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将至》蔓绿

18、18

　　第十七章
　　医院的走廊里，高晴神色憔悴的站在走廊里，她哑着声音问谢青彦，“方梨为什么会晕倒？”
　　谢青彦眼里一片血丝，“对不起。”

　　方晓月远远的看这站在谢青彦面前的女人。
　　她想起来了，当年那个女人。

　　她转身脚步踉跄的走出了医院。
　　她喃喃自语地说，“哥哥不是说他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吗？不是说那个小女孩成了一个哑巴吗？”

　　她拿着手机输密码输了几次都没有打开，气的一把将手机扔了出去。
　　方雁回骗她。
　　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妹妹，他偏心方遥，谢明仰也对方遥一见倾心，本该属于她的宠爱，都被方遥夺走了。
　　现在她成为了谢太太，也好好的听哥哥的话了，为什么那件事还是阴魂不散啊。

　　*
　　方梨感觉自己好像在一个黑漆漆的箱子里，她感觉周围越来越热。
　　她等不到姐姐来找她了，他奥秘箱子里跑了出去。
　　到处都是呛人地浓雾。
　　一个女人躺在地上。
　　还有一个人跑了出去。
　　她跟着那道身影，朝楼下跑。
　　她想喊前面的人等等她。
　　但她不敢张嘴，烟呛的她嗓子生疼。

　　她跟着女人跑到楼梯，她看到那个女人将香烟上楼，阻挡将她路的小女孩推下了楼梯。

　　她看到那个女孩有一张和她一摸一样的脸。
　　“姐姐”
　　“快跑，小乖。”

　　女人怔愣地看着被自己推开的人，她只是想推开她，不让她挡路而已。
　　她表情惊恐地要走，却突然被人抓住了衣角。
　　一张一摸一样的脸出现在方晓月面前。
　　“救救姐姐。”
　　“我不是故意的，你走开啊。”
　　方晓月扬手给了小女孩一巴掌，挣开她的手，神色惊恐的跑走了。头也没回。

　　“救救姐姐，救救姐姐。”
　　方梨被自己的声音喊醒，猛地从病床上醒来。

　　“方梨不怕，方梨不怕，妈妈在这。”
　　高晴惊慌失措的握住她的手。

　　方梨顺着声音转过去，发现眼前一片血蒙蒙的。
　　高晴看着她充血的双眼，惊恐到失语。

　　谢青彦推门进来，看到方梨那双滴血的眼睛，干哑的嗓音顿时响在医院的走廊里。
　　“医生。”

　　方梨坐在病床，眼睛被清理过后，蒙上了白色的纱布。
　　他呆坐在床上，透过微弱的光，看向病房门口，声音轻缈，“妈妈，刚才那个人是谁？”
　　高晴泣音凝滞了一瞬。
　　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方梨，你还记得晕倒前发生了什么吗？”

　　“下雨了，我没有带伞，在雨里走了好久，好不容易看到你来接我了。我是不是生病了。”
　　方梨将头轻轻的靠在高晴的肩头，抱住高晴止不住颤抖的身体。

　　“怎么哭了？”
　　方梨有些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摸高晴的眼睛。她感觉有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她肩膀上。

　　高晴抹了一把脸，她神色憔悴的几乎在一天之内老了好几岁。
　　即使如此，她仍然强撑着笑容，“是我太担心你生病了。以后没有伞的时候，就乖乖站在原地，等我去接你。”

　　方梨小声道歉，“对不起。”
　　她想起来她那时候为什么没有打伞，淋雨了。
　　因为书包里的那把伞是谢青彦的。
　　方梨想起来了四年前那场大火里发生的事，也想起了她与谢青彦事怎么样一点点在一起的。

　　原来她以为的清醒平静，根本就是浑浑噩噩。
　　她忘记了她的双生姐姐方糖的存在，忘记了方成安是为了救他们冲进去火海，就再也没出来。

　　那些迟到的情绪爆发，汹涌翻腾在她身体的每个角落，横冲直撞。
　　但是她要冷静。
　　方晓月除了是谢家的夫人，还是方家的女儿。

　　她才是酿成大祸的罪魁祸首。
　　当年如果不是她…
　　方梨闭眼，手指用力的掐进掌心，直到指间触到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对啊，她和谢青彦结婚了啊。
　　方梨缓缓的松开手。

　　“我手上是什么东西？”
　　方梨缓缓的从高晴怀里起身。

　　高晴看着她手上的戒指，还有从始至终站在门口，沉默着没有开口的人。

　　方梨用拇指仔细的摩挲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仰头看向高晴的方向，不解地问，“我手上怎么有枚戒指。”

