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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文 ...

  •   他在等人。
      丰神俊朗的年轻人伫立河畔,指尖轻搭着腰间刀柄,略微卷曲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平添了几分桀骜不羁的风度。
      清风飒飒而过,吹来一阵沁凉的气息。河边一丛丛芦苇随风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他凝神细听,一共有七个人的脚步声。
      他回头。
      一行七人,有男有女,所持兵器五花八门,刀、剑、枪、棍、鞭、斧、锤——“岭南七盗”,全部到齐。

      七人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他们要找的人,遂问年轻人:“你是谁?可曾见过一位身穿蓝衣、头戴斗笠、腰佩长剑的男子?”
      年轻人并未回答他的前一个问题,只淡淡道:“倘若你指的是顾凝白,那他已经死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平静得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死了?”
      众人闻言大骇,忙追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年轻人微微一哂,眸中闪过讥诮之色,冷然启唇:“我杀的。”
      “约你们见面的信,也是我模仿他的字迹写的,看来很成功。”

      “哪里来的混小子,竟敢耍你爷爷!看你年纪轻轻,武功肯定不高,你杀得了顾凝白?”
      扛着斧头的汉子登时大怒,举斧便往年轻人的方向斫去。
      年轻人身手敏捷,轻松避过一击,腰间唐刀随之铮然出鞘,流光冷冽。“我杀不杀得了他,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还敢在此口出狂言?受死罢!”
      又一记重斧劈落,未能伤及年轻人分毫,只将芦苇斩得七零八落,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刃痕。
      他的身法轻灵飘忽,迅疾穿梭于七人之间。众人被他绕得头昏眼花,连他的模样也辨不清晰,只看得见道道凌乱残影,待反应过来时,身上已添了好几处刀伤。
      几人与他交手愈久,愈是不安,复问道:“你究竟是谁?”
      年轻人嘴角一扬,轻声细语地吐出三个令人咬牙切齿的字眼:“你爷爷。”

      如此狂妄的言语立刻激怒了岭南七盗。
      随着为首之人一声喝令,七人齐齐攻上前去,将年轻人困在中央。他的左侧刀光鞭影交错,右侧铁斧棍风横掠,身前石锤擂动,背后枪尖剑锋暗藏杀机。
      四面八方都被包围,他已避无可避。
      年轻人容色如常,足尖轻轻一点,即刻跃上半空,翻身落下之际,靴底恰好踏上剑身。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物,按动匣上机括,旋身急转——
      一蓬银雨霎时暴射而出,漫天锐芒织作天罗地网,扫射着下方众人。七人大惊,纷纷后撤闪避,其中三人闪躲不及,已倒地不起。

      “暴雨梨花针!”
      为首的剑客看见此物,不由想起那句“宁惹阎罗王,不惹唐门郎”的警诫。他谨慎地又退了几步,问道:“你姓唐?”
      “我不姓唐,我姓邱。”年轻人笑道,“这暗器是我一位唐姓友人所赠。银针上淬了迷药,只要被刺中就会昏迷一个时辰。唐门暗器向来是淬毒的,只是我觉得你们之中有些人罪不至死,这才改用了迷药。”

      “邱姓?”这个姓氏在江湖上可不常见。
      剑客上下打量着他:黑衣,唐刀,刀鞘上刻有蝶纹……
      “蝴蝶刀?你是邱刚敖!”
      “不错。”
      年轻人颇为赞赏地朝他颔首,锋利刀尖依次指向其余几人。“你们四个,想好怎么死了吗?”

      “亏你还是名满天下的捕快,居然也用暗器,卑鄙无耻!”
      邱刚敖听见刀客这句怒斥,不屑嗤笑,反唇相讥:“你们七人围攻我一人,竟还有脸怪我手段下作?你们这些人,什么烧杀抢掠的坏事没干过,也配跟我说卑鄙无耻?”
      刀客气急败坏,大吼一声,猛然挥刀砍来。邱刚敖横刀格住攻势,忽见铁鞭从旁扫来,迅速后撤避过要害,左肩被鞭上倒钩所伤,飙出一缕血箭。

      虽然负伤,但邱刚敖的动作不见丝毫停滞。他运步游移,飞身掠至刀客身侧,利刃似蛇影般窜出,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还有三人。
      眼见灰衣男子摇枪杀上,年轻人步如游蛟,悠悠避过融熠尖锋,待剑光迎面挥来,他便掣刀决然迎上,气贯丹田,刀剑相撞,清鸣铮铮。
      邱刚敖与之激斗数招,内息流转间,唐刀渐覆冷意,霜刃泛寒——他修习的是阴寒内劲,辅以家传刀法“流雪”,威力更甚。
      交手不过十余回合,持枪男子已被斩落刀下,倒在血泊中。
      ——还剩两人。

