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老公变家电了》柳下秋

5、婆婆来做客

　　田尘买完东西回家的时候，刚好在小区门口碰见了早到的季尧妈妈，也就是自己的婆婆。

　　那是一个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的女人，保养得当的仪容显出一种富态的美丽，但神情傲慢，看上去不太好招惹。

　　田尘看见她的时候，身子本能地震了一震，而对方恰巧也看见了他。两人对视片刻，田尘主动向她走过去。

　　“妈。”他笑着喊了一声，声音有些维诺。

　　季妈妈看见他，傲慢的脸色稍淡一些，唇边泛起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来，然后又提了提手上的红酒，说是给他和季尧买的礼物。

　　田尘感谢过她，把那酒接了过来，开口说：“妈你过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小区门口接你啊。”

　　他边说边引着她去自家楼栋的电梯。

　　季妈妈说不碍事，跟着他进了电梯。一到家，她从门口往里头一扫，便问道：“小尘啊，怎么就你一个人，我们家小尧呢？”

　　“噢，”田尘一边整理着从超市买来的菜，一边说道，“他、他去合作的厂里看货去了。”

　　季妈妈一听，脸色微沉，默默道：“跟我们家合作的那几个厂今天也没有需要查货的啊……”她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吃味地喃喃：“这小子怕是还生我气，躲着我，不想见我吧？”

　　“妈，没有的事……快吃水果。”田尘忙这么说，又从冰箱里把提前切好又摆好造型的果盘递到她面前。他瞄了一眼手上的智能手环，硬着头皮说季尧真有急事。

　　季妈妈显然还是不太相信，但是过了片刻又打圆场似的说：“那他有事儿就让他去忙吧。”

　　她盯着忙着理东西的田尘，想起身帮个忙，但是却被推托回去。

　　“妈，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了，您难得来一趟就坐着休息吧。”田尘说。

　　季妈妈和他客套几个来回，最后妥协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她一说完又坐回到椅子上，似乎欲言又止，看上去并不太自在。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起：

　　“小尘啊，妈在你和小尧结婚那天说的那话是有点不太妥当，你可千万别放心上啊。”

　　情况果然和季尧所猜测的一样，季妈妈过来是为了来讲和的。

　　要说起这件事来，的确是有些令人语塞。

　　田尘和季尧前些天因为双方家里对两个人的结婚并不满意，所以并没有摆酒设宴，只是到各自家里去吃了家宴。

　　他们先去的田家，在那里如坐针毡地吃完了一顿午饭。期间田家二老，尤其是田妈妈对季尧指点频繁，又不合时宜地询问季尧的情史——

　　她不知从哪里听圈子里那些同僚谈起身边商业圈里一些下作的烂事，潜移默化地认为像季家这样靠着拆迁做起生意来的暴发户，商场的应酬并不干净，不仅不干净，或许更是想象不到的肮脏。

　　对她来说，体面是刷在木雕佛像上的金漆，哪怕后头会掉，来的时候也不能没有。

　　她需要季家给出这份不使她这样自诩正派的家庭遭受舆论和非议的体面，也怕田尘在这上头吃了亏，所以一直很在意季尧在情感方面的问题。

　　“妈，”田尘默默道，“今天我结婚，您谈这个合适吗？”

　　季尧倒不尴尬，大方地笑着：“妈，我就他一个。”

　　“小尧，我是问你以前……”

　　“妈……”田尘轻声道。

　　“我就谈过他一个。”季尧如实道。

　　“那你平时谈生意有没有……”

　　“妈！”田尘扣桌道，“您太过分了。”

　　田妈妈却说这么问是为他好。

　　于是田尘为了维护季尧差点跟她吵了起来。但季尧拦劝着他，田尘抓了他的手走出家门，这一顿午饭吃得不欢而散。

　　“我妈那么说你，你怎么就不反驳几句，”田尘语气微嗔，“你平时不是很能说么？怎么在那里像个木头一样，只知道点头，叫我家里人把你看扁了。”

　　“扁了就扁了嘛，”季尧嘻嘻地笑，“又不少块肉。”

　　田尘有点想哭：“他们怎么能那么为难你呢……”

　　季尧叹了口气，把他抱着：“他们能让我把你娶到手，已经很宽容了，我感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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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想着午饭失利，晚饭一定要吃得讨喜些，却没想到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到了季家，受刁难的就由季尧变成了田尘，但神经更加紧绷的反而是季尧。

