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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早餐结束后半小时,加迪尔遭遇了穿裙子以来的第一件倒霉事,那就是本德弟弟把他的照片发进了多特的球员聊天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发出哀嚎:“我按错了!!!真的是按错了!我不该把球队群置顶的淦!”

      尽管他急速撤回了,可还是有人已经存了下来。新闻会如何发酵尚且是小事,最大的问题在于,罗伊斯看到了。

      看到自己男朋友在国家队里莫名其妙穿着裙子也就算了,还非常自然地坐在别的男人怀里,被人家搂着腰。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没有在打电话的时候哭出来。也幸好今天是赛后完全的休息日,加迪尔借口上厕所脱离了游泳理疗去的大部队,十分头疼地窝在楼梯间里解释情况。

      “是托马斯打赌输了,然后我陪他……”加迪尔尽量讲得客观些,但这并不能让罗伊斯感觉好受多少:

      “你为什么要陪他?让他自己穿就是了嘛。你和托马斯,你们。我不是生气你陪他,我是生气,你不知道,你们……你们不一样的。”

      又没人对他心怀不轨。罗伊斯很痛苦地想,可你已经够讨人喜欢了。惹人爱难道也是一种错吗?当然不是,于是他怎么也说不出更多的指责。明明是正牌男友,可吃醋依然是罗伊斯不太能直白表达出的情绪。一方面是他比加迪尔年龄大些,现在又在国家队外养伤,就格外有自尊心,不想要在小男友面前做脆弱和敏感的那一个;另一方面则是他担心这种“小心眼”会让加迪尔疲倦和不喜欢。加迪尔才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明明知道的。

      完全相信加迪尔的品格和完全对这段恋情没有信心,构成了一直在罗伊斯的心头来回拉锯的锯子的两头。他知道他对爱的恐惧和不确定其实来自于对自己现状的自卑和痛苦,他不想坐在床上日复一日痛苦地康复,他想要回到赛场上去,去做个有用的球员,去进球,去助攻,去带着汗水和笑容拥抱所有人,让他跑断腿他都愿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孱弱又孤独地在令全世界沸腾的世界杯中被无声遗忘。他不想让加迪尔去分担这份苦涩,于是恋情带来的宽慰在淡去,新的痛苦却在不断加码。

      可他依然知道这不是加迪尔的错。对方已经是最耐心,最温柔,最关心他,也是最努力和他共情的人了。只是加迪尔在国家队里有国家队的生活要过,不可能每天全心全意地都想着他,这是很正常的。

      “对不起。”听到加迪尔这么认真道歉,罗伊斯却真的难过得要哭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真的。”他强忍着发酸的鼻尖和眼眶温柔讲:“你穿裙子也非常可爱……我只是,怕你太可爱了,所以会被别人欺负。”

      “嗯。”加迪尔乖乖答应:“下次我不这样了。”

      “不是的……”罗伊斯脑子乱乱的,既不是想说“没有啊,你下次继续穿吧”,也不是想说“对,换了就好”。归根结底让他烦心的不是裙子的问题。他烦的是加迪尔穿裙子被别人看,被别人摸,他烦的是全世界都想把爱人从自己身边抢走,他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还要假装无事地赔个笑脸。

      群里正炸开锅呢,都在开加迪尔的玩笑,还有人at罗伊斯赶紧出来看加迪尔疯狂发“福利”。草你爹的福利,这是我的,你们不准看,不准喜欢,不准传。

      “我们能公开吗?”罗伊斯极小声地说。

      “什么?”加迪尔没听清。

      “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啊,可能是噪音。”他已经清醒了过来,咳了两下把声音调整成自然又轻盈的感觉:“好啦,总之没事了……我只是被吓了一跳,才忽然打电话给你的。别紧张好不好?今天好好休息,昨天踢球辛苦了。”

      “你想什么时候找我都可以,Marco。”加迪尔温柔地和他告别:“那我先挂掉啦。爱你。”

