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 14 章 ...
-
屋内鸦雀无声,墨钥和程治都在听程凝织说着当年的往事。
“事情就是这样,四年前静心池,药量过重,毒发不解撑不到回府我就会死,是我强行留下墨钥帮我。”
程治道:“你中药了神志不清,他呢?本来就是个浪子,他想走会奈何不了你一个姑娘?依老夫看他就是对你有歹心!”
“不可能,墨钥他……”程凝织缓了一口气,道:“他从前说过,他看不上我。”
“他还敢看不上?”程治怒,看向墨钥。
“凝织我怎么可能看不上你!”墨钥扁着嘴,明明是他担心凝织看不上他才对。
墨钥此刻顾不得程治,心情只是从山底飞到山顶,再回落到山底。
听闻是自己气死丈母娘,他是怕的,哪家女婿会想和岳母有这种往事?
知道真相后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他直接气死的,要算,也该算在他那个猪狗不如的五哥头上。
接着听到程凝织这最后一句话,心情跌落谷底,失忆以来日日看着凝织,对她的喜怒和微表情也算了解,刚才的神情,可见他从前真的说过看不上她的话。
从前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混蛋啊?又是混迹花丛又是乱说话的,可不能让从前的他害现在的他失去凝织的芳心。
程凝织觉得累了,道:“总之事实就是如此,墨钥是为了不让我被您责罚才揽下所有责任,娘的死从头到尾,他都是无辜的,您要怪,就怪女儿吧。”
一早起来就面对这一摊事,程凝织倦了,行礼离去,墨钥看了一眼程治,也拜别跟上。
程凝织吩咐小蝶备好马车,上车后闭眼假寐,装作没看见悄悄跟着爬上马车的墨钥。
墨钥记着昨夜程凝织说马车夫车技的事,微微往她的位置处挪了挪,想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一挡颠簸时的摇晃,奈何他不敢隔得太近,效果不佳。
“凝织,你靠着我些。”墨钥竖起三指,“我发誓,我不是想占你便宜,马车颠簸,我怕你晚上手脚又疼。”
程凝织心情不佳,闻言,郁闷散去些许,睨了他一眼,还是靠在了他肩上,“待会儿带你去的地方,很重要。”
墨钥眼睛睁得滴溜圆,点点头,半晌还是憋不住,道:“凝织,我以前真的说过看不上你这种蠢话?”
“嗯,在你办的宴席上。”
从前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和墨钥当面提起这件事,没想到现在真的提起了,心里反倒没那么排斥,“那是我第一次去赴皇子的宴席,宴席上,你醉了,男女席面相隔不远,你和别人说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问你对皇城各家闺秀的看法,你都说姿色平平,那人便提了我,你说,程家嫡女,空有其表,骄矜柔弱,你看不上。”
“胡说,这明明是美若天仙,柔情似水天生高贵,就该好好待着照顾着!”墨钥立即否定。
程凝织笑,“那时候你可不是这样想的。”
“凝织,我问你一句话,你好好答我。”墨钥将她从自己肩上移开,双手按住她的肩,凝视着她,神色忽而有些微不可察的紧张,。
程凝织也不由得严肃了几分,墨钥道:“那时候你听见我说的这些话,你是不是很生气,很难过?”
其实早在之前凝织带他去静心池让他想起来静心池初遇后,他就一直有一个疑问,过去的凝织,是不是很厌恶他,就连最后嫁给他,也是迫于他百般纠缠不得不妥协为之。
因为在静心池初遇那段记忆里,凝织毒解后苦笑着对他说她已经够委屈了。
原来和他......做那种事是一件让她委屈的事情。
那段记忆里,凝织说这句话时,他清晰地感受到心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就凭那阵心疼,他确信从前的自己定然在静心池之前就对凝织动了心。
也怀疑,凝织对他,是不是满心厌恶,如果以前的她介意他那些浑话,那就说明他的怀疑是错的。
程凝织身体僵住,随后若无其事地避开他的视线,“不难过,只是觉得有点丢人,毕竟从小到大没有哪个男子见了我会说你说的那些话。”
墨钥泄气,果然,以前的凝织不喜欢他,但是现在的他又不是以前的他,一想到这儿,墨钥就乐了。
之前还担心凝织喜欢从前的他对现在的他没感觉,现在好了,不喜欢以前的他,也不喜欢现在的他。
嘿嘿,起点又一样了!
