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笔记》宠氏

70、长大

　　这是怎样的一天呢？学业上的压力使人既懒惰又奋进。不知道每一天该怎么度过，好像躲在一个易碎的鸡蛋壳里，一面担心堡垒不够坚硬一面又期待能再躲久一些。
　　早上起床睁开眼，照旧呼唤我的手机确认时间。已经快中午了，茫然盯着白色的墙顶，这是在学校后面小区租的房子，略显斑驳的墙壁像是很久没租户住过了一样。我喜欢在墙壁上寻找奇怪又有趣的东西，加上与生俱来的想象力，那些斑驳的图案也能在大脑中慢慢变得绚丽多彩。很享受这种静静注视的时光。希望永远都不要被任何事情打破。
　　对，任何事情。
　　徒然。
　　我的大脑告诉我我该吃饭了，虽然我并不饿。只是像一个有呼吸的活人那样遵守生命规则机械式地点开美团外卖，快速刷过一堆店铺，又是，没有想吃的食物。
　　非常无趣啊。
　　麦当劳店铺头像显示在直播中，由于它鲜活的跳动图标，吸引我点进去了。
　　随便吧，我不爱吃汉堡油炸这些。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呢？我没有任何情绪地给自己点了一份炸鸡桶。刷牙洗脸坐在桌前时而刻薄地挑剔自己的长相，时而迷恋地盯着镜中的自己，感叹于这样一张脸真是造物者有所保留的偏爱，为什么就不能再偏爱一点点呢？为什么一定要存在瑕疵呢？我并不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什么问题，甚至认为大部分女孩也曾这样想过。
　　电话声在app估送的时间段内想起，伴随着外卖小哥的询问，我低下头，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穿内衣和睡裤，当然，也没打算立刻穿，独自一人的时候，我讨厌被任何东西束缚。让他把外卖放门口，等他走了我才拿进来。
　　我想，嘴巴里有点味儿总能激发一点我对生活的乐趣吧。
　　拆开包装盒，看到动物的残肢被炸成可口的样子，肉糜做成了鸡味块。鸡自己知道自己的尸体是一道美食吗？如果它有亡魂，它会不会觉得吃尸体的人类很恶心呢？我捻起来咬一口，嗯，不好吃，没有灵魂的味道。没有关系，我仍是把它咽下去了，拿起热腾腾的蛋挞，这应该是里面最好吃的食物了，我的情绪得到一点宽慰，像一只猫眯起了眼睛开始享受。
　　看到一个博主说麦当劳的鸡翅能吃出人格分裂的味道。在看到这句话以前从未留意过，于是我拿起一根咬上一口，相当失望。终于达到了午餐的饭量，停了下来。
　　我对食物再次失去兴趣，期望从文学名著中寻找共鸣。随意点开的一本书，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听人讲过很多遍，但只在此时此刻才产生一睹为快的念头。
　　虽然临时起意，可是当我看见那吃人的字字句句时，这些天来由于学业压力造成的恐惧伴随着字里行间的窒息，令我彻底破防了。
　　她说：“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维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气才是美德。”
　　她问，为什么世界是这个样子呢？
　　仿若是那个小小的、声如蚊呐的自己同林奕含一起从时光深处传来的质问。
　　时光过去太久，我已无法记清那究竟是初一还是初二了，大脑实在是太恶心于那样的回忆，被自我修复的细胞选择深埋。
　　可是我永远记得那个经过两周课业终于等来三天假期的欢快午后，一个看起来跟我父亲一般大的男人丑陋的举止，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我像个亡命徒跑过花园、马路、小区，仿佛被命运逼进阴暗的角落，使我恶心于男性的生.殖.器.官好多年。无独有偶，再一次的时候，已经是高中，对方是个看起来比我小比我高的少年，感觉应该是个初中生，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因为对方皮子很白，长着一张帅气的脸，十分吸人眼球，却是个变态——有着不为人知的奇怪癖好，埋头躲在女生厕所。他见到我后也只是愣了一下，似乎惊讶于晚自习时间有人会出现在厕所。但是这样的愣怔也只是一瞬，他就笑着朝我提出过分而变态的要求。我至今后悔那个晚自习为什么没有能力喊出来。就像是被一双名为恐惧的大手扼住喉管发不出声音。尽管两次经历在我的机敏之下化险为夷，并没有与变态产生直接的肢体接触，但精神上却在应激后生出了发脓发臭的疮痍。
　　上大学后，我与异性接触很少，大部分时间待在宿舍教室。是一段相对安逸的时光。没有再遇到那样的事情，是世界变好了吗？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只是暂阶段没有发生在我身上而已。
　　我的朋友，是一个非常宅的女生，但就是这样一个女生偶尔在马路骑电动车时，遭遇到袭.胸。那人骑着摩托车还是电动车从后面赶上来，突然作案。类似的事情根本防不胜防。女性生活的世界真的又吓人又可悲。
　　一个女生究竟需要多幸运才能平安长大？
　　答案是——
　　我不知道。
　　我不曾见过。
　　我希望未来的人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