      邱刚敖将目光转向剑客和那名手握长鞭的女子,眼前情景陡然一阵模糊。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连忙以刀拄地,勉强稳住身体。
      “邱捕头,毒发了?”女子笑吟吟道,“若你不急于运功,倒还能多坚持一会。”
      邱刚敖怔了怔,这才意识到铁鞭上有毒,暗恨自己刚才大意受伤。
      他稍一分神,就被剑客偷袭得手,右臂上又多了两处血痕。
      他维持着垂下兵器的姿势,任由温热的鲜血沿手臂淌落,染红地上芦苇,握住刀柄的手依旧很稳。
      他漠然盯着那两人,眸中凝起一丝冷电般的厉光。

      年轻人看似静止不动,全身肌肉却接连绷紧,似一头与敌对峙的猎豹,低啸着亮出锋利的爪牙。
      ——“铮!”
      风起,刀落。
      他不顾毒性强提真气,挟风雷之势连攻数刀,疾刺剑客巨阙、神阙、气海三穴,寒芒熠熠,星流霆击。
      剑光疾闪,接连截下三刀。
      为首的剑客显然也是个高手,运起内劲横剑一撞,直撼刀身,震得那柄锋利的唐刀几乎脱手。

      邱刚敖走的是轻灵敏捷的武功路数,本就不以内功见长,如今又中了毒,手中唐刀与长剑相击数下,已有丝缕暗红从他紧抿的嘴角溢出,蜿蜒淌落。
      他而今身披数创,脱力倒地,血洇劲装,所幸身上穿的是黑衣,倒也不太明显。
      一片混沌之中,似有细影穿风而来。他看不清周围景象,唯有凭听觉往前挥刀,恰好缠住了那根铁鞭,旋即连绕几圈,紧紧缠着不放。
      那名女子见长鞭被他缠住,收不回来,索性弃了铁鞭,拾起同伙掉落的刀。
      闪动着残忍血光的长刀高高举起,兜头劈落!

      邱刚敖预想中的疼痛与死亡并未降临。
      他诧然抬目,看见了一根通体碧绿的青竹棍——视线再往上移,持棍之人着一身白衣,泰然而立,英伟魁梧,渊渟岳峙。
      “师兄……”
      伴随着一声棍棒闷响,先前持刀欲劈的女子已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只剩最后一人。

      张崇邦看也没看她,蹲下来仔细查看邱刚敖的伤势。“阿敖,你的伤怎么样?”
      “不要紧……只是中了点毒。”
      邱刚敖勉强笑了笑,面容苍白,唇色发紫,显然是中毒的症状。
      张崇邦听着师弟虚弱的语声,双眼扫过他身上仍在渗血的伤处,默默咬了咬牙。
      他提着长棍站起身来,冷冷睨了不远处的剑客一眼,瞳中似在冒火。
      剑客被那双灼火似的黑眸盯得浑身发毛,感觉自己胸口像是被人剜了一刀,火辣辣地疼,下意识往后退了数步。

      剑客知道,江湖上一直流传着某个关于“黑白双星”的传言。
      所谓“黑白双星”,指的便是张崇邦与邱刚敖——他们两人都是名捕,师出同门,一人常穿白衣,一人常穿黑衣,因此得名。
      人人都知邱捕头是个杀星,而张捕头从不杀人。可是,每当有人询问那些十恶不赦之徒:“你比较怕张捕头还是邱捕头?”,十人里面往往有六七人会回答:“张捕头。”
      没有人说得出其中缘由,但事实就是畏惧张崇邦威名的人更多。

      假若可以,相信没有任何一个罪犯愿意落到他手里。
      而他现在,要独自面对这传说中可怕至极的张捕头了。
      剑客咽了咽唾沫,挥剑迎上那根看似轻飘飘的竹棍,却被棍上沉重的力道压得心惊,差点没抓稳手里的剑。
      竹棍本身分明不沉,然而张崇邦内力深厚磅礴,躯体彪悍强壮,抡起棍来攻势沉猛,青竹亦能坚硬如铁——真正的高手,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何况是一杆三尺九寸的青竹棍?

