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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说起来,怀安的确是个“留守儿童”,不过是个安闲富贵的留守儿童。

      他打出生时父亲就考中了进士,一甲第三名探花,留在京中翰林院任职,京城人情往来复杂,需要母亲帮衬照应,许听澜只好京城老家两地跑,偶尔带他去京城小住半月,但因为年纪太小,对老爹沈聿的印象只有一些片段。

      譬如去年上元夜去京城小住,沈聿将他扛在肩头看社火花灯,猜灯谜赢了一包雪花酥,赚得母亲展颜一笑,母亲高兴,全家高兴,夫妻二人回到家对赏月作诗,赌书烹茶,两兄弟一天的功课免检。

      他还记得冬日的北京城,冷的像个大冰窟窿,有时火炕尚未暖热,什么汤婆子、厚被窝都是白搭。沈聿可有办法了,将小床上睡得正香的一小团儿子拎出来,塞进被子里,笑称:“大胖小子火力旺,能给爹娘暖凉炕。”

      他睡眠一向很好,随便怎么揉搓也不哭闹,叹口气还能接着睡。

      相比于父亲沈聿,怀安对母亲的了解则更多些。

      在后世作为现代人有限的认知里,近古时代的女子大多囿于闺阁,要想过的好,无非两种途径:一是生下来就投个好人家做掌上明珠;二是嫁个知情识趣、家境殷实的好郎君做太太。

      可许听澜无疑打破了这种认知。

      她出身富商之家,虽也饱读诗书,与簪缨世家的闺秀到底不大相同。婚后心思多用在打理家中的铺面、田产、庄园上,她经商的本事一流,甫一接手管家的重任,就将家业祖产经营的蒸蒸日上。过门没几年,祖宅翻新了两次,扩大了一倍,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也置下了一些产业,家中吃穿用度、奴婢人口,一年更胜一年。

      这一点怀安感知的不是特别明显,沈怀铭或许更有体会。

      而那些令人头大的婆媳后宅之事,许听澜多是丢给丈夫一个眼神,让沈聿替她去冲锋陷阵。

      怀安坚信,娘亲这样的女子,即便生在普通人家,即便不依靠丈夫,也定有一番作为。

      这样想来,爹娘还是不错的,有着强大的基因,又恩爱和睦,只是看上去有点严厉罢了。

      “醒了就起来,别装睡。”

      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将怀安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先睁开一只眼睛,又睁开另一只,窸窸窣窣的爬起来,盘腿坐在床边,操着那奶声奶气的小嗓音喊了声:“爹。”

      伸手不打笑脸人。

      沈聿的脸色果然缓和多了。

      这时他才细细端详起眼前的老爹,这可是探花郎啊!果真是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虽穿着一身素麻斩衰,依然掩盖不住一身卓绝的气度和风采。

      年至而立,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

      难怪人家都说,探花在同科进士中不一定是学识最好的,却一定是最帅的……

      再四下看看,娘亲想必回房休息去了,老爹在西屋守着他看书。

      父子俩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他们还不太熟,大概有一年多没见面了。京城与安江县相距甚远,短暂的相聚或许会热络几天,一旦分开,很快就又生疏了。

      “你脖子上的金锁片呢?”沈聿突然发问。

      沈怀安低头看看空荡荡的胸口,哪有什么金锁片?可印象中确实有那么一件,沉甸甸的如意长命锁,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

      他心头一紧,怯生生的说:“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了。”

      小孩丢东西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瞧着儿子小心翼翼的模样,沈聿这才有了点笑意,从旁拿了盘点心搁在榻桌上:“饿了吧?”

      盘子里面是金黄色的椒盐酥饼,饼里有肉末,飘出来的鲜香味那让多日不见荤腥的怀安垂涎三尺。

      “爹先吃。”怀安非常懂事。

      “爹尚在热孝,不能食荤。”沈聿道:“你自己吃吧。”

      “可是……我也不能吃啊。”沈怀安道。

      “你还小,不知者不为罪。”沈聿轻描淡写的说。

      ……

      沈怀安头次见有人睁眼说瞎话说的这么一本正经,可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没有推辞的必要了,拿起一块送入口中,外酥里脆,咸香盈口,四肢百脉都舒坦了。

      瞧着他好吃的眉眼弯弯的模样,沈聿伸手,抹去他嘴角的点心渣:“还真是你娘的儿子,一样喜欢咸甜口。”

      沈怀笑容凝滞,他想起前世的父母,他们从未关心过他的喜好,久而久之,他也不在意自己喜欢什么了。

      见怀安眼眶红了,沈聿嗤嗤的笑他:“瞧把你委屈的。爹小时候,你祖父……”

      沈聿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他的父亲,怀安的祖父,一贯的暴虐糊涂、喜怒无常,他这么大的时候,要是敢像怀安这样在父亲眼前流露委屈,早被一巴掌扇到二里开外去了。

      “祖父怎么了?”怀安最怕别人话说一半,急死个人。

      “没怎么,吃完去把功课补齐,爹去瞧瞧你娘。”沈聿说着,起身离开了。

      怀安盘坐在榻上一头雾水。他一直感到很奇怪,祖父过世,这家里头上上下下除了必须遵守的礼节以外,几乎听不见悲声。

      记忆里,祖父常年宿在孟姨娘的院儿里,平日外出访亲问友,或在家中招待来客,都不与祖母一起,也不叫小辈们常去叨扰,因此他们这些孩子与祖父都不亲近。

      可他毕竟是爹和二叔的父亲,是这个家里的老爷。

      居然如此不受待见?过世了都没人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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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听澜因连日奔波,胎象一直不稳,喝了安胎的汤药,此刻已经睡下了,沈聿并没有去东屋打扰妻子,而是去了前院书房,命人唤沈录来。

      长随李环入内奉茶,兄弟二人紧闭房门,面色凝重。

      “查清了吗?”沈聿问李环。

      “是。”李环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沈聿道:“从前院烧毁的书房中找到一些残片。”

      沈聿接过来闻了闻,眉头微蹙,又递给沈录。

      沈录学兄长的样子闻了一下,大惊失色:“是煤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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