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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踏和平之路 ...

  •   他一抬手,给她施了个隐身咒,边给她领路边嘱咐道:“我等会要去开会,银竹姐弟俩一定去。等开完了,我偷偷把他拦下来,你就有机会和他单独聊了。”

      “开会?开什么会?!”

      玠风无语:“妹妹,好歹我也是大泽首富,有些事我不配合,能办的成吗?”

      绯红悻悻的,她怎么知道?他这个计划好,天衣无缝。

      迈步前他停顿了下,这要是让小月亮知道他没避开绯红,会不会……

      他这样想着,顿了下脚步,对绯红说:“你与我隔开十丈,免得被人发现。还有,你不能和任何人说话、不能发出任何声响、不能被人发现,要不然我就倒霉了。”

      她自然满口答应,玠风打量她一番,喃喃道:“还好是你,要是换了你妹妹,不得玩死我……”

      他带路,七拐八拐步入一间屋子后堂,高耸厚重的石门上雕刻着巨大的黑鱼,这是水族的族徽。玠风伸手施了咒,那门自动缓缓打开,绯红随他一起深入其中,走了许久太走到大厅。她仰头一看,这厅堂与奢华的水晶宫风格截然不同,这大堂内昏暗阴沉,石壁上雕满了可怖的图像。喋血的刀刃、滚落的头颅、千万惨死元神的哀鸣,流血的五州……她仔细一看,刻的是九次灭灵大战战场上的景象。

      她惊觉,这就是传说中的“和平之路”。

      大泽人在九次大战中,有胜有负,这漫长的战争之路上,唯一不变的是流血与牺牲,哭泣与死亡,不管是大泽人还是灭灵,他们都付出过极其惨痛的代价。听说筑墙的泥土都是从沙场上带回来的,浸满鲜血。

      和平之路,冠和平之名,以铁血铸就。哪怕隔了这么多年,她似乎都能闻到那血腥味、听到哀鸣声。

      第一幅画,高耸入云端的城墙轰然倒塌,无数人跪在碎石中哭泣,标志着青历初年、第一位人神青城的离世;

      第二幅画,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化成一支利箭刺穿了一朵巨大的冰玫瑰,标志着第四次灭灵大战、大泽将第二位灭灵尊锦瑟斩于马下;
      第三幅画……

      她站在那条路上仰视着画,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前方的玠风轻嗑了两声,她才猛然回过神来,没看下去,几步小跑跟过去、进了另一扇门。

      早有人在门内,她定睛一看,只见这屋无比宽敞,四周是石壁,依然雕着黑鱼纹样,穹顶极高,顶部甚至飘着云朵。屋内稀稀落落有几个人,银竹坐在首席,焦炀和崇渐分别坐在她两侧,三个人聚首正在低声说些什么;花霖一个人坐在末席,低着头旁若无人地在扔石子算筹玩,他听到声响回头看到玠风进门,二人互相点头致意。她左右看了一通,石凉的展修和斧钺之都的酉泽似乎都没来。

      虽然所有人都见不到她,她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玠风趁人不注意朝她努努嘴,让她站到角落去。不知是不是绯红的错觉,她总觉得花霖似乎朝她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一旁的银竹早已等得不耐烦,而崇渐盯着他的眼神非常奇怪,似愤怒似恐惧,目送他坐下后冷嘲热讽说道:“大家都等了你很久。”

      几日不见,崇渐似乎憔悴了许多,眼下全是乌青,双眼布满红血丝。玠风怡然自得地给自己变了张椅子坐下,边摆弄衣服下摆边微笑道:“本人一介商贾,这种会叫我来已经不合适。有没有我,想必不重要吧。”

      焦炀高昂着头,非常傲慢:“叫你来自然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之前聊的,你同意吗?”

      玠风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同意,那么点钱征用我的船、物资还有伙计,自然不同意。”

      焦炀冷哼一声:“商人重利,想必你也不在乎我们与灭灵之间的世仇。这次咱们秘密攻打画戟洲,你只说开什么条件、才愿意出钱出力吧?”