      剑客被圈转舞动的长棍逼得连连退却,眼看张崇邦高高跃起,即将一棍砸下,连忙就地翻滚,无比狼狈地躲过了这一击。
      “砰!”
      棍重如山,轰然砸落在地,发出一阵惊人的巨响。
      剑客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幸亏自己及时躲开了,不然被砸一下,不死也要半残。

      他初见张崇邦时,还颇有轻视之意,寻思此人为何不用铜棍或铁棍。竹棍轻盈易折,华而不实,能有多大威力?看来这遐迩闻名的张捕头,也不过是个附庸风雅的俗人罢了。
      甫一交手,他便明白自己错得离谱——人家肯拿竹棍,那真是手下留情,怜悯众生,端的是人间活佛。
      像张崇邦这般厉害的人物,若真用铁棍做武器,不知道要活生生打死多少人,恐怕会比邱刚敖刀下的亡魂还多。

      之前与邱刚敖交锋时,剑客还能凭借人数优势和对方负伤、中毒的劣势,勉强占据上风,现下遇到张崇邦,完全是被人一路追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他拼命闪避急扫而来的碧青竹影,发誓这绝对是他经历过最惊心动魄的一场对战。
      与张崇邦交手,最可怕的地方莫过于——你明知道他不会下死手,却还是会被那股慑人的气势和压迫感逼疯。你感觉自己的小命每时每刻都在生死边缘游走,最终能不能活下来,全看那位爷的心情。

      他有点理解同行们为什么会害怕张崇邦了。
      有一刻,他简直想放弃身为强盗头目的尊严,跪下来哀求邱爷高抬贵手,快把他送进大牢,他真的不想再被张爷抡着棍子追打了,忒吓人了。
      可惜邱爷中了他同伙的毒,至今倒在地上昏昏欲睡,根本没力气搭理他。

      邱刚敖费力地喘息着,听着远处传来的兵刃破空之声,朦朦胧胧想起了他和张崇邦的一些过往。
      “剑乃百兵之君,师兄是正人君子,应当用剑。”
      “出剑容易见血,我不想杀人,还是用棍吧。”
      张崇邦的确遵守了他的诺言。入行十几年来,他抓过无数犯人,每一次都是生擒,从未杀过任何人,无论对方是何等恶贯满盈的凶徒。
      邱刚敖则恰恰相反。他杀性太重,一直为人诟病,却始终坚持己见。

      等邱刚敖回过神来,张崇邦已经一棍挑飞了那名剑客的武器。他将人摁在地上,沉着脸问道:“解药呢?”
      剑客偏了偏头,往邱刚敖那边瞥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种毒没解药,邱捕头还是乖乖等死罢。”
      张崇邦知道他在撒谎。他不想闹出人命,于是放下青竹棍,狠狠一拳砸在了剑客脸上。
      “给我解药!”
      剑客被他打得眼冒金星,强撑着不肯松口,又连续挨了好几拳。
      张崇邦一拳拳往他脸上招呼,打得他眼角青紫,鼻梁歪曲,即使剑客自诩英俊过人,一张俊脸也难免肿成猪头。

      剑客被揍得鼻青脸肿,实在抵受不住,只得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白瓷瓶,递给张崇邦。
      “喏,解药。”
      张崇邦正想将解药倒出来,却被邱刚敖抬手阻止。年轻人留了个心眼,对剑客道:“你先吃一颗。”
      剑客的手哆嗦了一下,没敢接过那个白瓷瓶。
      “你吃啊。”邱刚敖冷冷笑道,“既然不敢吃,多半是有问题了。”

      张崇邦严厉的目光一扫过来,剑客果然心虚得不敢抬头,浑身发颤。
      张崇邦这次动了真火,直接将剑客按在地上,运起内劲,凝力于棍,使劲往他背上抽去——
      “嗷!!!”
      这一棍打得太重,剑客整个人都差点弹起来。他痛得眼泪汪汪,总算明白同行们对张崇邦的恐惧从何而来——落到他手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邱刚敖听着那人杀猪般夸张的嚎叫,低低笑出声来。他一笑,便同时牵动了身上的外伤和内伤,一边流血一边咳血,越笑越咳,被喉间涌上的腥血呛个半死。
      张崇邦听着邱刚敖压抑的咳嗽声,心焦不已,手上的力道也随之加重。
      剑客叫得更厉害了,邱刚敖听得又忍不住想笑,咳嗽声越发剧烈,害得剑客又挨了好一顿打。

