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尾狮的秘密》Leclisse

11、养父一家

　　新加坡的唐人街时刻热闹喧腾，每逢过节的时候街头巷尾更是挤满了人，即便是跟华人传统毫不相关的平安夜。

　　赫蔺渊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因为袋子左突右击老是碰到路人而说了无数次对不起，最后他终于在牛车水一条巷子里的三层建筑前停了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腾出手按密码，只听得大门“滴”地一声已经打开，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从门后探出脑袋，笑嘻嘻地说，“哥，你看我猜得挺准时的吧？”

　　赫蔺渊侧身进门说：“简直神机妙算。”

　　少女的目光落在赫蔺渊的大包小包上：“哥，你买了啥？这么多东西，不嫌重啊。”

　　“不帮你哥分担一下？”

　　“嘿嘿，我不。”说完她便飞快地跑回里屋。

　　这是一座南洋风格的传统建筑，共有三层楼高，一楼是厨房和客厅，二楼和三楼都是卧室，赫蔺渊对它熟悉无比，因为成年之前他便一直住在这里。

　　他的脚步刚跨进客厅便有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恰巧他的养父季安成和养母赵□□端着两个大盘子一前一后从厨房出来。

　　赵□□看见赫蔺渊站在客厅中央，脸上的笑容逐渐漾开，她放下手里的碟子，就着胸前的围裙擦了擦手，走到赫蔺渊跟前，捏了捏他的胳膊，说道：“渊儿，好一阵子没来，怎么又瘦了？自己在外面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赫蔺渊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说：“妈，我都快长出啤酒肚了，怎么可能瘦！”

　　赵□□瞪他一眼：“瞎说，我看你身材比街上的男模还好。”

　　季安成跛着脚走过来，看了一地的东西，微微皱眉：“你小子，回家吃个饭，还买那么多东西，真把自己当客人了？”

　　赫蔺渊说：“爸，微不足道的圣诞礼物，意思一下。”

　　他给俩口子买了一堆保健品，送赵□□一件珍珠项链，送季安成一个颈肩按摩仪。

　　妹妹季嘉莹收到名牌手袋，高兴地一蹦三尺，抱着赫蔺渊一阵卖乖：“还是哥哥对我最好啦。”

　　赫蔺渊点点她的脑袋，“刚才连帮我拎个袋子都不肯，懒鬼。”

　　季嘉莹一脸谄媚：“哥，接下去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赫蔺渊假装不屑，嫌弃地推开她。

　　赵□□看见这个牌子的logo，嗔怪道：“还在念书呢，老是想着名牌包包化装舞会，小心毕不了业。”

　　季嘉莹转头抱住赵□□的胳膊，“妈，我学习玩乐两个都不耽误，这学期我可是门门都拿A。”

　　赵□□甩开她的手，说：“不耽误最好，别成天想着玩耍。”

　　季嘉莹朝赫蔺渊挤眉弄眼，赫蔺渊决定救她一把，转移话题：“妈，今天做了什么大菜啊，我老远就闻到了，可以开饭了吗？”

　　果然赵□□也不逮着女儿说教了，“好了好了，正好做完，来来来，赶紧坐下来趁热吃。”

　　餐桌上都是赵□□的拿手好菜。她的祖籍在四川，父亲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漂洋过海来到这个弹丸之地，他是个掌勺的大厨师，一身好本事，赵□□从小跟着父亲在厨房里转悠，耳濡目染，对做菜烹饪充满兴趣，于是自然而然继承了父亲的衣钵。

　　过节聚会的时候赵□□的菜单总是天南海北交杂在一起，川菜不必说，那是她最擅长的领域，口水鸡、夫妻肺片、蒜泥白肉是冷盘的绝佳选择，辣椒螃蟹、椒盐烤虾和清蒸八宝鱼更是撑场面的重头戏，她还喜欢变着花样精心雕琢各式各样的糕点，餐桌一经点缀，更是色香味形都俱全了。

　　新加坡是美食圣地，小小的国度汇聚了世界各地的美食佳肴，但是赫蔺渊最中意的还是赵□□做的家常菜。他记得小时候一点也吃不了辣，和他们住在一起之后不知不觉变得无辣不欢。

　　他最爱的口水鸡泛着诱人的油光，一筷子下去，微微的麻意从舌尖蹿到头顶，鲜嫩软滑的口感挟着芳香醉人的川式香料溢满口腔，这样的美妙滋味让人上瘾，不知不觉间，赫蔺渊桌前的碟子里面已经堆满鸡骨头。