      攻打画戟洲?!绯红大惊失色、险些没站稳。她从刚才的“和平之路”走来,跨越千年的哀嚎尤在耳边,她以为这种和平会一直持续下去,怎么会想到他们已经在筹谋下次的战争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崇渐,他像是早已知晓、眼神坚毅且视死如归,好像早早就期待这一天。她的心渐渐下沉,是了,他最崇拜他赢了第七次灭灵大战的哥哥升海,他说了无数次他要继承升海遗志、在战场上杀光所有灭灵。他在她面前是恋人、表现的只有温柔的一面,以至于她一直忽略了这一点——他最仇视的,恰恰是她的至亲。

      她如此天真,命运却毫不留情地与她开玩笑。她浑身颤栗、险些站不住。身边的玠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我说你是个小女孩吧?你果然什么都不懂。”

      他说得对,她确实是个小女孩,她一生所见、目光所及皆是阳光灿烂,何懂苦难?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没多想,只听焦炀又说:“你如此推脱,对同胞当真没有半分怜惜之心?!”玠风嬉皮笑脸反问:“焦炀想必有很多怜惜之心,不如先给我在凤凰栖境内的产业免税百年吧,如何?”焦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荒唐,这岂能混为一谈?”

      玠风虽逞了口舌之快,却没有半分欣喜之情,果然,银竹马上跟上:“灭灵时刻威胁到我们大泽人的安危,虽然这一千多年没有大战,但是摩擦不断,你不会以为这就是和平了吧?”

      玠风并不接话,满脸写着“我看你憋什么屁出来”,银竹接着说:“如果真打起仗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玠风嗤笑一声:“这你不用替我操心,真要天下大乱,我挣的钱比现在还要多,还不用再缴税。”

      崇渐险些拍案而起,被银竹拦住。她说:“我不怀疑你的能耐。但是聪明人会选择站在胜利的一方,我想你应该知道在哪边注比较稳妥吧?”玠风跟着她假笑:“聪明人不仅知道在哪边下注,聪明人还知道要两头通吃。”

      此言一出,崇渐再也按捺不住,怒骂道:“商贾无耻!”玠风满不在乎:“人可以花钱,人可以受气,但人不能花钱受气。崇渐小少爷要是听不惯,不如我现在就走、大家一拍两散。”银竹淡淡地看了崇渐一眼,后者满脸不甘,默默坐了下去。

      玠风挑衅地看着他,但是看他乖乖坐下去也并不开心:“照老规矩,我准备五十艘船、兵器粮草管够;你们给我名下店铺免百年的税,如何?”

      银竹眨都不眨:“五十年。”

      玠风:“八十年。”

      银竹:“六十年。”

      玠风:“七十五年。”

      银竹:“七十年。”

      玠风:“成交!”

      焦炀冷笑着鄙夷道:“当真是满身铜臭的商贾。”玠风丝毫不在意他的话,他像是完成什么非做不可的任务一般,脸上丝毫做成生意的喜悦也没有,反而极短地苦笑一声,脸上透着些许疲惫。绯红看着他,又看了看因为马上打仗而陷入狂喜的崇渐,一时间红了眼眶,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想,崇渐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生的正气,从来没杀过人。

      银竹见后勤有了着落,满意地笑了笑,微微侧首对着某个方向说:“连你哥哥都出钱支持了,石凉再无借口怯战了吧?”

      众人顺着她的声音望去,绯红这才发现展修居然一直站在角落里,那里光线昏暗、他悄无声息,所以她一直没有发现这屋里居然还多一个人。

      展修慢慢从暗处走出来,神色淡然老练,如高山巨石般可靠稳重,完全看不出他居然是屋内年龄最小、阅历最低的一个。

      他双手抱胸,绯红这才注意到他左手中指戴了一只应龙衔珠的指环。他没有看屋内任何人,声音不辨喜怒:“此人与我石凉断绝关系多年,雨霖汀说话不必夹枪带棒,我不受激将法。”

      玠风摊摊手、表示他说得都对。银竹丝毫不在意地笑笑:“大家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我随口胡说的,你别介意。前两次大战你年纪尚幼、不好主持大局,这次不好再推脱了吧?石凉到底还是不是大泽一份子了呢?”