      罗伊斯嗯了一声,安静又贪婪地多听了一会儿加迪尔的呼吸,但是也多不到哪里去,对方礼貌地缓和了两三秒作为过渡,就还是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毕竟他不能一直躲在楼梯口,坐在台阶上和男友说话,万一撞到什么人就糟了。

      可罗伊斯又不知道。匆忙结束的通话好像也可以成为一种细小尖锐地伤害。他又一次感觉到自己被抛弃了,被抛弃在大洋彼岸,被抛弃在电话这头,被抛弃在幸福的队友和美丽的加迪尔身后。

      结束掉电话后的加迪尔一时间倒是有点磨蹭起来,不太想回去。毕竟他又不喜欢游泳,也不爱打水仗,也许泡理疗池是不错的选择,但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备用的衣服放在那边,他可不想泡完爬出来还要换上裙子。他在这儿发呆,别人可是要来找他的。

      “加迪尔!”本德哥哥的声音响亮地在楼道里回荡。

      他弟弟的更响,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导致嗓音歪歪扭扭的:“你怎么在这里!我担心你腹泻了,还给你带了点盐水。”

      被动拉肚子的加迪尔:……

      他尴尬地拍了拍裙子,努力假装自然:“我没事。刚刚在这边遇到了工作人员,就说了两句话。”

      没事就行,他被夹进了本德兄弟牌饼干中间,几乎是被两边伸来的胳膊架着带走的。双胞胎一唱一和像是共享一个脑子,没多久就把他塞进了台球室。加迪尔很确信几天前这个房间还是一个空旷的休息室,只有两个沙发和一个咖啡机,这么快就装修好了?站在窗户那儿能看到大家都在下面的泳池里玩呢,动静非常大,搞得满地都是水花。

      本德弟弟一把拉上了窗帘,不让外面看到他们在这里偷偷玩。

      “我们还以为你跑回去换衣服了。”本德哥哥体贴地调试着空调的温度,帮加迪尔拿下身上来自克洛泽的外套,整理好挂起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看加迪尔骤然露出的胸口,挪开视线揉了揉鼻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托马斯还找你来着。不过他刚刚被大伙一起丢进了水里,当场就把裙子脱了,只穿着短裤就往回跑换衣服去了——”

      救命啊。虽然知道穆勒八成是故意这样夸张逗乐顺便正好脱身的,但加迪尔还是忍不住感觉这也太惨了,不过他还是和兄弟俩一起笑了起来。外套一直穿着有点热,这么忽然脱了,太阳也被窗帘挡住,又在冷风下面吹,加迪尔控制不住身体打了个寒战。本德弟弟立刻走过来碰了碰他的肩膀试试温。

      “哎呀,忘记我们加迪尔本来就像女孩了。”他红着脸笑了起来:“一直是怕冷的。”

      加迪尔好脾气地接受了这份促狭。于是空调被关掉了,他们开始打台球,加迪尔不是特别会,兄弟俩就过来轮流帮他。

      “这里是这样的,角度往那边……不是,手肘往外,你再趴下去一点看看——”本德哥哥耐心地趴在他旁边手把手教他打,习惯性想上手调整他的姿势,却在碰到加迪尔的皮肤前如梦初醒般缩回来,放到嘴边欲盖弥彰咳嗽了两下。

      “咳咳,”他一边假装忽然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似的,一边看向眼睛紧紧盯着他俩的弟弟自然道:“你来教你来教,我去喝口水。”

      本德弟弟眼都亮了,却还要假装出没那么欢喜的样子:“什么啊,让我自己教加迪尔怎么赢我啊,那也太不公平了。”嘴上这么说着,人却是美美地凑了过来,握住加迪尔的手腕覆在他身上,脸通红地带着他慢慢转着找好角度。

      “这里这样打会比较好,你看到那个红球了吗?”