      剑客怀疑自己要被活活打死,吓得立即放弃了那点害人的心思,掏出一个青瓷瓶交给张崇邦,连连求饶。
      “张爷饶命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刚才那瓶其实是毒药,这瓶才是解药!”
      张崇邦挑了挑眉,将青瓷瓶推回给他:“你吃。”
      剑客不敢再耍花样,依言吃下了药。邱刚敖等了片刻,见他没事,才肯服下解药。
      看着邱刚敖的脸色渐渐好转,张崇邦长长舒了口气,又感觉心有余悸。
      “阿敖,还好你机灵,没被他骗过去。”
      万一阿敖真的着了歹人的道,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将贼人擒回衙门后,张崇邦带着邱刚敖前往附近的客栈休息,帮他处理身上伤口。
      他摸了摸邱刚敖身上的黑衣,感觉湿漉漉的,低头看去,竟是黏了一手的血,眉头随之皱得死紧。
      他仔细拭去师弟唇角的血迹,冷着脸道:“为什么要逞能?以一敌七,你不要命了?”
      邱刚敖知道自己这次确实太鲁莽了,嘴上仍是不肯服输。“你能做到的事,凭什么我不能做?要不是我中了毒,岭南七盗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张崇邦拿他没辙,尽量放轻动作替他上药包扎。“阿敖,你还年轻,不要急于求成。”
      邱刚敖紧抿着唇,任张崇邦为他裹伤,没再吭声。

      张崇邦请了大夫为邱刚敖诊脉开方,随后叮嘱师弟留在客栈休息,自己拿着药方去客栈对面的药铺买药。
      “张爷,又来帮邱爷买药啊?”药铺老板是张崇邦的老熟人了,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是啊,麻烦老板帮我取几副药。”
      张崇邦把药方递给老板,听着他的话,忍俊不禁——邱捕头未及而立之年,就被众人尊称为“爷”,这实在有点滑稽。
      不过,此事也不全能怪邱刚敖。他明白,这是因为老百姓发自内心敬畏这位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自己却浑身都是血腥气的名捕。

      张崇邦回到客栈,在厨房里熬好了药,端上楼给邱刚敖喝。
      等对方喝完了药,躺回榻上闭目养神,他才低声问道:“顾凝白是你杀的?”
      “没错。张捕爷这是要与我算账了?”邱刚敖抬起眼皮,冷幽幽地投来一瞥。
      张崇邦轻轻摇首。“阿敖,你杀得太多了。加上岭南七盗的其中二人,你这次一共取了三条人命。”
      “因为他们该死。”
      邱刚敖想起他们犯下的累累恶行,怒不可遏,义愤填膺。
      “顾凝白污辱幼女,逼良为娼,谋财害命,罪行罄竹难书!难道他不该死么?今日被我杀的那两人,哪一个手上没十几条人命?我若不杀他们,他们便会继续杀人!”

      张崇邦听见此言,眉峰拧得更紧,满眼都是不赞同的神色。“你要知道,我们是捕快,无权杀人。”
      邱刚敖情绪一激动,内伤又险些发作,掩唇不住咳嗽起来。张崇邦吓得不轻,急忙帮他抚背顺气,再也没心思继续之前的话题。
      邱刚敖咳了半晌,慢慢缓过气来。他随手擦去嘴角残余的血渍,冷声道:“师兄,我从来只杀该杀的人。”
      “你以前抓进去的那个林易,刚从牢里出来不久,又开始强抢民女,这次还变本加厉,先奸后杀。有些人,只有死了才能永绝后患——若判案不公,我不介意亲自行刑。”

      张崇邦缄默不语。他凝视着年轻人倔强而偏执的眼神,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阿敖,你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邱刚敖不愿与他多言,直接取下腰间悬挂的令牌,递到张崇邦面前。“这是天子御赐令牌,作为便宜行事的凭证。我有权先斩后奏。”
      张崇邦当然认得这块令牌。其实他自己也有一块,只是从未使用过。

      “它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
      张崇邦揉了揉眉心,不想再和邱刚敖争论这件事。
      “如果有一天让我发现,你杀了不该杀的人,我会亲手将你绳之以法。”
      邱刚敖听着师兄严肃的警告,全然不以为意,笑颜自信而笃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张崇邦没有追问,“不会有那么一天”指的究竟是邱刚敖永远不会杀错人,还是他即使杀错了人,也不可能被自己发现。

      邱刚敖在伤痛与失血的疲惫之中沉沉睡去。
      张崇邦守在榻边,趁着师弟睡着,动作极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指像往常那样微微发凉,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他常年修习的寒性内功。倘若是后者的缘故,那是无论如何也捂不热的。
      可张崇邦还是坚持想要让它变暖。他将邱刚敖的手严实地裹在自己掌心,一点一点地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它,哪怕它片晌过后又会恢复从前的凉意。

      张崇邦先后捂热了邱刚敖的两只手,又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回被褥内,生怕惊醒了正在休息的人。
      他抬起头,恰巧望见窗外漆黑的夜空中,有一颗流星无声划过天际。
      明粲的星火燃尽了自身,便悄然坠入黑暗,而那一瞬间留下的光华绚烂热烈,已定格为人心中的永恒。
      ——它也曾照亮过无尽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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