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将至》蔓绿

2、“乖乖”

　　第二章

　　赵耀在方梨身后，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表情一点点崩坏。
　　他实在没想到谢青彦竟然还有痴汉属性。
　　说好的冷酷拽男呢？

　　超负荷的运动导致右腿小腿至脚踝处开始有明显的拉扯感，谢青彦微微侧身，将重心往左偏了偏。
　　抬眼看见赵耀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看着他。
　　“发什么呆，走了。”
　　谢青彦没好气的开口。

　　他挪动着步子走到电梯口时，赵耀才猛地醒神，三步跨作两步，跟过来。
　　谢青彦冷凝无语的神色映在电梯光洁的墙壁上，赵耀恨不得从他的脸上看出花来。

　　最后还是没忍住，用肩膀碰了碰对方的肩膀。
　　“什么情况？怎么追人还追到卫生间去了？”

　　闻言，谢青彦一个眼刀飞过来，
　　赵耀不以为意的啧了一声，心想就你现在这身残志坚的摸样，吓唬谁呢。

　　不过在谢青彦抬手按电梯时，他还是本能的拉开一点距离，随即又蠢蠢欲动的开口，“我绝对不是八卦，我是担心你的腿，医生再三叮嘱，这两周要少走动。你还下楼梯，这要是被你舅舅知道……”

　　赵耀差点被电梯夹住，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挤进来发现谢青彦长指按在关闭电梯的按钮上。
　　“不是，谢青彦，你有毒吧。害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腿部的拉扯感觉越来越明显，耗费了他很大的心神。
　　谢青彦眸眼半合，恹恹地开口，“你话太多了。”

　　黑色辉腾疾驰在流动的夜色里，谢青彦靠在后座闭眼假寐，直到车减速将停时，慢腾腾的开口，“今天的事不要让舅舅知道。”

　　赵耀停好车，快步跟上去。
　　语气有些贱嗖嗖的问道，“今天的什么事啊？让我带你出来放风，还是遇见方梨？”
　　赵耀忍耐了一路的好奇心，最终没有安耐住，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

　　谢青彦慢条斯理的关上车门，背光站在路灯下，黑沉的眸色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三言两语的说了一下无意间听到朵云打电话的事。
　　关于他和方梨的认识，一句曾经的同学一句带过。

　　“你还想知道什么？”
　　清冽冷倦的嗓音又恢复了如常。
　　谢青彦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又有点傲慢，但不让人讨厌的狗崽子。

　　赵耀啧了一声，缩了缩灌了夜风的脖子，“那你真是无聊坏了，怎么说人家也只是一个女孩子，玩弄心计也没玩弄到你头上，值得跑过去当面嘲讽？多大仇啊。”
　　谢青彦眸色沉了沉，没有再开口。

　　赵耀又自顾自的说，“不过方小姐看起来不像那样的人啊，白白净净的很招人喜欢。我妈还想撮合我们两，认她做儿媳呢。”
　　说完看谢青彦脸色蓦然深沉，想到什么又试探的开口，“难道她以前就是心思如此深沉之人？”

　　“嗯。”
　　谢青彦欲言又止，最后毫无感情的吐出一个字，拉开客厅的门。

　　没想到客厅里灯光亮堂，一个容貌俊朗，两鬓间生白发，原本还不应该回来的男人端坐在单人沙发上，神色不虞的看着他的腿。
　　一旁的地上，放着套着他兜帽外套的玩偶。
　　玩偶被放置成一个双腿反折的姿势。
　　谢青彦不着痕迹的站直了身体，有些心虚地低声喊：“舅舅。”
　　*
　　夜色沉沉，将所有星星都藏了起来。
　　方梨站在家门口，客厅明黄的光透过半扇玻璃门照在不大的院子里。
　　墙角花架上垂着枯黄盘绕的藤萝干枝，随着夜风，飘荡着想要够一下那没有温度的光。