　　“是你…”自己给自己买的。高晴原本想那样说，但话说了一半，被方梨揉眉头的动作打断。

　　方梨摸了摸脑袋，迷茫的问，“对了，今天是周一对不对，上午有化学测试，我们化学老师很凶，妈妈你有没有给我请假？”

　　高晴红着眼睛看着她。
　　声音艰难的说，“方梨，今年是2028年，你今天26岁。你已经毕业3年了。在超星生物工作，今天刚放年假，三天后就是2029新年了。”

　　方梨不说话了。
　　她嘴唇微启，茫然沉默了许久，举着手，有些不确定的问，“我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啊，妈妈。”

　　“那我为什么生病？他怎么没来看我？”
　　方梨语气有些失落地问高晴。

　　这完全不会是之前方梨会说话的语气。
　　“方梨，我在这。”
　　高晴扭头个谢青彦对视了一眼。
　　谢青彦从那双眼神里读到了责怪，高晴是在无声的埋怨他。

　　方梨愣了一下，干哑的嗓子让她完全听不出来是谢青彦的声音。
　　方梨朝发出声音的方向伸了伸手。

　　谢青彦有些踉跄的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你叫什么啊？”
　　方梨说着手顺着手臂摸了摸他的面部轮廓。

　　“我是谢青彦。”
　　谢青彦安静的被他摸着，语气沉哑。

　　方梨的手一顿，收了回去。
　　她抓紧了高晴的手臂，好像是在求证真相。

　　“方梨，是他。你们分开七年后，又遇到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你，所以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了。”
　　高晴不去看谢青彦恳切的目光，缓慢地说出这段话。

　　“谢青彦，还好，你回来了啊。”
　　方梨松开高晴，伸手朝谢青彦所在的方向伸手，要拥抱。

　　谢青彦轻轻的抱着她，不敢用力。
　　“对不起，我当初不应该离开你的。”也不应该让你一个人见到方晓月，不应该让你受刺激，再次创伤应激失忆。

　　“谢青彦，你变了好多，这都不像你。”
　　方梨歪着头，疑惑的说。
　　“嗯。我也觉得不像我。”

　　“你是不是太担心了啊。我现在感觉身体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头疼，好像被撞了一下。”
　　方梨说着拿着谢青彦的手放在她后脑勺，“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磕出大包了。”

　　方梨说着，脑海里却在想，她现在的人设应该是因为母亲反对，刚和确定心意交往的男朋友分手的女高中生，一觉醒来，发现和对方结婚了的失忆人设。

　　那是不是要表现的喜欢，开心，亲近对方才符合她的记忆还停留他们两情相悦的时候。

　　谢青彦努力控制着力道，从头顶仔细的检查到后脖颈。
　　最后落在还没有消肿的左脸太阳穴的地方，“这地方有点肿，疼的话，等一会让医生再检查一下。”

　　方梨摔倒时谢青彦及时接住了她，根本没让她落地，她的头当然也没有摔倒。

　　一系列的检查结果出来，病理上方梨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眼部充血是用眼过度，上火导致的。让她最近一周尽量不要用眼，好好休息。

　　出院的时候，高晴理所当然地指使谢青彦将车开往两人住的地方。
　　下车时，高晴伸手想要扶方梨下来，谢青彦站在后边，声音闷闷地说，“阿姨，我来吧。”

　　他刚喊完，方梨就转向了他。
　　眉头轻轻蹙起，“为什么要喊阿姨，我们不是结婚了吗？”

　　方梨语气表现的充满了不解。
　　谢青彦有些沉默的看了一眼高晴。

　　“我不习惯除你之外的人喊我妈。阿姨听着挺好的。”
　　高晴说着往后站了站，腾出位置，让谢青彦将方梨奥秘车里抱出来。
　　方梨声音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
　　心想阴差阳错的，高晴对谢青彦的印象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身体突然腾空，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方梨还是本能的伸手勾住谢青彦的脖子，牢牢的稳住自己的身体。
　　“不会摔了你的。”
　　感觉到她身体紧绷，谢青彦低声安抚她。

　　原本方梨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被他这么一说，当真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被摔了。
　　无声的又往他身上靠紧了一些。

　　将方梨放到客厅沙发上，谢青彦刚站直身体，还没喘口气，就听到高晴没什么情绪地说，“今天辛苦了，小谢你先回去吧。”