      加迪尔和他几乎是脸贴着脸,近到能听清彼此的呼吸,乖乖地点了点头。本德弟弟骤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灌入了水泥,对方柔软的发丝蹭在他脸上的感觉像是有千金重。

      要平时还好的,这一会儿加迪尔穿着裙子,裙子又不够长,贴在一起的感觉多少就别扭起来。他弟弟一低头,完全感觉自己是在拥抱一个漂亮女孩。

      糟了,这姿势也太糟糕了。他紧张地想,我怎么能这么靠着加迪尔的屁/股和腿,他屁/股好翘,啊不是不是,他腿好白,啊啊也不是,是我怎么能这么靠着他,我应该往旁边躲躲比较礼貌是吗?这么一紧张手就抖,一抖就害得加迪尔把他晃了一下把杆推歪了(…)

      小球晃晃悠悠地滚了出去,停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完蛋位置,像是在和身边的两个球大眼瞪小眼。

      哥哥惨不忍睹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天啊,对不起!”本德弟弟一下子想死了。

      “没事。”加迪尔有点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表示没事,扭过头来看向另一个本德:“还是拉尔斯来吧,好不好?”

      本德哥哥站在他俩之外,像等腰三角形的起点,他在加迪尔的眼里看到了渴望同意,在弟弟的眼里看到了渴望拒绝。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他从来没有犹豫过,从来没有拒绝过斯文·本德。但这一刻他的大脑踏空了一层台阶,控制着他露出了假装没理解的神情,恰到好处地、有点惊讶但又自然地点了点头:“哦,哦。好啊。”

      本德弟弟脸上的表情怔了怔,随即抿紧了嘴唇。

      房间里的气氛莫名变得古怪起来,才玩了半个多小时他们就没话说了。加迪尔意识到了兄弟俩像是忽然在闹别扭,这让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与此同时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以为是罗伊斯,便道了声抱歉第一时间去外套里拿它,结果却发现来电人是克罗斯。

      都在一个度假村里还要打电话找他?

      加迪尔晃了晃亮起的屏幕向兄弟俩示意,然后就拉开门走了出去,站到走廊上接电话。

      “hi Toni……怎么啦?”

      “你转头看。”

      电话里和现实里的声音重叠了起来,加迪尔一扭头,发现克罗斯正站在拐角处满头大汗地看着他。

      “你怎么找到我的……”加迪尔十分震惊地松开手机,冲着他走了过去。

      “我把每个楼都翻了一遍。”克罗斯抱住了他,整个人热得像火炉,声音也闷闷地:“反正总能找到的。”

      “你直接打给我不就好了吗?有什么事情吗……”加迪尔哭笑不得,抬起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揉到一下子汗,尴尬地举在了半空。克罗斯掀起上衣来擦了擦他的手,擦完又用力抱住了他。

      “我知道你可能在和Marco打电话……所以我不敢打进来。”他委屈地讲:“你会不开心的。”

      “……我不会的。”加迪尔轻声说,在他的后背上摸了摸,像是试图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咪:“无论什么时候接到你的电话,我都会很开心。而且我早就打完了,我在和拉尔斯还有斯文一起打台球——”

      “不打了,可不可以?”克罗斯打断了他,急促的呼吸和细细的吻落在加迪尔的脸旁:“陪陪我。”

      于是他们对着兄弟俩扯谎,说是临时有事,然后就开溜了。有事是不可能有事的,最大的事情就是窝在床上亲嘴。上次施魏因施泰格搞party他没来,这次到底还是进来了。加迪尔没想过第一次参观克罗斯的宿舍会是这种情况,屋子里挺整洁,一些小东西和家人的照片很温馨地放在床头,游戏机则是接着电视放在地板上,手柄没收拾。加迪尔将将看完他的屋里都放了什么,克罗斯就已经冲完澡出来了,匆忙套上条裤子,光着上半身,像只湿漉漉的大狗一样来蹭他,把水点甩了他一身。

      “快吹头发。”加迪尔笑了起来,手指穿进他的头发里摸了摸,这一回是香喷喷的了。克罗斯捧着毛巾擦脸背对着他坐好,任由加迪尔举着吹风机按开了开关。这一会儿已经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但他们都没提出这回事。

