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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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盛夏的白日格外的长。
用了小食，灵若倚靠在屋内唯一一座竹制硬榻上，将带来的锦缎绒被铺于其上，方才觉身下软和些。
嫁入府内备嫁虽仓促，但她却是将府内情况都事先了解透彻。
夫君只有一个嫡亲妹妹江书仪，既爱红妆又爱武装；府中管事的是江老太太及夫君跟前的一管事，老太太出身乡野不太通庶务。
将这些事都在心里头梳理一遍，明日敬茶才不会出错。
凤冠发沉，灵若正姿势别扭卧于竹榻上沉思，清笳拿着小玉捶轻轻敲打她紧绷难以活络的肩头。
房内的门轻轻的响了，江沫痕走路无声，乌黑的皂靴带着些外头的气息踏入门内。
一席再普通不过的竹榻，上头伏卧了个佳人，大红锦缎薄衾一角垂落于地。
那金是金，红是红，绣的并蒂莲再妙也没有榻上之人半点风姿。
宽大的嫁衣随着玲珑曲线上下起伏。
风起，盖头微扬，看的见那粉白的下颔一角。
江沫痕素来平稳，八方不动的心晃了一下。
不过一瞬他平复心绪继续走上前，清笳发现后头似有人来，一转头吓了个踉跄。
小玉捶滚落在在地，不知所措喊了声公，公子。
后者挥手让人出去。
而他自己则弯下腰拾起那小玉捶，放在手心里掂量。
灵若也已反应过来了，盖头下的面颊忽的一下热的发烫，她竟在夫君面前如此姿势不雅。
低头看见那皂靴，似有自己两脚宽大。
胡思乱想之际玉如意已挑起她的盖头。
窗棂未合上，迎面有风来，灵若潋滟水汪汪的眸子并那眼角旁被发梢遮掩的红痣全部，一览无遗被江沫痕攫取在眼中。
灵若只看了他一眼便羞怯地低垂眉睫，不知为何，见到夫君总有些压迫喘不上气来。
她不看他的脸，瞧见那宽厚的肩及胸膛。
心头明了，想必是他生的过于高大，她不太适应所致。
江沫痕看着她一系列动作，如桃枝初绽，沉甸甸的果子般诱人。
他终究暴露了本性，眸子戏谑一闪而过，声音低沉微哑道：“娘子今日怎这般面皮薄，前两次见某还不是这般作态。”
第一次见他，他便像登徒子唐突了自己，遂丢了一锭碎银赏了他。
第二次见他，灵若慌不择路一头撞入人怀中，回想鼻尖尤疼。
灵若香腮边羞红褪去，抬眼瞧着对面那人。
烛火被点起，蜡油燃烧，将室内照的宣亮。
江沫痕面上没有情迷错落，眸子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她素来心思敏感，能觉察出这一点点不寻常。
“夫君说笑了，灵若今日是新嫁娘，羞赧在所难免，望夫君体恤。”她照旧低下头，国色天香的面庞美好惑人。
闭口不提之前的事。
江沫痕却不打算放过她，寻了空出便在她身旁坐下。
侵略性极强，不容忽视的陌生感觉萦绕在灵若身旁，她悄悄往边上看了一眼，正巧看见银质腰封有一掌宽厚，扣在吉服腰围处。
这不是新郎吉服配的墨色玉带，上头镂空刻着着纹路发着冷光。
下头劲道有力让人忽视不得。
“娘子此言差矣，为夫碰上你的两次，你都是与齐珏在一处。”
“那齐珏，狼子野心之辈也值得娘子真心相付？”江沫痕一手捏起灵若柔软小巧的下巴，逼迫人瞧着自己。
灵若被迫撞入那幽深冰冷的眸子中。
夫君他，似乎极不喜欢齐珏。
不，不对，夫君他莫非以为自己还对齐珏余情未了？
“不是的，夫君。”灵若贝齿轻咬，就要解释。
赤金打造的凤冠，镶嵌各色宝石，重达几斤。灵若被捏住下巴，被迫抬起头，凤冠太沉她不受控制便要往后倒。
解释的话尚未说出，檀口先发出一声惊慌尖叫。
江沫痕眼疾手快，松开掐着她下颔的手，一把揽过那纤瘦却丰腴有肉的后背。
他素来劲大，未掌控好力道。
二人又是相对而坐于竹榻上，只听见灵若细弱小兽般嘤咛了一声。
身前从未感受过若汪洋撞击礁石彼岸的触感令他不由自主闷哼出声，被死士围堵绞杀的伤口未来的细细处理。
细纱布随意一裹，这会儿怕是彻底裂开了。
看着眼前女人眼角泛滥的点点泪花，江沫痕想了想，女儿家娇气，刚刚许是撞疼了他。
思绪又飘回他们见面的第二次，她亦是撞了人，罪魁祸首却捂着鼻尖泪眼汪汪。
江沫痕冷冷的眸子思绪回到了当下，视线转向此次的罪魁祸首，亮瞎人眼的凤冠。
