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往事》艾纱纱

27、沟通

　　我们走进黄天，也是皇天，天空是明亮的蓝天白云，周围是鳞次栉比、金碧辉煌的建筑。月玲拉着我走到她说的吃喝玩乐的地方。这里很拥挤，也不知是不是所有神仙也都爱凑热闹。这里禁用一切法术，据说有人间的美食，还有杂耍幻术表演，还有卖东西的小摊。我被月玲拉着，在拥挤的人群中四处张望，寻找感兴趣的东西。我扫到一个人，他皮肤白皙，长相文雅秀气，让我停住目光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不是我们一般看到的所谓心灵的窗户，也不是帝君那种深邃犀利，光眼神就能威慑无数人的眼睛。它像一片平静的海洋，祥和温柔；它像一面镜湖，让我想要投下心的石子，它是一汪波光粼粼的深潭，能把神魂都吸进去。这是一双美丽特别到看到了就挪不开眼的眼睛。我看了很久，才从这汪深潭中挣脱出来。我赶紧拉住月玲，“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她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是哪个？那里有很多人。”
　　“就是白色衣服，偏瘦，很白，头带白玉冠的那个。”
　　“我也不认识。”
　　“我们过去看看。”
　　我拉着月玲，向那边挤过去。
　　他看到我，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打量着我。他的惊讶，让我想起了玄女，玄女和他都可能认识以前的我，他打量我的眼神和于大哥一样，像是在做某种判断。我向他简单施礼，“小仙名叫一一，今日有幸遇到上仙，不知上仙可否告知姓名。”
　　“卿华。”
　　“卿华上仙。”
　　“不知仙子找我何事？”
　　“没什么事，只是想认识认识上仙，我就不打扰上仙看戏了。”我准备拉着月玲走。
　　他突然说道：“不知仙子两天后这个时间是否有空。”
　　我回答道：“如果上仙诚心所邀，我定当赴约。”
　　他接着说：“那就两天后还在这里见面。”
　　“可以。小仙就不打扰了。”我拉着月玲挤出来。
　　“你怎么就答应那个人，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那天我陪你来吧。”
　　“万一他是坏人，我们两个也不是他的对手，你不是白白送上了。”
　　“那怎么办，我把我们一群人都叫上。”
　　“不用，只要你一个，你要藏起来才行，如果我没事，见完后我来找你，如果你看见他什么不对劲的就捏了我给你的那张符。”
　　“我还以为你喜欢他呢，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本来是喜欢的，现在就是有一点好奇，你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很漂亮。”
　　“我没注意，是什么样的？”
　　“我也说不清楚。”他给我感觉不太好，所以我要有应对的准备。
　　“那边太挤了，我们去其他地方。”
　　月玲带我走了条很宽敞的路，远远的就能看到凌霄宝殿，我们也只能远远的看。忽然，我们前面来了个鹤发红颜长髯白须的矮胖老人，他笑眯眯地开口，“小珠儿回来啦，走，陪我喝一杯。”说完就转身。没见过他的人也会认识他，他就是月老。
　　“小珠儿是谁，上仙认错了吧。”
　　“他邀我们喝酒，我们先跟上他。”
　　他带我们走到一处高楼，匾额是鎏金的“醉仙楼”。我们上去后，月老点了一壶叫月下的醉仙酿。我有些怀疑，这座楼是不是与师尊有什么关系，醉仙是师尊的道号，师尊好酒，但我不知道他还酿酒。
　　“一一，要是钱不够怎么办？”月玲悄悄跟我说。
　　“没事，会有办法的，你也喜欢喝酒，只管喝。”
　　月老边喝酒，边看我，“你回来就是好啊，我喝酒也有伴了。”
　　我试探的说道：“我只有陪师尊的时候喝一些。”
　　“嗯~，看来真的变了。还是一样能喝酒吗？”
　　我回想了我的喝酒经历，“还算能喝。”
　　“那就倒上，以后也陪我喝。”
　　“如果有机会我当然愿意。”
　　“真是不爽快。”
　　我觉得月老和师尊才是最搭的酒伴。
　　月玲问道：“上仙，你要是喝醉了，牵错红线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牵错红线，我就没错过。”
　　还不允许别人质疑业务能力，“我不相信。”如果没有错，庄主何须苦苦等待，白灵姐姐也选择离开冥界。
　　月老看着我，“哎呦，你可别折腾了，你的绳我拴的可紧了。”红绳的另一头是帝君吗？那可麻烦了。不过，要是红绳的另一头不是帝君岂不更麻烦？
　　“那我的呢，我那头是谁？是我认识的吗？”
　　“认识，当然认识。”
　　......