      吃饭时间意味着无人打扰,无人打扰意味着安全。对于一些需要背着所有人的事和关系来说,安全是最重要的。

      他们又一次接吻,这次不是在狭窄的办公室、楼梯间、储物室或者其他一些什么地方,而是在阳光下和温暖的地毯上,周围安静极了,只有一点微弱的小鸟的鸣叫和蝉的声音在窗户外起伏,像温柔的伴奏。加迪尔坐在床边,俯身搭着克罗斯的肩膀吻他,感觉对方正在自己的手心下成为一锅沸腾的牛奶,温度高到让他不由得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亲了一会儿后他就被拉了下来跪坐在东德人的大腿上,克罗斯的呼吸都在发抖,用力抚摸他的后背和脖颈,像是恨不得把他按进自己的骨头里:“这样好漂亮……”

      加迪尔吃力地承受着过于热情,于是也过于猛烈的亲吻,含糊地回了个“嗯?”。克罗斯可能也搞不清自己想说什么,想听什么,只知道——

      加迪尔握住了他的手腕。

      “只有接吻。”加迪尔平复呼吸,哑着声音说:“我们说好的。”

      克罗斯的手停住了,热恋错觉中的表情也停住了,胸膛依然在剧烈地上下起伏。他又流汗了,汗水从额头滑落到加迪尔的脸上,像一滴外来的泪。这只是一场交易,加迪尔的温柔和纵容总会让他忘记这一点,忘记了所有的吻和亲热都是偷来的,忘记对方不喜欢他,然后又在这种哪怕只有一点点越界的时刻被打醒。

      加迪尔没有一点点激动,无法自持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

      那种像小丑一样的感觉让他的脸被羞耻和痛苦弄得烫到发麻,仿佛对方不是温柔地握着他的手腕,而是在他的脸上甩了一巴掌。他沉默着坐起来,把加迪尔也拉起来,低着头像犯了大错似的沮丧,反而把加迪尔弄得无措了。

      “这就……好了吗?”他不确定地问:“你想要我再陪你一会儿吗,Toni?”

      再陪我一会儿又能怎么样呢,你又不喜欢我,又不想亲我,不想摸摸我,不想和我……只有我自己想得快发疯了,像个发q的蠢货动物一样。克罗斯绝望地想。但他也不想要加迪尔离开。加迪尔可以不喜欢他,但只要能在一起,总比他在外面陪着别人玩要好。于是他要求道:“那我们去客厅。”

      “会有人看到。”加迪尔吓了一跳。

      “我就要在客厅。”克罗斯性子上来了,像个试探爱的边界的可怜孩子,明知道自己不会得到真感情,却还是想在对方的纵容里找到爱的错觉与碎片:“不会有人来的,他们都去吃饭了。”

      就坐在别人一推门就能看到的地方亲热,这种刺|激感让两人的心跳都在失速,不同处在于一个是被yu/望烧的,另一个却是吓的。而且也许怕什么来什么是人生最亘古不变的定律之一,在小心翼翼了几个星期、就胆大这么一次时,他们就被抓包了。

      幸运的是看到的人只有一个。

      不幸运的是一个人也是人,还是个很不好糊弄过去的,这个人是诺伊尔。

      高大的门将目瞪口呆地看着沙发上衣冠不整地两个人,甚至关上大门后又开了一次确认情况,然后才揉了揉眼睛。

      “妈呀,他们都说你们吃完了,这饭怎么吃到这儿来了。巴斯蒂安说拜托我来拿东西,没说拿的是你俩啊。”

      加迪尔在血液急速冲往脑袋的眩晕感中扯下裙子爬了起来。他现在非常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诺伊尔发现更多,也绝不能让他说出去。

      “你们在恋爱吗?”

      克罗斯迟疑着,但加迪尔已经摇了摇头。

      诺伊尔挑起眉头:“又打赌输了?”

