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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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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月末时分,小酌一杯可好?
一杯浮生稳稳地端了上来,几不可闻的香味散在了酒中,一轮银盘荡漾在杯中,风月无边。
明知道酒入愁肠只会有铭心刻骨之痛,却义无反顾地饮尽,究竟想证明什么。
或是想找个让自己彻底放手的机会,免得一步错,步步错。
当年明月,今不再。
……
“我不想死……”
沈若欢满身冷汗地惊醒,脱口而出的话同时惊动了身旁浅眠的洛月明。洛月明几乎同一时间将人拥入怀中,低声安抚:“怎么了?”
此时沈若欢才恢复了些清明,本来被水雾遮住的眸子变得如往日般平静,斜斜地瞥了眼洛月明,讽刺道:“和你睡一起容易做噩梦。”
洛月明的怀抱顿时僵了,半晌才低低地叹了口气,把人拥得更紧了些,垂着眸不说话。
沈若欢有些困乏,白日跟着他跑了几个时辰把他体力都透支了,这时已经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迷迷糊糊就在洛月明怀里睡了过去。
昏睡前,他模糊听见耳边有些无奈的声音,像是喃喃自语般,沉重地让他不想认真思考其中的情分:
“错了,便不能挽回了么……我真的……”
夜风呼呼啦啦地刮着,数不尽的前尘情仇被吹淡吹散,世上最无奈的,只是后悔二字。
这边逃的二人正睡得香甜,那方追的一群却可怜兮兮地摸黑赶路。
叶墨黑着脸抱胸靠墙,望着眼前挡住视线的高大人影,莫名一阵烦躁。
那人毫不在意地堵着叶王爷出帐的唯一途径,亲切地拍拍他肩膀,和颜悦色道:“何必如此折磨这群小家伙呢?你能熬得了这么多日,他们可不行。”
他身后一干小卒连连点头,感激涕零地望向帮他们讲话的晏大人。
于是叶王爷怒了,一巴掌拍桌子上,冷眼:“谁累了给我站出来!”
众人静音缩脑。
叶王爷满意笑了,大手一挥:“那就继续赶路!”
众人无语凝噎。
晏沉醉一看这阵势咬咬牙往前一步,以视死如归地气势和叶墨对喊:“我……累了。”
叶墨满脸鄙夷地盯着他,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猛地提了口气,口若悬河:“身为主将,你,居然还没有一个小兵有耐力有体力有战斗力,试问,倘若一日你站在生死相搏之战场,面对狰狞敌军,又有何胆色有何勇气有何魄力去杀敌破阵!此乃国之败类人之渣滓,你就是害群之马溃堤之蚁,你可有自责自愧自省之心?!算了对你这种人说这些也没什么用,送你个豆腐自个儿撞死去吧。”
叶大人说的义愤填膺激昂愤慨,就差往晏沉醉身上贴张纸条:人神共愤!
伟大的晏大人沉默了一刻,毅然而然地转身怒号:
“小子们!麻利的!提起了精神给我连夜去追!不追回三公子提脑袋来见!!!”
叶王爷不动声色地笑了,接着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晏沉醉一个眼疾手快把他抱在怀中,朝昏昏欲睡地众手下做了个休息的手势,嘴角露出狡诈十足的笑:
“啧啧,我说你好歹也是那家伙的徒弟,怎么连点儿迷药都分不出来……也幸好你分不出,不然还真得连夜追人了……”
他眼波一转,寒光一闪而过,冷然地笑便浮上唇角,自言自语地说着:“至于那家伙……这一切只是他的选择罢了,我们全在他的算计之中呢……”
沈若欢跟着洛月明走了一整天,意外没有遇到一个叶墨的人。别说洛月明,沈若欢都觉得十分奇怪,握着洛月明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洛月明察觉到他的紧张,手掌又收紧了些,轻声道:“我手下人给我传了密报,这次叶墨身边儿的人是晏沉醉,他欠我一个人情。”
沈若欢神色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就是那日司命背叛我时候,你用叶墨的命换的他那个人情?”
洛月明自知失言,低着头默认。
气氛又恢复了前几日的尴尬,过去的事情仿佛无法越过的沟壑,永远阻隔在两人之间,彼此相望却永远不可能再信任无间。
沉默持续了不多会儿,洛月明的神色变得有些僵硬,步子也渐渐停了下来。
沈若欢不明所以地扭头看他,目光里传去疑问。他看到洛月明往一棵大树附近绕了一圈,然后蹲下身在树干处涂涂抹抹了半天,面带难色地回到沈若欢身侧,拉着他就突然狂奔。
沈若欢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拉,皱着眉头地随其狂跑,双脚止不住地发软。
正当他体力不支差点跪倒时候,洛月明的脚步停住了。
他眉头皱的很紧,右手死死地握着沈若欢的左手,力度大的让沈公子忍不住皱眉抱怨,接着他顺着洛月明的目光望了过去,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在他身前的那棵树上,刻着一个飘逸洒脱的小字,青黄木屑证明着这个字是刚刻上不久的,旁边凌乱的草丛上还留着几行脚印。
那是一个“明”字。
毫无疑问,他们陷入了一个困阵。
沈若欢苦笑着扯了扯嘴角,默默摊手:“看来洛大阁主的妙计落空了诶,我就说嘛,晏沉醉不是个会老实听话的人。”
洛月明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树上的刻痕,无数思绪从心头滑过,淡淡地道:“如果晏沉醉不听我的话,司命就不会把叶墨的解药给他,他不可能做这么傻的事。”
“哈,很显然你高看了叶墨在晏沉醉心中的地位。”沈若欢耸肩,轻笑一声,“晏沉醉是不敢反逆他哥的意思的,更何况,就算他想,叶墨也不会放任我跟你走的,谁知到会不会活着离开,身死他乡?”
洛月明的手指颤了一颤,低沉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不信。”沈若欢无所谓地摆摆手,“你已经让我死过一次了,再说这种话还有意义么?你明知道,就算此刻你说爱我,我也只当儿戏罢了。”
洛月明的脸随着沈若欢的话一点点褪了血色,最后是一片惨白。
他不是没有机会的,曾经眼前这个人给了他无数次机会,是他自己放开了手,曾经这人把真心放在他眼前,是他自己不屑一顾,还将一颗真心随手扔掉。
现在悔了,这人却一点儿机会也不给了。
“无妨……”洛月明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