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尘》像傻瓜一样去爱

3、剪发

　　四个女人出去后，铁门再一次被关了起来，箱子里又变回了漆黑。
　　秦惜怡靠着铁墙，闭着眼睛不发一言。耳边的低泣渐渐开始加大力度，越来越深的恐惧不停的攻击着这群少女脆弱的心理防线，女孩子最爱用的招数，终于被泛滥般地使出，小小的集装箱里，除了呼吸就是哭泣。
　　秦惜怡忍不住捂起耳朵，这群白痴，哭有什么用，只能浪费精力而已。
　　铁门外响起铁棍敲门警告的声音，正哭得起劲的女孩子听到这种刺耳的摩擦声，登时咽了气，颤颤抖抖的往后缩了缩。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秦惜怡竟在针刺般的腰痛中睡了过去。醒来时，腰上只是酸胀，疼痛减轻了许多。耳边的呼吸已经比较均匀，看来大家都哭累了。
　　秦惜怡竖起耳朵，听到铁门外忽隐忽现的一阵奇怪的声音。
　　“一二一，一二一，……”
　　还有尖厉的咒骂声。
　　掺杂的皮鞭声和叫喊声。
　　一种不安在秦惜怡的心中滋生蔓长，她顾不上腰间的伤，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铁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凝听。
　　“快跑！不许停下来!”
　　“跑不动？我打得你跑！”
　　……
　　或许？秦惜怡颓然倒地。
　　或许，她的猜想全是错的，她可能不需要死，却将活的比死更痛苦。
　　这些人不要钱，要的是她们的身体！
　　秦惜怡的心一下子空了，没有谁会成全她一了百了的死，她下面的路会走得更艰苦！
　　可是，怎么能这样？凭什么这样？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她的脸，十八年来第一次的无助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她还以为自己是坚强的，没想到她还会害怕，会惊恐，会觉得无可奈何。
　　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孩子，她把自己孩子的天性隐藏地太深太深，以至于挖掘出来时会如此的翻江倒海。什么无所谓，什么不要紧，什么不在乎，统统都是骗自己的假话。她在外人面前表现地越坚强，她的内心就越脆弱，脆弱到她想赶紧离开，想回到那个支离破碎的家。
　　但她知道，她回不去了。
　　为了同样命运的弟弟，她也回不去了。
　　秦惜怡把脑袋深深地埋进臂弯，就这样，安静到可怕地坐着。
　　坐着，直到阳光再一次打亮她的双眼。
　　这次出现在她眼前的，除了先前那四个女人外，还有两个光头男人。他们手上都拿着钢棍，表情机械的站在门口。
　　“把她们带出来。”又是那个女人下的命令，其他三个女人听命上前，把她们从地上拉起来，往箱外驱赶。
　　这群不谙世事的女孩随着钢棍的挥舞，像乱了套的蜂窝一样拼命往外跑。可脚上的铁链束缚她们，跑得越快就摔得越重！钢棍毫不留情的落在摔倒的女孩背上，腿上，走在最后的秦惜怡耳闻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嘴唇咬得死死。
　　只要是打她，都不怕，她怕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她们被赶到箱外的一片空地上，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黑窝的模样，这里四面环树，应该是山顶或者山腰。几眼望过去，黑窝的规模足有她们学校的面积，一个接一个的集装箱围城栅栏的形状，几个箱子里，不时听到打斗声和嘶哑的吼声。
　　她们所处的空地只有她家客厅那么大，十几号人被押坐在空地刚搬来的凳子上，低头不敢出声。坐在秦惜怡旁边的女孩，刚才挨了钢棍的打，红扑扑的脸蛋上挂满了泪痕。被绑来之前，她可能是父母手中的珍宝，极尽呵护和疼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呢？
　　可到了这里，谁会把她当人看？
　　几分钟后，看押她们的几个人拿来一些脏布，依次围在她们的脖子，上随后，秦惜怡感觉到自己头上的牛筋被扯了下来，一瀑秀发凌乱地散落。她为了留这一头长发，已经好几年不去理发店了。
　　发梢上沾了一些污泥，掩不住她最喜欢的那味发香扑鼻而来。
　　她开始听到剪刀“咔嚓”的声音，断发滑过她的面颊，落到她胸前的脏布上，一丛一丛，一簇一簇，黑而亮，那么饱满，却再也不属于她！她的心，被抽光了血液，填满这些黑乎乎的绒球。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十几天前她无意看到的一则消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那些罪恶和黑暗的牺牲品，死亡的气息离她如此的近。
　　不！她不能死！决不能死！就算罪恶，就算残忍，她这被命运遗弃的角色也要为自己争取活下来的权利！
　　一缕发丝滑过她的鼻尖，淡淡的香味钻进她的身体，她的手攥紧了衣角。
　　“姐，你散着头发的时候最漂亮了。”
　　……
　　“姐，你头发的味道真好闻。”
　　……
　　“姐，你以后都不要剪头发了好不好。”
　　……
　　秦岑笑，你在哪里？姐姐还能和你见面吗？答应姐姐，活下来，再痛苦也要活下来，一直活到姐姐能保护你为止！
　　剪发过程进行了五分钟，秦惜怡睁开眼睛，眼中却仍是一片漆黑。
　　脖子上的绳子被粗鲁的扯开，她感到领口有碎发刺痒，伸手一摸，头发只及耳根了。
　　这是预示着折磨的开始吗？秦惜怡缓缓垂下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