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难越》林斯如

12、姐姐

　　“还是小松乖呀，没白疼你。”

　　被徐松松亲切称作“嫂子”的女孩，伸手捏了捏他肉乎的脸蛋。

　　“徐松松。”靠在门口的徐生出声阻止，脸上却挂着几分笑意，“少给我贫嘴。”

　　徐松松正值兴头，才不理他哥的招呼，抱着模型欠揍地晃了晃身子。

　　几人又围着徐松松说了会话，还是野格最先发现站在窗边的宋茱萸。

　　“宋老师！”小岳转身冲她中气十足地喊了声，“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经他嚎这一嗓子，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宋茱萸。

　　宋茱萸微微放大瞳孔，笑着跟大伙挥挥手打招呼，“早啊各位。”

　　“昨晚还好有你，不然松松这身体再耽搁下去，指定是吃不消的！”

　　小岳的语气很夸张，说得宋茱萸脸一阵燥热，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野格也冲她笑笑，两指并在额间敬了个礼，“谢了，宋老师。”

　　见在场男生的注意力都放在宋茱萸身上，那女孩也不逗徐松松玩闹了，转过身来跟宋茱萸打招呼。

　　“宋老师你好。”她唇角轻扬，像其他人那般称呼宋茱萸，“我是他们发小，我叫蒋菡。”

　　“你好，我是宋茱萸。”

　　两人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也算是互相认识了，蒋菡又转身和徐松松研究着飞机模型。

　　蒋菡的年纪应该与徐生一行人相仿。

　　个子高瘦窈窕，黑白横条纹的背心吊带，下面搭着黑色修身长裤，一双厚底马丁靴很好地修饰了她的腿型，笔直又耐看。

　　黑色及腰长发烫着蓬松的木马卷，一半扎着高马尾，耳垂上是一对圆弧金属耳饰，画着精致的小烟熏妆，给人一种朋克感。

　　宋茱萸很欣赏这类女生。
　　太酷。

　　反观她昨晚匆匆出行，只是简单的白T，水洗浅色牛仔裤，一双简单的运动鞋，早上洗漱后甚至连水乳都没条件擦。

　　活脱脱一现实版小白菜。

　　宋茱萸与几人算不上熟络，只是打个照面的关系。留她独自站在窗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小岳是个自来熟，转眼就找上了宋茱萸，询问她昨晚的具体情况。得知宋茱萸独自将小孩送到医院后，又极其夸张地赞美她一通。

　　短短半个小时，宋茱萸总算是将这几人区分开来。

　　话多又人来疯的是小岳，个子不高，一米七出头，为人呢幽默风趣，特别喜欢阴阳怪气地学人说话，同样的彩虹屁也不停不下来。

　　染着紫、绿岔色的非主流本流，外号董大臀，真实名字不详，但这外号宋茱萸实在叫不出口。这人平时也挺活泼的，今儿不知怎么的，说过的话只寥寥几句。

　　还剩下位性格内敛的是野格，留着日系撕漫男长发，五官还挺深邃立体，下巴上长了颗印记很深的痣，还算比较有辨识度。

　　与几人逐渐熟络起来后，外出办理出院手续的徐生才缓缓归来。

　　他扬了扬手里的单子，挑眉：“收拾东西，走了。”

　　徐松松并没有其他物件，怎样来的医院就怎么出院，手上只多了架直升机模型。

　　徐松松跟董大臀的关系确实亲切，几人都扬言要背他出去。最后他却连亲哥都没考虑，乖乖爬上了董大臀的后背。

　　几人又往病房外面走，准备下楼。

　　野格双手揣在兜里走在最前，小岳兴致勃勃地跟蒋菡探讨着着“男人是否喜欢芭比粉口红”这个命题，宋茱萸则老老实实地走在最后。

　　直到她走出病房门后，徐生才调整了一下站姿，将手里的药袋子系了个活结，慢悠悠地跟在宋茱萸身后。

　　医院走廊的地砖被擦得很亮，足以倒映出身后少年瘦高的影子。

　　宋茱萸的影子与他偶尔相蹭，偶尔贴合。

　　-

　　宋茱萸原本打算去停车场，直接驱车回学校，并未打算在县城里多逗留。

　　走出住院部大门后，小岳突然折返回来，与宋茱萸并排走着：“宋老师，你中午想吃点什么？”

　　“你们去吃吧，我先回学校。”她拒绝道。

　　小岳不依：“那怎么能行？你这次帮我们这么一大个忙，请你吃顿像样的饭理所当然。”

　　宋茱萸：“真不用，我上午才吃过早饭。”

　　徐生在最后听着两人的对话，几步上前跟了过去，与之并排而行，“就你那点小猫饮食，这叫吃了早饭？”

　　刚刚整理东西，他留意到剩下那一堆食物。除了少了瓶牛奶外，其他东西压根就没动过。

　　也不知道这姑娘是胃口浅，还是真的不好意思吃。

　　徐生突如其来的打岔，差点让宋茱萸丢了思绪。正午的阳光很足，晒得她脸颊发烫：“我吃过。”

　　徐生配合地点点头：“那我确实也没看出来。”

　　小岳也劝她，“这不就对了？小宋老师你连早餐都没吃，中午一定要吃顿大餐了。”