      这是个很好的台阶,克罗斯看向加迪尔,但他又摇了摇头。已经整理好衣服的加迪尔抽出纸来粗暴地擦了擦嘴,他知道这种苍白无力的理由根本没法把对方糊弄过去,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假装一切无事发生,完事后再和诺伊尔谈。

      “巴斯蒂安让你来找什么?”加迪尔苍白着脸说:“我和你一起拿给他。”

      克罗斯迟疑着站起来:“加迪尔……”

      加迪尔扭过脸来:“你上去睡午觉。我好了再和你说。”

      他和诺伊尔一起去把网球拍送给了施魏因施泰格,还十分自然地陪着他们玩了一会儿。

      “我们还以为你和Toni偷跑去哪里了。”施魏因施泰格亲热地搂着他,帮他把衣服后面的蝴蝶结调整好:“你们俩中午都没来吃饭。”

      “我们是一起去聊了点事情,本来还在和斯文拉尔斯一起打台球呢,被Toni电话叫走了。”加迪尔镇定撒谎:“我还以为他会想吃饭的,他没告诉我。早知道就和他继续一起玩了。”

      诺伊尔自然地笑着,一边给球拍裹防滑胶带,一边扭过头来参与话题:“拉倒吧,他俩偷跑?我开门时候Toni在沙发上睡得死猪一样,加迪尔在我们那栋楼下面晒太阳呢。他俩在梦里私奔差不多。”

      快活的笑塞满了网球场。加迪尔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再待了一个多小时,他就借口想换掉衣服开溜了。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诺伊尔打了个哈欠:“中午没睡觉,好困的。”

      施魏因施泰格笑骂:“你确定不是因为输多了所以想跑了?”

      加迪尔跟着大家一起笑了,起身和他们挨个贴贴脸告别。

      这大半天过得漫长至极,诺伊尔轻轻把自己房间的门带上,转过身来将钥匙轻巧扔进鞋柜上闲置的烟灰缸里,再一扭头,眉毛不由得就挑了起来,露出一抹笑来:加迪尔已经躺在了他的床上,小腿乖乖地挂在床边,鞋子也踢掉了。幸好裙子的长度还够盖住膝盖,否则这姿态多少有点让人容易想歪。

      他在心里感谢上帝,感谢加迪尔把钥匙放在了外套里,外套丢在了台球室。不然这一会儿对方绝对已经又躲进了屋里,才不会这么自暴自弃地躺在这儿等着面对“拷问”。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放松和‘不讲形象’。”诺伊尔走过来坐在他旁边,体重压得床垫立刻陷下去不少。他往加迪尔的方向扭着上半身,大手一伸就能盖住对方的脸,但却温柔地转向了抚摸对方的头发:“怎么就累成这样了呢?”

      “你不都看到了。”加迪尔用胳膊挡着脸,整一个崩溃状态。

      “我是看到你们在接吻了。”诺伊尔也躺了下来,大大咧咧地说:“但接吻可不该把人弄成这样——怎么,Toni的技术就这么差……”

      “嘘——”加迪尔忍无可忍地一翻身捂住了他的嘴,十分难为情地请求:“别……别讲这么具体,好不好?”

      “我没有笑话你们的意思,真的,我也会保密的。”诺伊尔伸出手来,却是把加迪尔的手继续按在自己的嘴上,像是一种发誓会保密的姿态。他的声音也放温柔了,含含糊糊地从加迪尔的手心里带着柔软的热度冒出来:“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这么不舒服……他强迫……”

      “当然没有。”加迪尔立刻否定了,睫毛在微微颤动。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成功:“怎么可能。”

      诺伊尔感觉到他没撒谎,但是刚刚他撞见时候,加迪尔那副躺在那儿的被动样也绝不是假的。这可太怪了,不会真是x冷淡吧,这么讨厌接吻的。不过他立刻在脑子里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加迪尔也吻过他——那么自然、从容、无所谓到宛如亲了邻居家小狗的姿态,诺伊尔并不觉得他真的对亲密接触抗拒到病态的地步。

