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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8 ...


  •   小破孩长得像妈妈多一些,顶着头不知怎么逃过学校教导主任眼睛的稍长黑发,眼睛又大又圆,黑白分明很漂亮,脸蛋白白净净的,带着些许稚气,长大了准是个小白脸。

      不过,白净的也真的只有他的那张脸而已。

      他穿着件卡其色的高领毛衣,袖口蹭满泥水,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握着他作为少年人的倔强——一件他妈让他穿,他打死不穿的厚棉衣。

      开玩笑,都21世纪了,谁家美少年还裹得像头熊?

      话说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远到古时的唐装汉服,近到旗袍中山装,哪一样不彰显那个年代的独特韵味,偏生到了21世纪,流行起既不保暖又不咋好看的九分裤和毛衣来。一帮乳臭未干的小崽子学着大人追求时髦,青春期叛逆的第一步往往就从脱掉秋裤和棉袄开始,这导致小破孩的鼻子抽个不停,试图用最朴素的方法来阻止冻出来的鼻涕不朴素地流下。

      当然了,这样一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时尚达人”自然没放过九分裤,他身上那裤子短的呦,看着都冷。同样蹭了泥的裤腿连脚脖子也遮不住,冻得通红的皮肤倒和一抽一抽的鼻子遥相呼应了。

      想来这小破孩大早上的玩雪去了,浑身上下除了脸没几处是干净的,估计他妈也是看在亲生的份儿才把孩子从雪地里捡回来,搓巴搓巴脸就牵出来见人了。

      温傲寒一见他,便觉得他像外公养过的一条小京巴犬。

      他妈王兰书不稀得说他,跟温傲寒打完招呼,抬手往儿子背上刮一巴掌,说:“哑巴了?叫人。”

      小破孩正处于“人是什么,全世界不只有我和我兄弟”的中二阶段,一双眼睛不情愿地动了动,这才看清除了他爹妈这两个奴隶主外,此处的确还有个凡人,长得还……怪漂亮的。

      小破孩文化水平不高,形容不出是怎样的漂亮,只觉得眼前的姐姐十分符合前两天老师教的那个新成语,是什么来着?哦,是含苞待放,隐约有些绰约的模样。于是乎小破孩分分钟忘了兄弟,甚至忘了早上他亲娘赏他的两巴掌,红着耳朵尖乖乖巧巧地叫了声“姐姐”。

      嘴巴倒甜,温傲寒笑着应了声。

      不过王兰书看不出少年心思,以为自家儿子又没正形了,严肃道:“把衣服给我穿上,耳朵都冻红了还说不冷,回头感冒了少囔囔。”

      小破孩“嗷”一嗓子,不满意亲妈拆台,揉着耳朵躲一边去了。

      外边太冷,温傲寒将一家三口迎进门,小破孩明显不想和他没眼力见的亲妈待一块,独自蹲门口看一场五十年一遇的大雪,身形有些单薄。

      养过宠物的都知道,猫猫狗狗是有尴尬期的,是指五、六个月大时的发育阶段,吃的东西全长骨头上去了,光长长不长宽,当长度与宽度不匹配,就呈现出一种不协调感。
      这个小破孩亦是如此。
      温傲寒看着他。他蹲着时显得手长脚长,膝盖甚至过了肩膀,可惜还没开始长肉,整个人很削瘦,尤其他还穿得少,一对明显的蝴蝶骨仿佛要冲破衣料振翅而飞。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小破孩回头,然后对上一双冷冷清清的眼睛。他又局促了,假装不经意地滑开视线。
      温傲寒却是没躲,她还犯不着和个弟弟闹脸红,只问:“冷吗?冷就进来。”

      棉袄是他自己不愿意穿的,现在说冷太没种了。
      小破孩摇摇头,打死不说冷。

      温傲寒便不再管他,反正不是自家的,转身去招呼夫妻俩看房。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铺子就这么大,一览无遗,再看也不会多出几平米来。

      夫妻俩只看了个大概,温傲寒注意到他俩眼里没有欣喜的光,完全不像有意向的样子,直到温傲寒报出价格,王兰书才难以自抑地抬高了眉毛。

      温傲寒价格报得低,她没有要靠铺子发家致富的想法,而且她很清楚,一间经常被催收光顾的铺子压根租不了好价格,光是门口鲜红的油漆就能吓跑大波人,有人愿意接手,她就该谢天谢地了,至于价格什么的都好说。

      与此同时,温傲寒还说明了低价的原因——房子户主不是她;运气不好,晚上可能遇上催收的闹事,再运气不好还能碰上她爸回来。
      算起来她爸有一个多月没着家了,估计是不敢回来,而温傲寒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听完,王兰书的笑容淡了,一副想跑路的样子,却又不好跟个死爹跑娘的小姑娘明说,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倒是她膀大腰圆的丈夫傻呵呵地乐几声,说:“这不打紧,只要价格.....嗷!”