　　“虽然说老师都是点燃自己、照亮别人的蜡烛，但是蜡烛也得吃饱饭不是？”

　　宋茱萸又被小岳这套说辞给逗乐了。

　　徐生见她微微弯下唇角，询问道：“想吃什么？”

　　宋茱萸看着两人诚恳又坚决的眼神，极度担心自己再拒绝，估计会被架着过去。

　　小岳眨眼：“火锅？”
　　徐生探头：“川菜？”

　　宋茱萸：“……”

　　“汤锅？”
　　“烤肉？”

　　宋茱萸很无奈：“你们决定吧，我都可以。”

　　几人最终决定在医院附近打辆出租车，去附近的广场里吃火锅。

　　野格、蒋菡、小岳、徐松松四人先挤了辆车先过去，最后余下宋茱萸跟徐生继续等车。

　　临近饭点，等车并不容易。

　　两人并肩站在斑驳的树荫下，宋茱萸半眯着眼寻找空车，徐生立在旁边也不搭话。

　　“我抽支烟。”徐生开口。

　　宋茱萸扭头看他，只见徐生从兜里摸出烟盒，冲着几米外的垃圾桶扬了扬下巴。

　　垃圾桶就设在太阳底下，顶端的金属盖被晒得反射出强光，过去站几分钟估计得中暑。

　　“还是别了吧。”她说。

　　徐生看着她，发现她白皙的鼻尖挂着绒绒薄汗，摸打火机的动作跟着顿了顿。

　　“容易晒伤。”宋茱萸又补了句，“你忍忍吧，待会去商场吸烟室。”

　　徐生没说话，将烟盒放回原处。

　　原以为她是介意他抽烟这件事，没料到她是怕他这大老爷们晒着了。

　　徐生压了压嘴角弧度，若无其事地答应：“好。”

　　-

　　几人挑了家重庆老火锅，还没进店门就闻到了浓郁的牛油味。

　　徐松松因为身体还未完全复原，所以单独给他点了份红糖小汤圆。

　　店里全是方桌，四周摆着长条凳。小岳和董大臀坐到同一方，野格和徐松松占了一方，宋茱萸和徐生也默契地各占一方。

　　蒋菡从洗手间出来后，瞧着两人身边都还有空位。

　　宋茱萸一面回答小岳吃不吃鳕鱼这个问题，一面悄悄将身旁的空位收拾了一下，便于蒋菡选择座位。

　　蒋菡笑着走过来，直接拍了拍徐生的肩，“那我就跟阿生坐。”

　　徐生满脸困倦，他将搭在身上的手挪开，没什么情绪地说，“你跟宋老师坐。”

　　蒋菡笑意凝固了。

　　徐生又随口解释：“你跟我这么大个儿坐一块，也不嫌挤得慌，过去坐。”

　　蒋菡耸耸肩，将头发撩到一旁，只能在宋茱萸身旁坐下。

　　宋茱萸将蓄满茶水的杯子递到她面前，客气道：“喝水。”

　　蒋菡接过水杯灌了一口，扯了张纸巾擦擦嘴上的口红，开始跟宋茱萸寒暄。

　　“宋老师，你多大啦？”

　　宋茱萸也抿了口茶，摸了摸脸颊，笑着问：“怎么？”

　　“没怎么，就是感觉你还像个高中生，没想到居然已经是老师啦，真的好厉害！”

　　宋茱萸放下杯子：“可能我脸圆吧？”

　　“娃娃脸嘛，多可爱。”蒋菡不吝夸奖，话题又转了回来，“我、还有阿生，我俩年纪差不多，今年都二十岁，你呢？”

　　似乎抹不开这个话题，宋茱萸只好如实告知：“其实我不小了，马上就二十四了。”

　　徐生给几人分配着听装芝麻香油，默不作声地听着两人聊天。

　　蒋菡很是惊讶，“完全看不出来，你看着可比我俩嫩多了！尤其是阿生，他夏天很容易晒黑，看着至少奔三的岁数。”

　　“奔三”的那位瞥了蒋菡一眼，并没有出言为自己解释。

　　宋茱萸笑了笑，又抿了口茶。

　　“那这样行不行？你又不是我的老师，叫你宋老师显得生分了，我叫你宋姐姐可以吗？”

　　宋茱萸没拒绝：“都可以。”

　　小岳和董大臀点的菜特别多，整张桌子摆满了之外，菜架三层也塞得满满当当。

　　全红油底的汤锅沸腾着，咕噜噜地鼓着泡泡。大家纷纷拾起筷子往锅里下菜，小岳突然嚷嚷着可以喝点啤酒。

　　服务员直接豪气地搬了整箱啤酒过来，冰的、常温各一半。

　　宋茱萸赶在啤酒递到面前时，她连忙将嘴里的嫩牛肉咽下去，“我待会要开车，就不喝了。”

　　蒋菡接过那杯酒，一口气喝完后，大气道：“董大哥，继续给我满上！”

　　除此之外，徐生这顿饭也没碰酒，理由是摩托车还在县城里停着，他还得把车先骑回去。

　　几个喝酒的人边吃边玩，偶尔提到宋茱萸时，她就抬头笑笑，不然就埋下脑袋专心烫嫩牛肉吃。

　　一餐完毕。
　　准备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