　　方梨推门，高晴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戴着有损她气质的黑框花镜，仰着头，对着光，眯着眼，一手拿针，一手拿线，试图将白色炸毛的线头穿进去。

　　听到开门的动作，手一抖，线头又与针孔擦肩而过。
　　她余光瞥了一眼在门口换鞋的人，重重叹了口气，将花镜取下来。顷刻间整个人就年轻了十岁的样子。

　　“我看到你晾在阳台上的工作服右肩膀后侧开线了，准备给你缝一下来着。”
　　高晴说着从沙发上起身，从她那养生壶里倒了一杯55°恒温的菊花枸杞决明子养生茶给方梨。

　　方梨上周在实验室里泡了一周，眼白微微泛着红丝，在一次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咬破了脸颊内里的肉。
　　她安慰高晴，可能是自己想吃肉了。
　　高晴没说什么，第二天就把自己最爱的红茶换了。

　　饭桌上不是清炒苦瓜，就是凉拌苦菊，让她降火。
　　方梨接过来，轻轻地抿了一口，带着一点淡淡的清香甜味。

　　“是吗？我没注意，估计是在洗衣机里不小心刮到了。”方梨拿起放置在茶几上的针线，绕了三两下，别进工作服开线的地方。

　　“这些先放着，一会我来弄。预报天气说这两天会有雨，晚上卧室的窗户要关紧，店里生意不忙的话，这两天你就不要去了。”
　　方梨说着将外套与潮湿的针织打底脱下来，装进洗手间门口挂着的干洗袋里。
　　棉白的贴身背心勾勒出薄韧的背部曲线，冷绿的大理石墙面泛着光，剥离了柔白皮肤上的暖意，从而让锁骨处被湿硬领口摩擦洇出的血粉，更加显眼。

　　高晴是一个有着浓烈浪漫情怀的女子，不仅精心于摆弄自己，还热心于花草，开着间花草店。
　　生意好像还不错，每逢节假日，都忙的看不见身影。
　　前一段元旦节过后，狠狠的生了场病，最近脸色才好了些。

　　此刻高晴凝着眉，脸上血色褪去，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生病时，一脸哀容的摸样，“脖子怎么了？”
　　室内的地暖刚入冬的时候就一直开着了，并不怎么冷，
　　但高晴的手指搭上来时，还是冰的她打了个哆嗦。

　　“什么？”方梨说着话转身，从一旁的镜子里端详胸口的痕迹，好像比预想的要严重一点。
　　“被烫到了一下，没有起泡。抹点药就好了。”她说着将柔软的草莓家居服套在身上，安抚的拍了拍高晴的手背。

　　“怎么会被烫到？”高晴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不是和周婶的侄子去见面了吗？怎么弄成这样？”
　　高晴一边念叨着，一边将准备拿医药箱的方梨按在沙发上。
　　自己将家庭医药箱从抽屉里拿出来。
　　好在烫伤膏是刚换的新的。

　　“他的前任怀孕了，情绪有些不稳定，不小心泼的。”方梨半垂着眼睛，乖巧的坐在沙发上，让高晴给她涂药。
　　凉意激的周围的皮肤有点痒。
　　但方梨放在身侧的手一动不动。

　　高晴涂药的手微顿，神色不自然的起身，去厨房剪出一块保鲜膜，覆在涂药的地方。
　　她看着方梨，心里在想自己女儿和别人比有什么差。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方梨的感情总是很坎坷。

　　“都是前任了，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放。”
　　她收拾着东西，小声说着。
　　好似也不是说给谁听，只是自发感慨。

　　方梨总不会让她的话空着，开口说，“周先生不想要那个孩子，对方想留下来。”
　　高晴背影僵了一瞬，有些怅然的开口，“那可不行。孩子都是可爱的生命。”