“以前的墨钥是个混账,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让我的凝织觉得丢人呢,凝织你放心,以前的你不喜欢我很正常,我都不喜欢以前的我,就是个流氓臭鸡蛋,要不,你试着喜欢一下现在的我,好不好?”
失忆的那个他,不好意思了,让现在的他先一步拿下美人心吧。
程凝织失笑,她发现她真的越来越跟不上失忆后的墨钥的思维,天南地北的跳脱每次都让她哭笑不得。
“好,我试一试。”所以,现在的墨钥是喜欢她的,那她也可以适当表露出自己的喜欢了,礼尚往来,算不得是她先放下脸面和自尊吧。
-
马车停在了城郊,小蝶留下看着马车,墨钥和程凝织往前走。
走了几步,墨钥看见一个空旷寂冷的悬崖,吓得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这悬崖,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他隐隐觉得头有点疼。
悬崖边沿布满了青苔碎石,几根杂草在石头缝里蹦出,被崖边的风吹得摇摇晃晃,人一旦靠近崖边,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分明是大热的天儿,墨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凝织,你做什么,回来!”
墨钥忽而睁大眼睛,冲程凝织吼道。
程凝织就站在崖边几步远,是一个危险的距离。
程凝织恍若未闻,道:“想起什么了吗?”
墨钥满心焦急,脑子混乱,只觉得头越来越疼,一边忍着疼一边轻声哄道:“我会想起来的,你先过来,好不好?”
程凝织已经往后退了一步,距离悬崖只有两步之遥。
墨钥往前走了几步,为什么凝织突然这么做,是跟以前的记忆有关吗?可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这一刻,他恨死了从前那个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失忆,害得现在凝织这样不开心,日日为了他的记忆操心。
“凝织,你过来,我已经想起来了,你过来我告诉你。”墨钥道。
程凝织笑,那笑种竟然含了几分悲凉和决绝,“谢谢你不选我。”
说罢,她纵身一跃,衣裙飘扬,刹那间,悬崖边便不见了她的身影。
什么选不选的?
墨钥浑身一冷,想也不想就跟着跳下去,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脸色充血涨红,“你在做什么!”
他的手被碎石磨出了血,浸透了他的衣袖,衣袖裂开一个长长的口子,血迹蔓延,滴落在她手腕上,滚烫炽热。
“还没想起来吗?两年前,在这里,我和苏莺被廉亲王绑架,你只能选一个人活着,你选了苏莺。”
程凝织微微笑着,趁墨钥愣神之际用力向下一拉,把半边身子还在悬崖上的墨钥一起拉下来,两人一起滚了下去。
刹那间,记忆纷涌而来,墨钥双目充血,不可置信地盯着程凝织。
意料之中的疼痛和死亡没有到来,半空中,墨钥凭着刚才脑中闪过的回忆抱着程凝织抓住峭壁上的一根藤条,顺势往右一翻,滚落进一个石洞中。
平安无恙。
程凝织略显得意地看着他,“能拽藤条,说明都想起来了吧。”
墨钥不置可否,用力把她揽入怀中,不顾她同意与否,唇用力覆了上去,辗转撕咬,仿佛要把眼前人吞噬一般狠戾。
生死一线之时,他才想起来凝织所说的选苏莺是怎么回事,想起来的瞬间,更多的是生气,凝织怎么敢赌,万一他没有想起来,不去拽藤条滚进石洞,那今日两人岂不是都要葬身于此!
尽管理智告诉他,凝织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危险做交换,一定留有后手不会让他们出意外,可那股胆战心惊依旧存在。
失忆以来脑子里闪过的所有记忆里,凝织看似娇弱不能自理,实则比谁都胆大,从静心池一事便可看得出来。
一吻结束,墨钥喘着气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凝织,恢复记忆的事情不急,下次不能再这么莽撞,我怕死,也怕你死,更怕还没和你好好那什么过一次就死,我都怕。”
程凝织被他逗得忍不住一笑,心里前所未有的感到痛快,“墨钥,你真是无时不刻都在想那件事,不过,我也很喜欢那件事。”
墨钥惊讶地望着她,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凝织这么直白,这么顺着他,而不是时时刻刻提醒他不能想那些事,可细想起来,那些刹那旖\旎的回忆里,凝织一直都很主动。
现在的凝织看起来心情似乎颇好,亲她也没有反抗,倘如此刻他再得寸进尺一些,说不定.....
