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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吴义中毒 ...

  •   三千登马之事暂告一段落,但因水灾导致的霉粮之变却让大多数人都很难过。
      主要是肠道方面的难过。

      马仆们大多没有钱去街上看医生,便将治病的希望放在伍回身上。
      伍回还是那一句话:“我正儿八经兽医,让我医人病,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说归说,看还是得看的。
      伍回住的小屋马苑之后的小山坡上,看病的人从山坡开始排成长队,弯弯扭扭,一直排到马苑门口。

      周沛不用排队,凭借她的“人格魅力”(格斗的格),她成功挤进了伍回的屋子。
      见她到场,伍回吓一大跳,将桌上的东西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凡事讲一个先来后到,你得排队!”
      周沛指指身后:“他们让我进的。”
      “我不信。”伍回道。
      周沛回头去看众人,众人对上她犀利的目光,忙不迭地地点头。
      “事情紧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周沛嘴甜,“伍神医,您这回信了吧?”

      难得有人不喊“五步蛇”喊“神医”的。

      伍回瘪瘪嘴,要给周沛把脉。
      周沛摆摆手:“不是我,是赵无月。”
      “啊?他怎么了?拉虚脱了?”
      “正好相反,他解不出大便,好几天了。你给他开个通便的方子吧。”
      “这就奇怪了,大多数人吃了那粮都是腹泻的,怎么他偏偏便秘。他人呢?”
      “在炕上躺着呢,你开个通便的方子就行。”
      “这难办了,便秘的成因不同,通便的方子也相应得变。有肠热积滞的、气机阻滞的,有虚寒的、气虚的,还有因血虚、阴虚、阳虚以致便秘的,不诊过脉,未明病理,不能开药。”伍回理了理桌上的东西,“这样吧,我跟你走一趟。”
      “用不着。”周沛将伍回摁到木几上,又换一副笑脸,“神医,用不着那么麻烦。你要是跟我去,这一来一回得花不少时间,害得大家苦等,影响不好。你和赵无月老相识了,他是什么体质你最清楚了。”
      在周沛的威逼利诱下,伍回开了一副通便的药方,并特别提醒:“一定按照我开的方子去抓。尤其是番泻叶,属于猛药,多吃容易恶心腹痛。”
      番泻叶,猛药。
      周沛点头,示意记下了。

      蝼蝈鸣,蚯蚓出,西北的猛阳终于在三月十七这天再次造访。
      西屏关口传来立夏后的第一个好消息,有了尚甲创制的登马,卫家军队实力大增。卫兴将军率领的白马义从以少胜多,以己方一万之兵力大破三万猃戎军。
      在西屏关口外对峙几月的猃戎军被迫后撤几百里,一直退守到废弃的凉风县城内。
      此战,卫兴劳苦功高,尚甲也功不可没。

      天空放晴,马仆们一改阴雨天的抑郁神色,个个欢欣雀跃,牵着马匹或是自家的被褥出来晒太阳。
      赵无月也是心情大好,带着周沛溜出马苑,到城外无羊山上给耿炘和耿垣上坟。

      一个月前的大雨冲掉了许多坟头的土,将木刻的牌位也冲走了,他们一直没机会出来添补。
      今日天晴,赵无月特意算了两卦,又找来准备好的两块石板,修正平齐,与周沛合力竖在了耿氏父子的坟前。
      赵无月对着他俩的坟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家长里短的事。
      周沛也跟着说道:“等卫家军把凉风县也夺回来,往北去的路大概也不会封了。到那时,我就出城去找耿娘子。”
      赵无月回过头来问她:“凭你一人,去哪里找?”
      周沛道:“凉风县。”
      赵无月道:“你跟着我学习了几个月兵法,到现在还是稀里糊涂的。做事和打仗是一样的,最佳的法子,都是以少求多。我问你,是你一人去寻她快,还是一支军队去寻她来得快?”
      周沛道:“当然是一支军队了。你是说,我们要让卫家军去寻?可是,卫家军的首领如何会听我们的话,”
      赵无月有些无奈:“你不想当官了?”
      “哦!”周沛恍然大悟,她压低声音,凑近了问,“你有当官的路子了?”
      赵无月神神秘秘:“马上就有了,不过,得看你如何应对。”
      坟旁的泥地里埋着一颗不起眼的种子,被风吹,被日晒,被马踩,被水淹,可种子就是种子,它注定会发芽。
      它静候多年,它的根早就钻入这片土地里,只为等待一只足以将它唤醒的暖阳。