他执剑握狼毫的手修长有力，指头屈起。
灵若正想抹掉眼边泪手下胸膛却动了动，上首传来低沉的声音：“莫乱动。”
发髻却被人扯乱了，她悄悄抬眼瞧他坚毅的下颔，猝不及防与他低垂而下的视线对个正着。
灵若被刺一般收回了眼。
须臾没用多久时间，江沫痕便拆下了凤冠搁置与案几上。
抬眼再看这女人，已然无事。
倒是胳膊上的伤口已渗出血，吉服那一块被濡的颜色愈发深。
没了那凤冠，灵若觉得通身舒泰了许多。
她还记得与齐珏之事未说明白，忍着胸前还有些发疼，她侧过身正巧看见江沫痕衣襟旁一处变成深红色。
适才还不是这般。
她试探伸出手抚上那本该干燥顺滑的衣料子，入手却是滑腻发冷。
“夫君，你受伤了？”灵若起身，便要让外头丫鬟寻府医进来。
“回来。”江沫痕出言阻止了人，明明受伤的是他此人却事不关己般瞧向灵若：“新妇进门，洞房花烛之夜便宣府医入院。你说，外头人会如何议论你？”
世道总是为难女子，若此事传开，定会传言灵若命硬，克夫不吉。
江沫痕起身自一四四方方的木匣里头取出几貼药并一团团白色的布。
吉服碍人。
所幸二人已经结为夫妻，他便不避讳了。
一手除掉腰封，只着亵裤，便驾轻就熟拿起剪子就要剪掉那濡了血湿透的白布。
灵若不敢多瞧，但她儿时在镇国公府也学过如何包扎上药。
当即接过江沫痕左手那剪子道：“夫君，不若让妾身来吧。”
后者未置可否，由着她摆弄。
见她手法虽生疏，但一举一动瞧着很是老道。
“往前学过？”
“幼时灵若长于镇国公府小住，跟着府上医师学过。灵若的外公，舅舅那时常新伤添旧伤。”谈及外祖家，灵若眼里头的光黯淡了许多。
四年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们。
“沙场埋英骨，刘兄是吾辈楷模。”他看不得她这样，鬼使神差安慰道。
心中敬佩的亲人得到肯定，灵若唇边终又绽放出一抹笑。
肌肤相贴，灵若小心扎好最后一条白布。
忽然发现自己坐于竹榻旁，被江沫痕打开的那臂弯紧紧包裹着。
她双手仍旧放于他肩头，二人挨的极近。
鼻尖是那凛冽青竹香。
修长的指尖转过那开光木盆莲纹酒盏，壶嘴倾泻，澄澈酒水从里头倾泻而出。
该饮合卺酒了。
江沫痕依例拿过酒盏递于灵若，她笑着接过，二人手臂相环。
清凌凌的声音似滚珠如玉：“郎君，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灵若今夜后便是你的妻。”她仰头将酒水饮尽。
江沫痕抬手，烈酒入喉。
眸中似乎有些波动。
“我与齐珏早就一刀两断，他背信弃义自愿毁去婚约，灵若还庆幸不用与这般小人虚与委蛇。”她抬眼望向江沫痕，一剪秋瞳若春水澄澈。
江沫痕收回视线，声线依旧如之前般冷：“如此，便好。你为我妻，某自会好好待你。”
既是他的妻了，那某些事便无需忍着了。
他本想着若灵若心中还有齐珏，他不介意与她做对假夫妻，待她放下或寻到意中人便和离放她归去。
一切比他意料中的好。
视线落在她饱满丰泽的唇瓣，刚饮过酒朱唇一张一合。
江沫痕素来想到了便去做。
赭红烟纱帐微晃，勾帐的金坠子在空中一晃一晃，不断地撞击着梨花木床。
他总是想要探寻所有。
待看见灵若纤弱脖颈下头那抹红，他方才明白小女子肌肤是何等娇弱。
琼花香惑人，沉溺其中直至东方既白。
下人送了三回水。
公子待新妇好，不管之前京中流言如何喧嚣，底下人长了眼色知道该用何种态度对待新夫人。
灵若母亲去的早，孟氏断不会交予她什么。
是以，昨夜她虽对此事知晓一些但决计真相如此。
她只得随着江沫痕，似一叶小小扁舟随波逐流。
翌日卯时至，灵若如在侯府般转醒，只觉腰肢酸麻，发出了细微动静。身旁人清冷的眸子睁开，道：“不用这般早，母亲一般辰时起。”
像是注意到她的动作，大掌搭在她腰间，错落有致力道正好按住了某些穴道。
酸麻感一下子跑光了，灵若很快又沉沉睡去。
江沫痕看着眼前那巴掌大小的脸，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排阴影。
他素来冷心冷肺，如今也不是不能分一片心思与她。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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