯有玄武承伤力极强，他们一袭过来，寿媱与白虎当场丧命，玄武重伤。

　　妖王嘲讽地看下下方战局，冷笑：“呵，早就该死的人，还敢扰乱本座的计划！”
　　妖王终究没能继续等下去，他召唤出黑色邪气，准备故技重施，再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

　　妖王率先出手，准备故技重施。
　　“天帝”见状，双手召唤起时空法术，他周身法力场太过强大，随着法力四散开去，仅一瞬间，便将数十万将士的战场全部静止。

　　“呵呵呵，时空之神，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妖王没想到眼前的“天帝”，竟然是红鸾假扮的。

　　红鸾冷冷望着他，眼中情绪波澜无惊，唯有一种至高无上的神明，在俯视下方罪者的冰冷。

　　妖王看到她的眼神时，有一瞬的惊愕。
　　“你……你不是那个丫头？”

　　红鸾冷冷地望着他，淡淡道：“区区蝼蚁，也敢妄想毁灭时空！”
　　说话间，“天帝”的模样已经一点点变回林酒的模样。

　　红鸾再度施法，再现空间法术。
　　她身边凭空多出来无数个小星星，以一个十分规则的排列绘画成一个阵法，阵法中的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空间。

　　一旦触碰，就会被空间捕捉。
　　强大的空间法阵就地不断变大，甚至将整个天空都覆盖其中，妖王慌乱之中，想化为无形之物，逃出空间法阵。

　　然而红鸾的速度更快一步，星星以平方的速度变速增加。
　　妖王在这里已经无所遁形。

　　即便他能变成无形之物，空间依然能将其捕捉。
　　他逃不了。

　　妖王被困在其中一个空间之中，红鸾召回空间法阵，随即在那一个法阵中，又召唤出天雷阵与时空枷锁。
　　时空枷锁将妖王冲冲捆绑，而天雷则可以将其体内的法力劈出身躯。

　　“轰隆——轰隆——”
　　随着几声雷响，妖王结结实实挨了三道天雷之后，当场魂飞魄散。

　　那股黑色的气息再次出现，红鸾将空间收回，压缩，变成一个时空小球。
　　红鸾做完这一切，才重新解开时间法术。

　　战场这才开始继续进行战斗。

　　而此时，妖王已经战败。
　　红鸾站在麒麟背上，她高举妖王战衣，声音更是被无限放大：“妖王以死！妖界已败！还不束手就擒！”

　　她手中拿着的是妖王最后留下的衣服。
　　这是铁打的证据，若非妖王魂飞魄散，这东西绝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

　　妖界众人看到那件衣服，刹那间军心涣散，再也无法战斗。
　　下方仙界兵将看到红鸾的胜利，更加士气高涨：“杀！杀！杀！”

　　四方小妖王以死，大妖王已经魂飞魄散。
　　妖界群龙无首，剩下的，全都是一些被他们招过来的普通妖怪。

　　红鸾站在最上方，向下方众人道：“众将听令！上天有好生之德，妖亦是凡间众生！今日妖界已败，凡缴械投降者不可杀之辱之！”

　　话音刚落，妖族众人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此战彻底结束。

　　然神仙中也损失惨重，众将士心中却是恨意难消。
　　“不杀他们！那我们死去的将士怎么办！”

　　“对！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我们不服！”
　　“杀了他们！”
　　“对！杀尽世间妖族，还人间清净！”

　　“……”

　　众仙心中愤怒难平，如此下去必将出事。
　　红鸾却不慌不忙，只是低头掐指算了算时间。

　　“来了。”

　　她回过头，下方众人也跟着她的目光一同望过去。
　　只见天界之内飞出一朵极为漂亮的，且极其巨大的水晶花朵，那花金红金红的，散发着干净的，温润的生命气息。

　　花朵周身闪烁着星光点点，不断落下，凡所及之处，战死的尸体被净化，消散，他们的灵魂离开身体，得到了最好的净化，开始进入新的轮回。

　　活着的人也被这股温润的气息洗涤，心中的愤怒与不甘被浇灭，剩下的都是战争活下来的欣喜。

　　重伤的人碰到这些星光之后，伤口会立刻愈合，并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战场被彻底清洗干净，随后救世之花飞到人间。
　　红鸾立即飞身跟上去。