　　我们陪月老喝完酒，我试着拿出那天在花园里画的几张符箓，那个人痛快的答应了。看来这酒楼和师尊真的有关。
　　与月老告别，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让月玲隐身回去，我也一样。出来一趟，还多了一件事。申时我便去拜见帝君了，因为每次都要我多等一个多时辰，我要提前一个时辰来。我现在也不会站在那里干等着，找个地方坐下，做做花，画画符。我想送些符给帝君，万一遇到什么事，可以及时跟他说一声。
　　果然，也是一个多时辰才见我。这次他坐在我旁边。
　　“你出去都做了什么？”
　　“帝君，你认识一个叫卿华的人吗？”
　　帝君摸着下巴想了想，“我知道的只有东极青华大帝。”
　　应该不是，什么什么帝的不可能见我。“我和月玲一起逛了一下，碰到月老上仙，陪他喝了壶酒。就回来了。”我说的时候特别强调了“月老”，但我看帝君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于是我问了心里的一个疑问，“帝君，月老说我的红绳拴得紧，我想问一下，另一头是你吗？”
　　帝君看了我一会儿，淡淡地说：“我们之间的红绳没有了，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请月老给我们再拴一回。”
　　我赶紧说：“不用了，这样就好。”我感觉轻松多了。然后我拿出刚才画的符箓，递给帝君。有了这个，我不用每次出去都去找于大哥一趟，我说一声就可以出去了。
　　“做什么？”
　　“你昨天不是说要我带东西来吗，今天就送这个，方便联系。”
　　帝君可能都忘记还有这种东西吧，毕竟能看破一片天，速度那么快，找谁都很容易，可能连师尊画的这方面的符箓也用不上。
　　他收下符箓，“跟我来。”
　　我跟他来到外面的广场，“你用那把黑色的剑，我看一下你的剑法。”
　　虽然我的符箓丢了师尊的脸，但我的剑法和雷法还不错。我拿出那把黑剑，练了起来，我感觉这把剑与天上的星辰有些联系，我没有运气都能感到星辰之精的引动。
　　我把一套剑法练完就听他说：“过刚易折，这套剑法不太适合你，我给你选其他的剑法。”
　　“我都练了这么久，我不想换。这套剑法叫天铭剑法，你认识叫天铭的人吗？”
　　“多年前听说过，一个不错的剑修。”
　　“那你听说过醉仙吗？”
　　“你当我谁都认识？”
　　“他是我师尊。”
　　“嗯，好像听说过。不过你还是要换别的剑法，它不适合你。”
　　“我两个都练行不行，我没觉得不适合我。”
　　“不行，这套剑法防守本就薄弱，还有几次诱敌，你很容易陷入危险。”
　　“我的身体强度堪比体修，防守不是问题。我两个都练行不行？”
　　“不行。”
　　我不想吵架，但我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我想喊出来：“我两个都练行不行？”
　　“你还不会驾云，我送你一朵云。”
　　一朵云就出现在我前面。我有种心累的感觉，“不用了，我住的地方就有很多云。”
　　“一重天的云都是带雨的，速度很慢。”
　　“我以后再换。”
　　“反正都要换，那就用这朵......”
　　我接着他的话，“这朵也很适合，是不是？”
　　我拿出坐垫，坐在地上，调整呼吸，平复情绪。我担心我不这么做，我都不知道自己下句会冒出什么话，然后就不欢而散，又有更多麻烦。
　　我感觉自己心情平复地差不多，头脑也没有发热。我控制住自己的语速，“你也坐下，我们说说话。”
　　“我们进去坐。”
　　“就坐这里，我不想进去。”要是进去，他往最前面一坐就是帝君，我不过是个小仙，就什么都听他的。
　　过了会儿，他缓慢坐下。
　　“你在担心什么？告诉我。”
　　他盘坐着，没有说话。
　　“你不说，我就问了？”
　　过了一会儿，他也没有说话。
　　“那我开始问了，你是在担心我配不上你吗？”
　　“没有。”
　　“这是我该担心这个问题，我们都已经看到，我们的差距很大，不光是东西，还有可能我们连话都说不到一起。你之前还说过，要是遇到了你要这样，我要那样的问题，我们要一起讨论，还要达成新的共识，你应该感受到多难了吧。我们的差距不是一下子就能弥补的，这当中，我也感受到了压力。我会努力提升自己，但，不见得就是你安排的方向。”
　　“我就是担心你会担心这个问题，我希望能给你一些帮助。”
　　“但我感觉到的不是你想要帮我，是你想要改变我，换我没用过的剑，练我没有没有练过的剑法，给我一朵云，你想把我改成什么样子？”“我觉得，我的事情，还是我说了算，你可以给建议，说出你的想法，我来拿决定，你觉得怎么样？”
　　他依然没有回答。“我知道你可能出于好心帮我，但你给了一堆我不想要的东西，还让我一定要用上，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如果我有需要，你恰好可以帮我，我会请你帮忙。”
　　“那你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我有一点愣住，但我想，有一个问题可能只有帝君能帮上忙。“还真有一个，可能很难，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你说。”
　　“庄主等她的道侣等了一万多年了，庄主把冥界、人间、仙界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我想请你帮庄主找一下她的道侣，你知道我说的庄主是谁吗？”
　　“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
　　“谢谢你，我请你帮忙是因为我连忙都帮不上。”
　　“我是乐意帮你，我本来就希望我们之间不是各过各的，而是一个整体。”
　　“可是我们的差距很大啊，就像两个世界......”
