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之十字星之约（上部）》洛晓弥

42、Chapter 7（10）

　　【十】
　　午夜的江畔，风刺骨地寒冷。
　　顾辛忆低声泣诉着这段时间以来的感情困扰，心汐安静听着，不时安慰几句。
　　从顾辛忆的倾诉中，心汐能感觉到她的伤心失落。
　　“一起吃饭就罢了，他三更半夜喝得酩酊大醉，居然还是米路送他回来。我那天约了他晚上好好聊聊，他却这样子没心没肺，把我当什么了？”说到伤心处，辛忆忍不住又泣涕涟涟，看得心汐都难过了。
　　“兮哥这么做是不对，但他还是很在乎你的。在此之前，我跟他深谈过，他说愿意跟你好好谈谈，从而改善你们的关系。我觉得，应该是米路在搞鬼，故意破坏你们的关系，好趁虚而入。辛忆，你不该上那个女人的当。”
　　顾辛忆眼眶通红，赌气地撅起嘴，“说到底，他还是不够爱我。都说前女友是男人的软肋，没想到他也不例外。”
　　“其实……谁没有过去呢？有过去，并不代表还放不下啊。那你在兮哥之前，喜欢过其他男生么？”
　　顾辛忆被她问住了。她心里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转念想到心汐刚才奋不顾身解了自己的围，还体贴地买来醒酒药，不放心还要亲自送她回家，可见是真的关心自己，而自己居然还对她有所提防，不由得心生愧意。思来想去，她决定向心汐开诚布公。
　　“……其实，我以前喜欢过Eric。”
　　心汐脑子里“嗡”地一响，各种情绪纷至沓来。
　　“我跟Eric是在华裔欧美留学生联谊会上认识的。他开朗随和，人长得清秀帅气，温柔体贴又才华横溢，从来没有人像他一样符合我所有的审美标准，所以第一眼我就迷上了他。可是，他好像对女生没什么兴趣，只当我是朋友，我也就一直没有表白。我以为他有女朋友，可最近才从洛璇那里知道，原来他初恋女友很早就过世了。其实这么多年，我迟迟不答应曾兮的追求，也和Eric有关。后来我看清楚了，Eric心里有阴影，怕是不会喜欢上任何女生了。所以我决定把对他的喜欢放到心底，然后和爱我的人好好谈一场恋爱。可谁知……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这才是顾辛忆的内心世界？
　　心汐竭力克制住自己慢慢上涌的奇怪情绪，差一点语无伦次，“喜欢上他很正常。你跟他……我是说兮哥，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从小就认识了。曾伯父是我爸爸多年的好友，妈妈说两家家长都默认我跟他定了娃娃亲。可我一直把他当做哥哥看，虽然我自己也有哥哥。所以这么多年我对他没产生过心动的感觉。而让我有那种感觉的人，是Eric。”
　　心汐心里很乱。她努力专注于倾听，排除内心杂念，从顾辛忆的话里捕捉到一条重要讯息：顾辛忆还有个哥哥。亲生哥哥，还是旁系亲属？
　　“小汐？”觉察到她在出神，顾辛忆轻轻唤了她一声。
　　心汐迅速回过神，“……什么？”
　　“没事。”顾辛忆对她的反应心有揣测，笑着说出了心底的想法。“不瞒你说，我之前还以为Eric他喜欢你。”
　　女生心下一震。
　　顾辛忆淡淡地笑，“他看你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你大概没注意到吧。其实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就是觉得，很澄净，很轻柔。”她说话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歆羡。
　　“……有么？”心汐打起哈哈。
　　辛忆把目光重新投向她，“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也是喜欢他的。”
　　“我们只是在一起共事，是好朋友罢了。”心汐沉静一笑，湖水般清澈的眼底波澜不惊。
　　“也是，或许他心里依然只有他的初恋呢。我也只是乱猜，小汐不要介意。”
　　心汐浅笑着点头，心想顾辛忆大概是借着酒劲才敢说这些话。要放在平时，性情稳重的她应该不会给别人洞悉她心事的机会。
　　换个角度看，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对自己还是比较信任的呢？

　　两人走到宁江大桥的尽头，心汐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快一点了。
　　为了防止顾辛忆继续喋喋不休地倾诉，心汐拦下一辆的士，送她回住处。
　　“今天真的谢谢你，小汐。谢谢你救了我，还听我说了那么多话。要不是你，我现在可是连哭都没地方哭。”
　　到了租住的公寓门口，顾辛忆跌跌撞撞地下车，向心汐道谢。
　　心汐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先别谢我，看你走路都不稳，我还是扶你进去吧。”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辛忆眯着眼冲她笑了笑，默许她挽住自己的胳膊，扶着她朝公寓门走去。

　　******
　　1点28分，心汐从顾辛忆租住的公寓里出来。
　　为了获取信任，牺牲睡眠倒也值得。但这么晚，再牺牲自己的安全可就得不偿失了。
　　寒冬深夜，一个女生孤身一人叫辆计程车，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果断放弃。可是这个点，这么冷的天，谁会愿意放弃暖暖的被窝，出门来接她？
　　当然，如果是诚叔，一定随叫随到。可惜诚叔去了云海，三天以后才回来。
　　她有点泄气。怎么办呢？
　　今天她穿得有些单薄，又在户外逗留许久，寒气侵体，她现在全身上下都在发抖。再待下去，她感觉自己快要生病了。
　　迫于无奈，她点开手机通讯录，用冻得发麻的指尖轻滑屏幕，试图找到可以深夜打扰的号码，如果有的话。
　　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这个时间点，能打得通么？
　　她踌躇着，轻轻触碰呼叫，将手机举到耳边，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听筒里传来动听的彩铃声。
　　心汐有些错愕——竟然打得通？！
　　她还没来得及庆幸，下一秒，一声迟疑的应答让她险些乱了阵脚。
　　“……喂？”
　　对方接听得太快，她显然没有心理准备，愣在当场不知所对。
　　“……小汐，怎么不说话？你没事吧？”也许是因为她迟迟不答，电话那头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急切。
　　“没事，我……我只是刚送辛忆回家，一个人不敢回去……”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寒风中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还没等她说完，对方便脱口而出：“你等等，我马上过来。”

　　耳畔回荡着那人温柔的声息，周遭的空气仿佛都不再寒冷。
　　她心头一暖，眼前泛起一层水光。

　　一刻钟后，一辆陌生的银色宾利稳稳停在心汐眼前。
　　直到驾驶座上的人开门走下来，她才反应过来，是Eric。
　　她惊讶地看着他含笑走过来，将她冰凉的双手握进他温暖的手心。
　　她脸上一热，眼眶也跟着一热。
　　“大晚上一个人穿这么少在外面晃，是想冻死么？”洛赫边呵气帮她暖手边嗔怪道。
　　她愣愣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接话。
　　“傻丫头，发什么呆？”他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冻红的脸，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瓶温热的牛奶递给她，“我先去发动车子，你自己跟过来。”
　　心汐愕然接过，默默跟在他身后，整个世界仿佛顷刻间温暖如春。
　　——有些人，总是会在你遇到麻烦时，天降一般，替你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