　　方梨感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无意识的动了动，但是没有拿走。
　　方梨大概知道高晴对谢青彦的气从何来。但是她不能让谢青彦走。
　　她不能让方晓月有机会私下里联系谢青烟。她要谢青彦站在他这边，成为她击溃方晓月的刀。

　　她抬手按住搭在肩膀上的手，“妈妈你今天也辛苦了，让谢青彦留下来照顾我。”
　　谢青彦眼神一亮，就露出恳求的目光看向高晴。

　　高晴欲言又止，她自己确实也是身心疲惫，叹了口气嘱咐，“小心一点，看不到，想干什么就喊人。”

　　方梨点头说好。
　　高晴离开后，客厅诡异的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

　　谢青彦有点不确定站在要和方梨怎么相处了。结婚第一天，老婆记忆回溯到了刚分手的时候。

　　“谢青彦真的是你吗？我们怎么结的婚？我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为了掌握主动权，方梨主动开口。

　　说完她又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当初自己在谢青彦面前是什么样子。
　　意识到自己对谢青彦产生的情绪波动有可能是喜欢时，开始笨拙的尝试表达自己的心意？

　　“我从国外回来，我们又重新遇见，我们说开了当年的误会，就决定重新在一起了。”
　　谢青彦掐头去尾，一句话简短地概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方梨心里好笑，但是想了一下，又觉得这样概括也没毛病。

　　“这样啊。”
　　方梨若有所思的点头，脸颊红肿的一侧有点痒，她没忍住用手背贴了贴。
　　有些热辣的痛感。

　　“我的脸是不是肿了？”
　　方梨后知后觉的问。
　　她都快忘了，她是因为二十年后，方晓月有打了她一巴掌，才恢复记忆的了。

　　谢青彦弯腰凑近。在灼热的气息扑上去，感觉更热了。
　　方梨微微后侧了一下脑袋，“用鸡蛋滚一下的话，会不会好一点。”

　　她后侧的距离被谢青彦轻而易举的搬回来。
　　方梨感觉自己的表情都快要变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很吓人。
　　“你去帮我煮个鸡蛋，好不好？”
　　方梨轻轻晃了晃搭在肩膀上的手臂。

　　谢青彦看她脸颊伤势的动作一顿，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一时间沉默着没说话。

　　方梨松开按在肩膀的手，语气轻轻底，有些苦恼的问。
　　“不会吗？”
　　谢青彦感觉压在手臂上的手一松，将脑海里的怪异的感觉挥走。
　　当即回道，“等着。”

　　在谢青彦在厨房里煮蛋的几分钟里，方梨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来又戴上。
　　像是有某种节奏，直到谢青彦出声喊她。
　　“好了。”
　　声音想起来那一瞬间正好是戒指戴上的时刻。

　　方梨扭头脸上微微笑着，即使隔着层层纱布，她看不起清，但脸上的期待从上弯的嘴角上，还是能窥见一二的。

　　谢青彦将鸡蛋放进盘子里，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就地蹲着小心的剥壳。
　　剥完后，他小心的碰了一下方梨红肿的侧脸，“热吗？疼吗？”

　　“还好。”
　　方梨感觉有点热，但是还好。
　　谢青彦注意到她下意识后缩了一下，干脆拿着鸡蛋在自己眼皮上滚了一遭。
　　“有点热。”
　　他轮流试温了两次，才小心翼翼的托着方梨的下巴，将鸡蛋放上去。

　　谢青彦看着她脸上的痕迹，心里对方晓月的最后一点情分也消失殆尽。
　　他可以容忍方晓月当初拿他当工具人接近谢明仰。
　　但是方晓月不管是以什么身份，都不应该对方梨动手。

　　感觉到两人的呼吸越来越近，方梨感觉谢青彦铺洒在自己脸上的气息要比鸡蛋还要热了。
　　“谢青彦，我手也很疼。”
　　方梨抬手今天用力打巴掌地手。

　　谢青彦看了她的手一圈，发现上面没有伤口，正要开口问，才想起来，这只手是打方晓月的手。
　　他低头朝那只手掌心吹了吹。

　　因为太痒，方梨一瞬间就收了回来。
　　“不疼了。”
　　她说完，像是掩盖刚才的窘迫般地开口，“谢青彦，你老实说，是不是和人打架，打输了，才进医院。”

　　因为高晴知道她不记得了。
　　所以也没有问。
　　但是方梨要给失忆的自己一个解释。

　　“没有输。我看到你还回去了。不过下次碰到坏人，不要动手了，要先保护好自己，别人一扬手，你就赶紧跑到我身后。”