　　赵□□看他吃得这般满足，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渊儿，再尝尝这个辣椒蟹，这只蟹肥得很，你看蟹膏多漂亮。”
　　“谢谢妈。”

　　季嘉莹嚷嚷道：“妈，你偏心，我也爱吃口水鸡和辣椒蟹，你怎么就把这两道菜摆在哥哥跟前。”

　　赵□□白她一眼：“你这两天回来成天吃香喝辣的，还没吃够？”

　　季嘉莹哼了一声，不服道：“我就从美东回来一礼拜而已，哥哥这个新加坡常驻人士，才是成天吃香喝辣吧。”

　　赫蔺渊把剔好的蟹肉放到季嘉莹碗里，哄她：“好啦，我把妈妈的爱分你一点。”

　　季嘉莹立马卷到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还差不多。”

　　赵□□无奈摇摇头：“你这孩子真是……你哥哥虽然在新加坡，但是回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季嘉莹很敏锐，虽然刚刚才被投喂，但她还是不愿放过可以挤兑他哥哥的机会：“哥，妈这是念叨你回家少了。你怎么搬出去就忘了父母！果然男人都是忘恩负义的！”

　　季安成话不多，一直默默地给妻子孩子布菜，这会儿听到季嘉莹的话，忍不住训斥道：“没大没小。” 但他的语气一点也不严厉，反而有种宠溺。

　　季嘉莹朝他吐吐舌头，把脸埋了下去。

　　赫蔺渊抱臂看她：“妹妹，我看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忘恩负义。再说，你懂什么是男人？”

　　季嘉莹的脸上立马蒙上一层浅浅的薄粉色，她还没反唇相讥，就听到他哥说：“是不是在学校谈男朋友了？快如实招来。”
　　季嘉莹说：“我哪有！” 没底气的声音泄露了她的慌乱。

　　其余三个人不约而同对视，最后还是赵□□忍不住问道：“哪里认识的？”

　　季嘉莹挥挥手，打死不肯认，“哎呀说了没有嘛。”

　　季安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也开口：“认识些男孩子也没问题，注意保护好自己。有什么问题都跟爸妈说。”

　　赫蔺渊也说：“带给哥瞧瞧，我帮你把把关。”

　　季嘉莹赶紧转移话题，“哥，你工作真那么忙啊？该不会是忙着谈恋爱才不回家吧？”

　　赫蔺渊：“别瞎猜，我是有个项目刚刚上轨，很多事情要处理。”

　　赵□□说：“工作再忙，也要好好吃饭，不能回家吃，可以来店里吃嘛。”

　　季安成和赵□□在唐人街的食阁里面租了一个小店面做川菜，一个负责炒菜，一个负责打理，生意还算不错，赚得钱也够生活用度，多年积攒下来，俩人还能负担女儿在美国昂贵的学费。但是餐饮这行业总归还是个体力活，赫蔺渊总是想劝父母早日撂下担子享受清闲的生活，赵□□则说那不仅是一份营生，还是她自己倾注热情的爱好，自己的厨艺能被别人品尝乃至认同，她很满足，所以这个小餐馆就这样开了十几年。

　　赫蔺渊和季嘉莹念的中学和高中都在附近，所以他们的午饭都是跑到夫妻俩的小店里解决的。赫蔺渊上班后，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租了个公寓，公司离这片区域也有点距离，所以几乎就没怎么在餐馆里见到他，赵□□和季安成一时有些失落，免不了唠叨几句。

　　赫蔺渊心里有愧，承诺赵□□以后每周末都回家吃饭。

　　一顿热热闹闹的晚餐结束，父子俩照例要去后巷抽根烟。巷子外面就是车水马龙的闹市，夜幕已深，但这座不夜城才刚刚开始沸腾，喧嚣声时远时近从巷口一阵一阵传过来。

　　昏暗的路灯下，赫蔺渊掏出口袋里的烟，抽出一根递给季安成，低头为他点燃后才在自己嘴里塞了一根。

　　季安成盯着香烟的外壳，说道：“赚得不少呀，都抽上这么好的烟了。”

　　赫蔺渊苦笑：“哪有，客户送的。”

　　“李家的人怎么样？”

　　“我职级太低，还没怎么接触。”

　　“慢慢来，不用操之过急。”

　　季安成吐了一口烟，又问他：“最近运动量如何？”

　　“还成，每天都有在练。”

　　“好久没去搏击俱乐部了吧？”

　　“嗯。”

　　“明晚十点有一场拳击赛，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