      王兰书用一指禅打断了丈夫发表的不算意见的意见,完事对温傲寒笑笑,说:“姑娘,咱们回去考虑考虑再给你回信行不?我那亲戚也没跟我把情况说清楚,大清早的还来打扰你一回。”

      这是客套话了,说完就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从此江湖不见了。温傲寒听得出来,却也没法再去争取什么,倘若换成她,她也不愿租。
      温傲寒点点头,说“没问题”,实际双方连电话号码都没交换一个。

      客套完,王兰书要走,赶着去亲戚家吃午饭,回头一看,忽又发现她刚才蹲门口的一大坨儿子不见了,脸上的七个洞霎时“哼哼”出着气。

      孩儿他爹倒不以为意,依旧乐呵呵的:“男小子哪有不皮的,你管太紧了。”
      王兰书睨他一眼,不与他多说,大步跨出铺子,瞅见个小鹌鹑似的跑得飞快的身影,气得连名带姓地喊:“陈润笙!你今天要敢跑回头看我不收拾你!”

      被叫陈润笙的小破孩听此一言,脚步一顿,十分丝滑地打了个转儿,冲他妈露出张笑脸,认错态度非常端正,堪堪躲过一顿爱的教育。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刚抽条的陈润笙深谙此道理。他妈不在时他就是那高飞的鸟、奔腾的马,能从早野到晚,他妈盯着他时他便乖了几分,不仅得给人当儿子,有时还得装孙子,可塑性极强。

      他颠颠地跑回来,往门口一站等待太后娘娘发号施令。

      王兰书:“把衣服穿上!待会儿去你舅那吃饭,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陈润笙抗旨不从,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假装没听见。
      王兰书扯他一把:“走了。”

      陈润笙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父母身后,走出几步,他看见满墙的红色油漆,飞扬地写着些骂人的话。随后他的眼神又落在出来送客的温傲寒身上,轻飘飘地掠过,回头小声问他妈:“我们不租铺子了?”
      “大人的事熊孩子少管。”
      陈润笙不乐意了:“那你大清早的拉我过来。”

      送走了一家三口,铺子里再次恢复平静。为了不引起催收的注意,温傲寒甚至没看路边玩鞭炮的小孩,麻利关了门,回屋给早点铺的大婶回了条短信,简单说明了情况。

      大婶没读过几天书,不会说漂亮话,只能安慰她“没事”。

      能有什么事,大不了还像以前那样过呗,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

      本该阖家欢乐的元旦,温傲寒却过得冷清,等那一家三口走后,她又写了出租信息,下午趁着雪小,她去了更远的街道张贴信息,再找家移动营业厅卡着停机费用缴了电话费,以免停机错过电话。
      回到家,元旦算是过完了,还算充实,却谈不上温馨。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过节了,自从她外公去世母亲离开后,所有节日几乎都是她独自过的,包括生日。如果非要说今天有何不同,便是她遇到了一个中二少年,让她生起了一点久违的羡煞之心。

      ——看,那小破孩再皮也是有父母管的。

      不过那对夫妻大抵是不会再来,谁做生意不图个顺风顺水,要是让催收的找上门,不得坏了风水?

      对此温傲寒还比较想得通,没被一地鸡毛的生活逼到要钻牛角尖。

      事实也的确如此,元旦三天假期,陈家夫妇没再来过,温傲寒好几次路过早点铺,大婶同样没提及此事,仿佛他们只是生命洪流中一个不足为道的过客。

      直到月假的最后一天,事情有了转机。

      那天温傲寒照常闭门在家刷题。高中的课程难,尤其她还读的理科,无法像文科那样死记硬背,理科的知识点全写书上了,可要想运用得得心应手,还是得靠不断地做题。

      当时她正在做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应用题,在草稿纸上写了不下三个解题思路,求证到同一个答案后,她正要往试卷上誊,门就在那时被敲响了。

      许是让催收的催出经验了,温傲寒能根据敲门声听出是催收来了还是邻居找她,以至于她一听到声响,立马辨别出敲门的是前几天来过的那对夫妇。

      她扔下笔跑去开门,果不其然,门口站着对夫妻,依旧带着他俩一没看住就要乱跑的儿子,看得出来他娘恨不能把他栓裤腰带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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