　　突然听他愤恨地吼道：“你不要再提两个世界了，我这次不会同意。”
　　怒火直冲脑门，冒了三丈高，我准备吼回去，然后大步的走开，我转过身就看到他失落无助的样子，我放弃了。我看着前方，平静的问：“可以讲讲你不想同意什么吗？”
　　“不想讲。”
　　我看着他，“我们肯定会有相似的地方，比如一些观念，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说不定哪天就提出了和珠儿一样而你又不想同意的事情。如果这次你讲了，我知道了这个你不同意，我也可能不同意，我们就有了共识；就算我同意，你不同意，我们也不见得就要照着以前去做啊，你说是不是。”我接着说服他，“你守着两个人的记忆，是不是像守着秘密，你给我讲一下呢，就变成我们一起来守着这个秘密。你说是不是，给我讲一下吧。”
　　他看着我，像是把我看透，然后缓缓地说：“在你看来，最重要的就是自由和自我，两个人成为道侣，就像两人各自的世界融合在一起，自由的边界更广，但也最好互不干涉，不改变对方。这是你同意成为道侣的前提。”他说话的时候皱着眉，好像脑海里闪过并不愉快的画面。
　　“你现在不同意，你不同意什么？”
　　“我不同意互不干涉，也不同意是两个世界融合在一起的说法。”
　　“关于互不干涉，我觉得基于两人的相互尊重、相互了解和理解，还有共同的目标，正当的，正面的干涉是可以的，但不是强加自己的意志给对方，或者给对方添乱。你不同意两个世界融合在一起的说法，那你觉得是什么？”
　　“我觉得我们可以相互塑造也可以改变。”
　　“这方面，我完全没想法，就按你的想法来吧。现在我再说就像两个世界，你不会那么激动了吧。”
　　“一一，谢谢你。”
　　“不客气，应该的。我想问一下，天界的道侣极少，大家都是一个人，你干嘛一定要有道侣呢？”
　　“因为，”，他的样子很犹豫，我也不知道他说不说。“因为，我觉得我们应该接受全部的自己，无论好的坏的，你觉得呢？”
　　“我觉得，如果自己也觉得是不好的就应该改掉吧。”我接着说：“我要把我刚才的话说完，我觉得我们的差距就像两个世界，你之前讲的是什么，我想想，你也想想，你打断我之前讲的是什么。”

　　我费了一番神，终于想起来，“你说的是不希望我们各过各的，而是一个整体。但我们的差距很明显，你在九重天，我在一重天，我们就生活在两个世界里。我们可以把它当做目标，但我们先要认清现实啊，这个月完后，我就回一重天了。”“还有，最后，我们今天不能达成共识，我也要表明我的态度，那把黑色的剑，我暂时不用，我惯用的还是庄主送我的那把，我也不会放弃我现在的剑法，如果你要给我新的剑法，我就一起练，还有，要是以后我想换一朵，你可以考虑送一朵云给我，不过我现在就想在我住的地方找一片云来用。”
　　“我同意你的提议。”
　　“我的什么提议？”
　　“你的事情你做主，但如果有事情，你应该先想到我，我会帮你解决。”
　　“你放心，你是我认识的最厉害的人，肯定会请你帮忙。”我的心情终于好了。“感谢你的帮忙，我送一朵我也很喜欢的给你。昨天小小粉还说我最喜欢她，看来有可能是真的。”
　　帝君收下花，站起来，“我们去逛逛花园。”
　　我站起来就往前面走去，被他拉住，“往这边。”
　　“还有别的花园吗？”
　　“还有一个更大的。”
　　“不会也要让我打理吧？”
　　“不是，只是带你看看。”
　　这个花园有前面那个四倍大，分了四块区域，每个区域都有自己的颜色，有奇花异草，也有人间随处可见的花，品类繁多，每一处都是精心布置，“很有特色。”
　　“你喜欢就好。”
　　“你什么时候建的？”
　　“有两百年了。”
　　......
　　这两天我都在练剑，又把自己保命的东西清点了一下。这两天我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帝君，后来，我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隐身来到与月玲定的汇合点，月玲已经到了，师兄竟然也在，“师兄......”
　　“你放心，我和月玲一起，不会暴露。”
　　“谢谢你，有你在月玲这边，我也更放心。”
　　时间差不多，我去那处戏台，也是挤满了人，他走过来。我见过礼，他说：“我们找个能坐的地方聊聊，你觉得怎样？”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