　　夜雨朦胧的深夜，方梨整理着数据，眯着眼打了个盹。
　　门口流动的风将她的眼睛吹开。
　　透过细微的光，她看到客厅里灯影晃动。
　　等她坐直身体，彻底醒过来，才看清楚是高晴。

　　她穿着睡衣，身上穿着一件缀满野花的围裙，一次次的从客厅走到厨房。
　　“乖乖，糖糖，妈妈马上就把饭做好了。”
　　她眼睛半睁，说话的声音语调却很温柔。

　　高晴的梦游持续了将近有八分钟，才又回到卧室。
　　方梨站在门口看着她回到床上，盖好被子，继续睡觉，才转身披着毯子走向阳台。

　　被夜色凝成浓墨般的雨水击打在铝制的护栏上，发出潮湿的雨声。
　　她没有想到，相亲失败这件事已经严重到激发了高晴梦游症的程度。

　　凌晨十二点，手机右上方接受信息的信号灯闪烁起来。
　　方梨接通，点了扬声器，然后将手机仍在一边，专心的缝制工作服。
　　电话接通，两分钟后才传出来不明的布料摩擦的声音，然后一个明显带着醉意的男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方梨啊，我听说…你实验又要重做了。这可，这可不行啊。你们那个课题组组长就是个女魔头，你不想一直都只当一个药物分析员把，我有个重点课题，你要不要过来啊。”

　　方梨抿了下唇，用牙齿将棉线咬断，看着毛躁的线头，又拿出剪刀。
　　剪刀卡擦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去。
　　话筒里瞬时安静了一瞬。

　　男人的声音再想起来时，就清醒了许多，“咳咳，那什么，方梨啊，我是看你平常实验谨慎认真，想着给你更大的发挥平台，才邀请你的，没别的意思。其实你现在的课题组也挺好的，挺好的。”
　　男人快速挂断了电话。

　　方梨用手抚平洗的一水白的工作服，目光落在蓝色样式的超星生物logo上。
　　慢条斯理的将那几个字样剪下来，把工作服扔进了垃圾桶。

　　方梨将录音暂停，起身回到卧室。
　　将整理好的数据压缩发送到实验室的邮箱里，在昏沉晃荡的夜色里爬上床。

　　电脑在关机程序下强制关闭的最后一个页面是南城一中论坛飘红的帖子。
　　有谁知道关于南城一中18届学生谢青彦的事情的吗？
　　发帖人是刚注册的数字小号-0127。
　　一生最爱水果饭的回复成了所有答案的最高赞。
　　一生最爱水果饭：说起一中至今无人超越的校草谢青彦，不得不说言情小说届的天后榴莲水果饭太太。说起太太，就不得不提她的成名作《将独自爱你的漫长岁月写成诗》。
　　0127：@榴莲水果饭太太《将独自爱你的漫长岁月写成诗》和谢青彦什么关系？
　　一生最爱水果饭：@0127这本小说是根据太太的真实经历，以校草谢青彦为原型写的小说。
　　几分钟后。
　　0127：@榴莲水果饭太太这本书为什么被网站锁了？
　　XX：@0127 @榴莲水果饭太太呵呵，扫黄锁了呗。
　　一生最爱水果饭：@XX 家里门锁了，你怎么钻出来的，快回去。
　　一生最爱水果饭：@0127 没关系，由这本书改编的青春暗恋绝美纯爱电影，将于本周末情人节上映。还有你@错人了。应该@榴莲水果饭
　　榴莲水果饭：@0127你谁？
　　0127:0127。
　　一生最爱水果饭：@榴莲水果饭啊……太太太太太……

　　幽蓝的电脑屏幕彻底熄灭。
　　夜灯慢慢暗下去的剪影，映在天花板上，像是一场漫长的日落。

　　她的手轻轻的放在锁骨处的红痕上，药效吸收的很好，按压起来，氧意与痛感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方梨想起了那双审判自己的黑色眼睛。
　　谢青彦，好像是她过去记忆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