      她这话虽轻描淡写,但细思极恐,绯红隐约捕捉到了一丝威胁的味道?果然,展修虽不动声色,但是拳头已经不自觉地暗暗握紧,对面的银竹则是一脸“你还是太年轻”的神情。二人正剑拔弩张,玠风蓦地轻笑道:“银竹尊主,你似乎有什么喜事忘了与石凉尊主说?”

      展修一怔,银竹一拍脑门、作恍然大悟状:“正是我差点忘了,雨霖汀与石凉虽有些龃龉,但都这么多年了,外有强敌环伺,我们大泽五州理当团结。说起来不就是为了水源争吵吗?我已决定从绥泾河出两条分支引入石凉、解决石凉多年缺水的问题。我有化干戈为玉帛之意,不知尊主意下如何?”

      她这样说,展修似乎早有预料,他极快地扫了眼另一头的玠风,然后和银竹迅速敲定了引水源和出兵的事宜。

      等下,两条分支?她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银竹的时候正好碰到玠风归还礼物,当时说得非常清楚是三条水源和半寸降雨量,怎么到了展修面前数量上打折了呢——

      打折?!她骤然一惊,这才想起玠风恍惚是说过打折的事情。再联想起当初他答应展修时确实只说了两条水源,前后串起来再一想,难道他早把银竹的性格摸透了,从一开始就漫天要价、等着银竹坐地还钱?他费了这样多的心思,可惜展修却不知道……

      不对,她为什么认定展修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呢?甚至,连银竹都知道呢?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是交易、是利益。铁血铸就的和平之路连接着两个世界,那一头的大泽百姓正欢聚一堂享受着十年一次的无歇大会,他们对这一头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在这里、这间屋子里,这里充斥着尔虞我诈、阴谋算计,他们的领袖,已经三言两语决定了他们血腥征战的未来。

      绯红忽然觉得后脊梁直冒冷汗,心不断地下沉,她注视着已经陷入了对战争和杀人疯狂向往的崇渐,忽然疑惑那个在灵芝窝外背着阳光、用鲜花和笑容迎接她的少年去哪儿了,他真的对战争有足够的觉悟吗?他甚至还没杀过人。

      她正胡思乱想,蓦地一阵石头落地霹雳巴拉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极其刺耳。所有人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居然是一直沉默的花霖扔了手中的石子算筹。他低头看了一眼,抚掌笑道:“我替你们算了,此战必输。”

      玠风和展修不约而同轻笑一声,二人对视一眼,略尴尬地转过头。银竹神情自若:“芬芳林如何说?”

      花霖一把将算筹拢入袖中,嘴角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我都算出此战必输了,再出战岂不是傻?不过你放心,我芬芳林会比以往更加努力治疗伤病,因为这次你们真的需要。”

      说罢抬脚就往外走,路过玠风的时候脚步一顿,忽然对他说了一句:“我身上没有木舍利,别来找我。”

      一通话没头没尾,听得人莫名其妙。玠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挠头,最后对着其他不明所以的人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这老神棍在说什么。”

      这几天绯红听了不少八卦,芬芳林的花霖确实有些神神叨叨的,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他们又聊了其他细节便要散会。绯红还在为了打仗的事情发呆,被人猝不及防踢了一脚。她一抬头,发现玠风在对她拼命使眼色,这才惊觉这屋里不知什么时候人都走差不多了,只剩下她、玠风和崇渐姐弟俩。

      对哦,她是来拦崇渐的。

      玠风拖拖拉拉地起身,似乎在找什么借口多留一会儿。岂料银竹崇渐姐弟俩主动说:“玠风留下,我们有话与你单独商量。”

      如此天赐良机,绯红心里却高兴不起来,所谓反常必有妖,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显然玠风和她想得一样,他边往门口退边说:“我想起来还有事,这就先走了。”说罢抬脚就跑!

      银竹岂会给他机会,冷笑道:“今天你不把东西交出来,就别想逃出去!”只见她一挥手,一道黑色光闪电般从她袖中跃出,朝着玠风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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