　　天界诸位将士留下，活着的将领下令先将大家安置好，把妖族先押解起来，玄武倒是很好奇这花怎么突然开了，也飞身跟上红鸾，想一看究竟。

　　救世之花来到人间，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所及之处，皆迎来了新生。

　　损毁的房屋，破败的山头，被血水污染的水源，还有一具具无人收拾的尸体都得到了最好的净化……

　　人间恢复了最初的，最好的样子。
　　死去的人没有复活，但是，他们会进入新的轮回，开始新的生命。

　　救世之花最后来到昆仑山上，正片花朵最终于大地相融合，化为滋养世间的养分，护佑此间生灵，得享万世繁荣。

　　“终于结束了！”
　　玄武一路跟在红鸾身后，最终两人来到临川。

　　红鸾心中有一个声音。
　　或许，他也在这里。

　　“你跟来做什么？”
　　红鸾对待玄武的态度很冷淡，仿佛又变回当初不熟的样子。

　　“你来找白无心？”
　　“不关你的事。”

　　红鸾往前走几步，玄武随后跟上。
　　“红鸾，你……算了，不问了。”

　　玄武欲言又止，红鸾抬头扫了他一眼。

　　“阿酒。”
　　他们在一间客栈门前，终于见到了白无心。

　　白无心一看到红鸾，就兴奋地扑过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阿酒，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然而，这一次红鸾没有给他回应，也没有拒绝他。
　　只是任由白无心抱着，她冷淡道：“走吧，我来接你离开这里。”

　　白无心轻轻放开红鸾，不解地问：“离开？”
　　红鸾伸手向他讨要道：“把你的时空信物给我。”

　　“时空？信物？”白无心不解，难道是……

　　红鸾拿走树枝，牵起白无心的手，就要带人离开。
　　“等等！”

　　玄武却将她拦住：“我即将退隐三界，你要不要见见天帝。”

　　~

　　次日早朝，凌霄宝殿。

　　战争结束了，一切正是百废待兴时。
　　众仙各自休养生息，好在救世之花治好了大家的伤，众人也只是如往常一般，各自回到封地，依旧守着那一方生灵。

　　今日早朝中，殿中的文臣武将皆少了一半。
　　天帝依旧神态自若，步履沉稳。

　　“此次大战，天界损失惨重，今日能活下的，皆是天界栋梁之才，望各自好生休养生息，稍后朕会论功封赏。此战陨落的众仙，将其牌位都奉入昆仑山中。此后，昆仑山由玄武坐镇……”

　　早朝结束。
　　至此，玄武正式退隐三界，昆仑山就是他以后居住的仙山。

　　时空之神和天道之主终究没有见上。
　　红鸾来到四圣殿外，昔日熟悉的宫殿，今日早已人去楼空。

　　四圣兽经历两代人的更替，天帝已无心再选新人，这个位置被永远空了出来。
　　这个宫殿，将来不知道会是谁住在这里。

　　只是里面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红鸾只是在门外待了一会儿，玄武提了一个包袱，还抱出来一个孩子。

　　“这是冰蕊的女儿，还没取名字。”
　　玄武终究没能护住冰蕊，红鸾也不打算找他算账。

　　“此女应时而生，而今海晏河清，便唤她，时清。”
　　白无心在旁边，结果玄武怀中的孩子。

　　这孩子眉眼和冰蕊极像，冰肌玉骨的皮肤，美丽清冷的容颜，真真是一副极好的模样。

　　“这孩子你们带走吧。”
　　玄武是个武将，哪里懂得带孩子的细节，自然是交给红鸾，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好。”
　　玄武临走时，还给了白无心一颗金色丹药。

　　白无心不解。
　　他解释道：“陛下赏的，你为救大家付出太多，这是你应得的。”

　　“惭愧，我并不能改变什么。”
　　白无心却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拿下吧。”玄武瞥了一旁的红鸾一眼：“你不是想和她长相厮守，难不成你想百年之后让她守寡？”
　　“谢谢。”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终于迎来了分道扬镳的一日。

　　玄武离开天界，去往昆仑山，准备过他的平静日子。
　　白无心和红鸾回到时空云海。

　　红鸾仍然记得他们过往的点点滴滴，只是心中，再也没了那么强烈的情感。
　　那份力量在一点点吞噬她的心，她就会彻底失去情感，变成和天帝那样的人，她选择隐瞒了这件事。

　　因为短期内，她还不会变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