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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郎骑竹马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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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清楚楚地记得,爷爷跟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十三岁,初一,懵懂不知世事。在于家,一天到晚来来去去的事情,即使我是一个小孩,我也是耳濡目染。我不笨,我从来不像同龄人一样认为世界是蔷薇色的,但是我执意保持自己一片小小的晴空。有时候看到波澜不惊的楚仕,我心里会有微微的疼痛,即使我知道这是我们的宿命。
我们家虽然很有钱,自古金钱必定伴随着权势,但是每个月给我的零花钱只有100块。在同龄的孩子中已经算是不少了,但还是相形见绌,只要看看客厅里摆着的明代梨木的家私,还有爷爷书房墙上张大千的真迹,也就知道我们的家底了。不给我太多的钱,只是让我收起骄奢之心,还是给我一定的钱,是要我不带瑟缩之气。可是每个月,我都会很小心很小心地把钱收进枕套里面,当我枕在枕套上面,我就觉得枕着一个悠长的梦。
“楚仕,我们离家出走吧。”
我和楚仕读的是同一间的中学,他在高中部,我在初中部。他一直就像水墨画中的白衣儒生,让全校的女生都神魂颠倒的。但是我能看出他温文的笑容中的疏离淡漠,我们是同一类人。
“好。”楚仕的声音还是平淡如水,就好像我刚刚只是建议他去市郊的公园一趟。
我猛吃一惊。我本来已经想好几招后着,如果楚仕拒绝我,我要怎么让他就范。但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他会一口答应。
一路向北,我不安地扭动着在硬座坐了八个小时因而僵硬不已的身体。虽然从小有练防身术,身体素质很好,但是毕竟是第一次挨这样的苦,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对面一个男人把脚放在座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从小到大在衣冠楚楚中长大,遇到这种粗俗还真的难以招架。于是,我把目光移到左边的楚仕脸上,他就像小时候爷爷让我抄的周敦颐的《爱莲说》里面的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亭亭净植,遗世独立。
“怎么,累了?”他挑一挑眉,我的心竟然没由来地颤了一下,他的眉很好看。
“不。”在我否认之后,他没说什么,只是把我的头按在了他的肩上,他身上有一种好闻而清爽的味道。
那一个晚上,我梦见了大朵大朵的白莲花,在空中开放。
最后我们到了一个海滨城市,不知名,之前我根本就是随便挑了一趟即将开出的火车,一直坐到最后一站。我不想计划目的地,太累了。
和楚仕站在海边,阴天,来这里的人极少,山雨欲来,海上暗涛汹涌。我们两个人沿着海岸线走了很久很久,直到我累得瘫倒在地上。
楚仕拉了我一把:“回旅馆吧?”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嗯,回去吧。”
楚仕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一刹那的笑容,我只能怀疑,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为什么笑容会那么沧桑。
“始终还是要回去的。我们的命运早已注定了,家族的重担无可抗拒。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疲惫至极的旅行,何必给自己雪上加霜。”
那一晚,我和楚仕睡的是同一个房间。我们做了。他伏在我上方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居然也看到了梦里的白莲花。我的身体叫嚣着叛逆,一种疼痛的叛逆。其实我并不感觉到幸福,因为我并不觉得楚仕是爱我的。但是我感觉到一种快感,一种被自己狠狠折磨的快感。
天蒙蒙亮,我睁开眼睛看到几线细若游丝的光亮,还有楚仕明亮的眼睛。楚仕对我笑了笑:“思思,你真傻,你知道为什么从小你爷只让你接触我吗?我们两家早已在你刚出生时就确定要联姻了。”
在楚仕的笑容中,我无声无息地掉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