      一直到酉时三刻,太阳才恋恋不舍地爬下山头。
      周沛与赵无月回到马苑,经过十六监舍,见十六监舍内闹哄哄的。
      “发生何事了?”周沛拉住一人问道。
      那人道:“听说吴监长吃完饭后就腹痛不止,有人说是被下毒了。”
      吴义和周沛、赵无月向来不对付。前段时间,吴义还偷偷往赵无月的酒囊中灌马尿,听道此等小人中毒,周沛幸灾乐祸,问赵无月:“去看看热闹?”
      赵无月点头:“闲着也是闲着,走!”

      俩人站在吴义住的屋子外往里看。
      里面站着苑令,韩渊——吴义的三舅,以及五步蛇——伍回。
      吴义躺在小屋的炕上,口唇发白,满头是汗,捂着肚子打滚:“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伍回道:“他这样我没办法把脉,你们帮我把他摁住。”

      韩渊上去摁着,可他一个上了年纪的瘦老头子,如何摁得住身强体壮的吴义?
      吴义只蹬了两下,就把韩渊踹到一旁的土墙上。

      伍回转过身,对着看热闹的人群喊道:“再来几个人帮忙摁着他!”
      周沛自告奋勇,捋着袖子就上去了:“我来!”
      吴义见她到场,眼冒绿光,连忙求饶:“他不行,他不行!他会公报私仇,别让他来!”
      周沛道:“不要就拉倒。”
      韩渊拉住她:“要,要!小兄弟,他是痛糊涂了,你别听他瞎说,帮帮忙。”
      周沛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随手顺了一根麻绳,三下两下把吴义的手脚全捆起来了,只给他留出一只手活动。
      吴义像只大闹的肥蛆:“黄好好,你公报私仇!”

      伍回抓住吴义的脉,又仔细观察了吴义的舌头,说道:“舌淡苔白,脉象紊乱,似是肠经之病症。”
      “废话!”吴义大骂,“我腹痛那么久了,还要你说,庸医!”
      伍回耐着性子问道:“你回忆一下,今天都吃什么了?”
      “吃……吃的早时跟往常一样。中午吃饭,晚上吃肉,还喝酒了。”吴义痛苦地大叫,“等会儿,是牛勇,一定是牛勇!今天晚时,是他请我吃的饭,一定是他在菜里下毒了!”
      韩渊问:“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苑令沉着一张脸:“叫牛勇来!”

      牛勇大声喊冤:“放你……令堂的狗屁!老子和你同吃同喝,要是菜里有毒,怎么我没事,就你有事?肯定是你又吃了什么东西,吃坏肚子了,跟我无关。”
      吴义道:“我才吃不久就肚子痛了,一定是晚上吃的东西有问题……就是你,就是你!”
      牛勇道:“那也是你自找苦吃,那顿饭是你请我吃的,你准备的酒菜!”
      吴义道:“是你请我吃的……你准备的酒菜!”
      牛勇道:“你真是闭着眼睛说瞎话!你派人来请我,还说是为庆祝卫家军大捷请我吃的酒!”
      吴义道:“明明是你派人来请我的!”
      两人就谁请谁,谁准备的酒菜闹翻了天。不管牛勇如何说,吴义一口咬定,就是牛勇下的毒。
      牛勇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给你下毒啊!”
      吴义道:“怎么无仇怨……几个月前,你与我争吵,你恨我害你扣了月银,恨我把病马放到你的监舍里……你怀恨在心,偷偷下毒害我!”

      听了吴义之言,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病马?那不是四五个月以前的事吗?”
      “不对啊,当时不是说,那病马是一个叫冯四的人放的吗?”
      “冯四死前写了一地的遗言呢……”
      “难道真是吴义指使?”
      “他害死冯四,怎么还有脸回来当监长?!”