      所以果然还是技术不好,把加迪尔给弄烦了。他一边在心里悱恻自己的队友,在克罗斯漂亮的脑袋上贴上了“没用男”的大标签,一边十分同情地轻轻摸了摸小美人看起来有点红得不自然的嘴唇。

      加迪尔下意识躲开,却把脖颈全转了出来,宛如一只回首顾盼的天鹅。诺伊尔在漫不经心地思考也许他不是同性恋也不是异性恋也不是双性恋,而只是金发美人恋。和昏头昏脑的队友们不一样,诺伊尔喜欢加迪尔穿裙子,但并不是一种会对他的性别产生错乱的悸动。他非常清晰地知道加迪尔再穿一百条裙子也是个男人,不过这不妨碍他仍然会被迷到,就像第一次看到时那样。当时他就有种“长得真漂亮,要是能和他睡睡就好了”这种非常自然、朴素但当然也很野蛮的念头。和大部分人会进行的惊天动地大纠结也不同,诺伊尔很平和地就接受了自己的欲/望,也没有什么非要抹杀它或者非要实现它的执念。他觉得会这么渴望一个男人看起来挺反常,仔细一想就会发现其实挺正常的,毕竟……

      他看着躺在自己身边,即使这么狼狈、倦怠,却还是像一幅穷尽画家对美的极致想象,也勾勒不出的油画般的加迪尔。如果在希腊神话里,他一定会被宙斯抓走,众神争夺。

      可怜的加迪尔,诺伊尔想,偏偏是个教|徒,思想包袱太重。长得美显然是种优势啊,但对他来说漂亮却好像成为了一种无法解脱的负担。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欣赏和享受自己的魅力,更不要说知道怎么“使用”它们,一些无感或糟糕累人的吻好像就已经是他脑海里最出格厉害的行为了,他竟然会为接吻感到愧疚和痛苦。诺伊尔甚至怀疑加迪尔从来都没有过仔细看看自己的身体,也根本不懂什么是取悦自己,明明只要他点头,就会有无数人愿意成为他的玩具,只要能让他开心。

      他压根不懂什么是开心,当然也只会把这一切当成负担,这么又累又委屈地孩子气地缩在这里,闷闷不乐地掀起一块被子角试图往自己身上盖,像是在下雨天试图躲进叶子底下的小猫。

      “加迪尔,”诺伊尔有点认真地喊他:“过来点。”

      小美人动了动手臂,没有动静,显然是没足够的心情和精力搭理他。

      “我找件衣服给你换了。”诺伊尔笑着说:“你躺在这一堆腰带上不难受吗?”

      加迪尔慢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他的头发已经被蹭乱了,这么曲着腿坐在柔软的床铺上,看起来真的好像一个小精灵。诺伊尔伸手把他拉起来站着,从衣柜里翻出T恤,长得够加迪尔继续当裙子穿。他故意倚着墙看,加迪尔也懒得避,反正天天在更衣室里都看得不能再干净的,再不适应的人也适应了。

      于是诺伊尔看着他背对着自己抽掉腰带、拽下拉链,雪白的背脊像花一样从裙子中绽放开。衣物堆在脚踝下,被加迪尔抓了起来抖抖整理好放到椅子上。但是等到他转过身来朝诺伊尔要衣服的时候,高大的门将坏心眼地不给他了。

      加迪尔:?