“说说,你想起了什么。”程凝织看他表情不对,担心他不分场合要继续做什么,赶紧提醒道。
这种地方又脏又乱,她可不想在这里。
“两年前,父皇封我为太子......”墨钥搂紧她,缓缓说道。
两年前,他费尽心思做局,终于取得父皇的信赖重拾圣宠,恢复封号,不久后被封为太子,封太子的第二日就带着早早备好的礼物登程府想求得凝织的同意再行继续大婚的事。
好不容易征得凝织的同意,欢欢喜喜地回东宫准备,照礼凝织不日就要先住进东宫学习大婚礼仪,他想着先按照凝织素日的喜好备好吃食重新装缮好房间,这样凝织来时也能开心些。
凝织来东宫的第二日正是灯节。
没想到失势的廉亲王竟然贼心不死,在上元灯节当晚当街绑了凝织和苏莺,而他当时仅仅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去给凝织买那盏现场制作的灯笼就与之错过,等他听见街头阵阵尖叫声时,依旧看不见凝织和苏莺的人影。
特意选在他被册封不久,绑的两个人又都与他关系密切,墨钥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谁。
当上太子之前,他亲手揭发他五哥廉亲王开赌坊和妓馆笼络朝臣的罪证,让廉亲王被贬塞外失去上位的机会,今日,恰好是他出发娶塞外的日子,除了他,墨钥想不到还会有什么人会做这种事。
只是当晚是灯节,不便派人在城中大肆搜捕惊扰百姓,他只好先回宫把此事上报给他父皇。
他父皇皱紧眉头,满眼失望,仿佛苍老了许多年岁,他明白父皇在想什么,五哥是也是他的儿子,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身为父亲怎么可能不失望伤心。
最后父皇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他,这无异于彻底放弃了五哥的生死。
当夜他回到东宫,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让他明日只身去皇城城郊断崖换人。
断崖.......
墨钥唤来侍卫,“倘若明晚此时本王还没带着太子妃回来,你带着人拿着绳索去断崖,带一件太子妃的披风,还有吃食。”
侍卫一向了解他,不多言便应了下来。
翌日一早,墨钥便只身前往城郊断崖。
程凝织和苏莺分别被绳索捆着,一个镇定,一个慌乱。
廉亲王站在悬崖边一手抓住一个人的手臂。
看见他来,苏莺急忙一边试图挣开绳索一边哭喊道:“表哥救我!这个疯子他要把我们丢下去!”
墨钥道:“放心阿莺,表哥一定会救你,你先不要动。”
苏莺这才发觉她脚边的碎石因为她的动作落下几颗,掉进深不见底的悬崖底下,脸色青白再也不敢动弹。
程凝织静静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语。
廉亲王笑道:“六弟,你看看这两个美人,你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啊,依我看,明明是程姑娘更胜一筹,你怎么只关心那个疯丫头?”
墨钥懒得搭理他的挑拨离间,他知道凝织一向镇定,反倒是苏莺如果因为莽撞先出什么事儿到时候他有再多后手也救不了她。
“五哥,回头是岸,父皇还在等你回去。”墨钥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记得从前五哥最自豪的就是父皇的宠爱。
廉亲王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大笑,“可以啊,你去告诉父皇,你不当太子,我马上就跟你回去。”
“不可能。”墨钥一口拒绝,他辛辛苦苦才正当地登上太子之位得到一个娶凝织的机会,死也不会让出去。
“我知道你不会,谁不喜欢皇位,只是我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你赢了,看似不争不抢,还跟戏子一样去朝堂上演一出绝不争夺皇位的戏码,可是最后呢?你比我恶心!”
廉亲王疯了一样,癫狂一笑,“别人就算了,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我是真的把你当弟弟看待的,你知道皇家没有亲情,可我以为我有,结果你不仅害得我被便贬塞外又登上太子之位,叫我怎么不恨!”
“赌坊和妓馆本就是毁坏朝廷根本之物,没有我,早晚也会有别人揭发,五哥,错了就是错了,至于皇位,我非要不可。”
“你凭什么要皇位!你一个罪妃之后,从前没有我护着,你早就不知道被谁害死骂死了!你凭什么抢我的位置!”
廉亲王愤怒地拽了两下,程凝织和苏莺便跟着往悬崖边狠狠一晃,关键时候又被他拽了回来,苏莺吓得哇哇大叫,程凝织也被惊了一瞬。
墨钥被这一通动作吓得魂飞天外,努力冷静下来。
“呵呵。”
一声冷笑在廉亲王耳边响起,竟是一直没有吭声的程凝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