      苑令道:“原来如此,吴义,上次病马之事果真与你有关。你还在庙刺史面前同我演戏!”
      吴义抓住苑令的袖子,痛哭流涕:“苑令,苑令救命啊……苑令,你救救我,我不想死……等我好了,我一定亲自向您谢罪……苑令救命!”
      苑令抽回袖子,对伍回道:“伍回,你给他开副解毒的方子吧。”说罢,苑令冷着一张脸,甩甩手出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伍回身上,伍回道:“我正儿八经兽医,又不知是何种毒物,只怕开了药方,也难以对症下药啊。”
      “那,那就让我甥儿活活痛死了?”韩渊追问。

      周沛插了一嘴:“不管是什么,刚吃下去的东西,想办法吐出来不就好了。”

      伍回一拍脑袋,道:“这法子可行!先催吐,待查明毒物后,再解毒也来得及。”
      吴义一听,立刻把手指插到自己的嗓子眼里去,他干呕几声,只吐出几滴令人厌恶的黄水。他也有几分绝望了:“吐不出来,我吐不出来啊!五步蛇……你有没有药?”
      伍回点点头:“有涌吐药的方子,一般用常山、胆矾、皂荚、瓜蒂、藜芦等等熬制……”
      吴义撕心裂肺地喊:“我没时间等了……等你把药熬出来,我都痛死了!我要现成的涌吐药……现成的!”
      伍回也急了:“我是正儿八经兽医,上哪儿给你找现成的涌吐药去?!”
      “兽医也是医生啊……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痛死?”

      在场所有人都没了想法。

      周沛抱着双臂,冷不丁提醒了一句:“弄点臭烘烘的家伙喝下去,不就能催吐了。”
      “比如?”吴义疼红了双眼。
      “马粪。”周沛道。

      伍回再拍脑袋,两眼放光:“不错!马粪本就是极好的药材。再加上,咱们马苑的马儿吃的都是好东西,新鲜的马粪虽然臭些,但没有毒性,不会伤身子。此法可行。”
      韩渊问:“此法可行?”
      伍回道:“可行。”
      吴义再问:“此法可行?”
      伍回拍拍胸脯:“绝对可行!我正儿八经兽医,行医多年,我的话你还不信吗!”
      吴义裹紧被子:“算了算了,你还是别治了……我怕今日碰上你的瓶颈期。”
      “不用怕,庸医没有瓶颈。”伍回招招手,“来人,上马粪!”

      两个马仆捂着鼻子,拎了一桶马粪过来。
      干结的马粪难以下咽,伍回十分好心,为了方便吴义吞咽,还往里头兑了半桶马尿。
      马粪成了粪汤,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臭烘烘的味道。

      吴义气得大叫:“五步蛇!你也存心整我!”
      伍回直觉冤枉,高声辩解道:“马尿也是药材!马尿本就可治疗跌打损伤骨折等伤害,还能止痛止血。你腹痛不止,我猜测多半是腹内有出血了,这马尿是对症之良药。”
      吴义一口回绝:“我不喝,让我喝马粪马尿……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都鼓动他:
      “喝吧!保命要紧!”
      “都是药材,就跟喝药汤一样!”
      “吴监长,喝吧,喝下去之后你还是个汉子!”

      吴义咬紧牙关,额头上的汗一茬接着一茬,看得出来,他的腹痛加重了。

      韩渊看在眼里,跟着劝他:“甥儿,你就莫犹豫了,喝吧,命要紧啊。”
      吴义带着哭腔:“那……那我喝?”
      韩渊点点头,目光坚定:“喝。”
      伍回舀了满满一碗粪汤,颤颤巍巍地递到吴义手中。

      吴义目视众人,再问:“喝?”
      众人依旧目光坚定:“喝!”

      吴义下定决心,他接过汤,捏住鼻子,本想一口气饮尽,却被粪块呛了喉咙,咳嗽不止。
      吴义打了退堂鼓:“够了,我不喝了,我不喝了。”
      伍回忙问:“想吐吗?”
      吴义摇摇头。
      “那就还是不够。”伍回把粪汤满上,“必须喝得干干净净,一滴都不要洒了。”

      众人捂鼻,目光如炬,有节奏地喊道:“喝!喝!喝!喝!”
      吴义紧闭双眼,伸直喉咙,将一碗新新鲜鲜的马粪汤全都灌进肚子里。
      大概是吃得太多,吴义打了个饱嗝,一大口粪汤逆着食道而上,正中韩渊的脸。

      “呕!”韩渊被喷得措手不及,扒着墙干呕不止。
      吴义见状,喉头涌动两下,也“哇”地一声大吐出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吴义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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