　　方梨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她只是记忆回到了七年前，又不是真的七岁。
　　躲到谢青彦身后有什么用，谢青彦又不能帮她打回去。

　　但是谢青彦好像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七岁。
　　因为是意外突然导致的无法使用眼睛，方梨失去了对房间布置的感知。
　　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腿就不小心撞在了茶几的边棱上。
　　谢青彦干脆全程将她抱了起来。
　　像是端着一盆菜似的把她从客厅端到卧室。

　　刷牙，牙膏挤好。
　　方梨心不在焉的刷着牙，在想着一会如何安置谢青彦。
　　沙发的长度和宽度好像都不够用。

　　“在想什么？”
　　谢青彦看她刷牙的动作越来越慢，担心她过度用脑，导致自己头疼。
　　医生说最近要保持心情平和。

　　方梨扭头，脸转过去了，手没动。
　　白色地泡沫溢出来，沾到脸颊上，方梨意识到之后，下意识抬手去擦，但又看到，三两下之后，鼻尖也沾到了。

　　“别动，我来帮你。”
　　谢青彦说着，伸手将方梨抱起来，放在一旁洁净的琉璃台上，刚好与他视线齐平。

　　方梨脚不沾地，安全感大减。
　　“谢青彦，抱我的时候要和我打招呼。”
　　方梨微微皱眉。

　　沾了温水的纸巾一点点将方梨的脸擦了一遍，因为担心力道重了，谢青彦擦的很慢。
　　等谢青彦擦完，他吸取教训，不敢抱她。
　　直接将她从琉璃台上放到了地上。
　　脚一挨地，方梨才发现自己从脚到小腿全麻了。

　　她直直的往下坠，扑进谢青彦怀里。
　　“谢青彦”
　　方梨惊慌失措地喊他，谢青彦伸手稳稳地托住她。
　　“要抱吗？”
　　谢青彦真的一本正经的问她，方梨问的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她觉得谢青彦可能就是故意想看她出糗。

　　“别生气，是我的问题，没有让你习惯。”谢青彦低头亲了她一下，又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她的头。
　　他觉得嘴巴紧抿着有点生气的方梨很可爱啊。

　　方梨怔怔的仰着头，眉宇间被轻柔触碰的感觉好像还一直留在那里。
　　谢青彦是把她当成圆圆来养了吗？

　　后面谢青彦说什么，她都没在意，就听到顺尧下去拿东西。
　　她托着下巴，保持着谢青彦离开时的样子沉思。

　　过去谢青彦主动与她提起过的只有方雁回。
　　她对方晓月一无所知。
　　她要想办法回谢家，好好的了解一下方晓月才行。
　　没有人做了恶行，不付出代价的。

　　直到她不小心动了动腿，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酸软，方梨才扶着床沿站起来，顺着床缓慢的移动着。

　　她要趁谢青彦不在，先把衣服换了。
　　因为看不到，感觉中衣柜抽屉的高度要比实际的高一些。

　　方梨摸索着将睡衣取出来。
　　在地暖烘热的房间里，方梨尝试着将贴身衬衣的后颈扣解开。
　　以往及时偶尔没有手感，她看着镜子，也能不费力气的解开。
　　但今天这件衬衣的扣子像是要和她作对似的，头发缠上去了。
　　又想起早上为了拍结婚照好看，特地选的这件衬衣，方梨微微叹气，早知道…

　　谢青彦在楼下的客卫简单的洗簌过后，上来就看到方梨长长的头发铺满了整个背部，在灯光下泛着流动的光泽。
　　她动作艰难的背着手，头发似乎被卡住了。

　　谢青彦伸手敲了敲门。
　　方梨猛地回头，朝门口看过去。
　　当然他什么也看不清。
　　“我在换衣服……”你过来帮我一下。
　　方梨话没说完，谢青彦就已经关上门，把自己关到了门外。

　　他刚才余光好像看到了放在床上要更换的衣物。不知道她能不能自己换好。
　　他也不敢走远，就站在门口。

　　他摒弃脑海里关门前的画面，闭眼让自己的神思游荡。

　　身后门上突然传来了两声咚咚的轻柔版敲门声。
　　谢青彦腾地一下远离了门口一大步。
　　方梨，“谢青彦？”
　　谢青彦，“嗯，刚才我…”忘了关门。

　　他说这话，看方梨从房间里出来，摸着门和墙走到他面前，伸手抓住他。
　　“我头发缠住扣子了，你帮我处理一下。”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