      诺伊尔真的很擅长惹他生气,更擅长在他嘴巴一撇、气还没来得及上到眼睛时就阻断他的愤怒。他走了过来一把将加迪尔给罩在了胳膊下面,半拉半推着他来到了镜子前。

      又没穿衣服,加迪尔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又羞又恼,烦心地拧着眉头:“别逗我玩了……”

      “你有好好看过自己吗,宝贝。”诺伊尔揽着他,低声说:“你多美啊。”

      加迪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视线挪了回来,又下意识挪走。他确实不是那种喜欢仔仔细细观察自己的类型,小时候,别人的眼睛就是镜子,修女们会告诉他哪里仪容不整。在他身边也没有父母充当这个角色,满怀欣慰和欢喜地搂着他的肩膀说“儿子你又长高了”。他几乎是有点后知后觉地长大了,每年对自己最深入清晰的了解就是体检报告上的数字。

      加迪尔下意识感到仿佛是他又做错了什么、又缺失了什么普通人好像会有的东西,却只能找到无关紧要的苍白借口:“我没穿衣服呢……”

      “短裤不算衣服啊?”诺伊尔笑了起来,伸出手,带着试探,十分轻柔地碰了碰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往镜子方向推:“没事的,我和你一起看——”

      我照镜子还需要你陪着,什么流氓逻辑。加迪尔犹豫着把视线聚焦到了镜面上,诺伊尔比他高了近一整个头,加迪尔算上头发才刚刚靠到他的耳垂。在诺伊尔健壮得像山一样的体型衬托下,他自己就显得匀称柔和得多,像那些雪白的雕塑一样前后脚站着,脚背拱起迷人的弧度。脖子,肩膀,胳膊,收进裤子里的腰,两条腿,和它们每一处微妙的起伏和线条。加迪尔匆匆看完,又有点看不完。他被自己的身体搞得忽然迷糊困顿了起来,一时之间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他的身体。他的锁骨确实有这么清晰吗,他的腰真的有这么微妙的曲线吗,他的手腕确实如此精巧吗,他的大腿真的这么流畅丰满吗。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被肌肤温柔光滑的触觉吓得像触了电般松开手指。他现在开始感觉自己昨天摸起来还不是这种手感。

      这太奇怪了!

      他看起来是如此无措。诺伊尔慢慢抱住了他,把下巴顿在加迪尔的头顶,看着镜子里小美人迷茫的蓝色眼睛说:“你现在能感觉到自己有多漂亮了吗。”

      “我知道,我……”加迪尔组织不起来语言:“我知道我长得好像是好看的,大家都这么说——”

      “但是你自己从来没真的感受过,对不对?”诺伊尔闭上眼睛,挪动手掌,感觉到加迪尔的心脏在他的掌心下不安又努力地跳动着,整个加迪尔都在他的怀里不安地动着,像一只小动物。他告诉他:“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肯定会谁也不爱的,天天只想*我自己……”

      “哦!”加迪尔拧了拧眉头:“有够粗野的,曼努。”

      “为什么觉得这是粗野的事情?”诺伊尔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握住加迪尔的手,带着他一起放肆地往别的地方mo,声音里充满坦然和鼓动:“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这就是你的身体,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你应该好好照顾自己,而不是和不喜欢的人躲在房间里接吻,亲得都要破皮了,一点都不舒服……”

      “我没有不喜欢他。”加迪尔眼神涣散,在诺伊尔的手下发抖。他知道自己应该推开对方走开,却头晕目眩、使不上一点力气,腿像面条一样,几乎要支撑不住站立。他明明觉得这样的场景糟糕透了,眼睛却怎么样都没办法闭上,没办法从镜子里的他们俩身上挪开,像是在看着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下意识地反驳着诺伊尔对克罗斯的“批评”或者说怀疑,他不想让任何人觉得是克罗斯错了。

      “好吧,我们不提别人了。”诺伊尔投降,转而开始亲吻他。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没人该强迫你,甜心。”他绕过来单膝跪了下来,把熟稔的wen落到加迪尔颤/抖的fu部,让他依然可以在镜子里看到两人:“你应该得到最好的……”

      加迪尔发出抽泣,被陌生的感觉搞得失神。他几乎是靠揪着诺伊尔的头发,靠对方扶着他大腿和屁/股的手来保持站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么舒服?为什么我不走开?太过强烈的情绪让他无知无觉地流眼泪:“我……我不应该这样。”

      “能让你舒服的事情就都是应该的。”诺伊尔仰起头来看着他:“乖——我来教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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