　　季妈妈在饭桌上和田尘聊起了养孩子的事——经商的人，对于“继承”的话题格外的敏感，季妈妈催不了生，只能催养。

　　她建议田尘尽早地领养一个孩子，以后好规划财产的继承和对亲人的赡养。

　　这个问题是新婚的两个人都没有考虑过，也觉得为时尚早的问题，于是一旁的季尧插话打断了自己母亲见缝插针般的谈论。

　　“妈，现在谈这个太早了，我们就不能聊点别的吗？”他有些生气。

　　季妈妈说：“我就问问，又不碍事儿。”

　　季尧默默说：“很碍事啊。”

　　“没事，”田尘却道，“妈您想说什么尽管说，您是过来人，在意这些问题也是应该的。”

　　他对待自己婆婆的态度和之前季尧对待岳母一样的温和，尽力在对方家长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尽管婆婆说的那些话像张毯子一下子蒙住他的整颗脑袋，给他带来了铺天盖地的压力，可他却也努力把那份撩毯子的力气表现得如同撩起轻纱般的轻松。他想让季妈妈满意。

　　“小尘我告诉你们啊，要领养就要趁早……我和这边几个福利院的院长都熟，之前也打点过关系，到时候你们去办领养会快很多……”

　　“这挑孩子也有学问的，我觉得还是年龄小点的好，年龄大点虽然好带，但隔着心呢不好栽培，别等养大了养出个白眼狼来，有的你们后悔。还有那个双商的检测……”

　　季尧终于忍无可忍地把话题彻底地打断，季妈妈看见他顶撞自己的态度，心里生了气，便和儿子吵嚷起来。

　　田尘和饭桌上的其他亲戚劝也劝不住，窘迫地听着两人不客气地吵嘴，只想找个地缝往里钻。而田尘的处境又是最为尴尬的，吵架的虽然不是他，可那些吵架的话里似乎句句都有他。

　　季妈妈说不过自己儿子，最后指着他说：“你就该找个女人结婚，他不能生，他生不了！”

　　季尧给她的话气笑了，多少觉得她这话太缺德，便回击道：“他生不了又怎么了，妈，我也不能怀，你要怪就怪我不争气凭什么这么说他，不，要按你这逻辑你该怪科学院里所有的院士，医院里所有的医生，怪DNA，怪物种起源，怪宇宙大爆炸，怪我俩现在不能马上去泰国变性……”

　　那话便越扯越远，越说越离谱，最后季尧也拉着田尘走了，和上午田尘拉着他一样。

　　可哭的还是田尘。

　　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午夜了，步行街上也几乎看不见其他人，只有街边的路灯和头上那些炫目的广告牌还热闹着。

　　田尘比上午更生气了，激动地指责季尧破坏了这场家宴。

　　“我这是给你出头呢，”季尧说，“什么叫你‘不能生’，你要能生那咱们早就去拿诺贝尔生物学奖了还坐在那吃那种瘪？”

　　“我不要你给我出这种头，”田尘气道，“吃瘪就吃瘪，我想在你妈妈面前好好表现的，但全被你搞砸了。你越出这个头，她只会越讨厌我，她越讨厌我，就会越为难你，你不明白，这个事情它死循环了，它解不开了，你妈妈现在一定讨厌死我了，她会觉得是我教坏你了，她会觉得我不是一个好儿媳……你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

　　季尧知道他的心思，并不和他吵闹，讨哄地说：“你就做我的好老婆，不用做她的好儿媳。她怎么想你是她的事，我们怎么过日子是我们的事。”

　　田尘心里懂得这些道理，可还是对刚才发生的事不能释怀，他又想起中午的事，心头更加的难受，咬着牙掉眼泪，却不知道该气谁。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越来越忿忿，头上的灯牌在风里摇摇晃晃，把他那张气鼓鼓的脸映得五颜六色，可他的眼神暗暗的，装满了难过。

　　风呼呼地吹在夜里。

　　季尧去拉他的手。他把手甩开了，自顾自地往前走。季尧又去拉，他又甩开了。他还没有生过这样大的闷气。

　　“真的是，到处碰壁……还能更倒霉点么……”

　　田尘现在想起那时的场景，也觉得有些心酸。可如今面对季妈妈，他仍然尽己所能地表现出得体的言行，哪怕季尧对他说过无数次：“你不需要这样，你不用这样。”他依然想让自己的婆婆认可自己。

　　在这一点上，其实他和丈夫的心情是相通的。他知道丈夫为了让自己妈妈认可他也做了很多的努力。

　　“我们都是口是心非的人……”

　　他这么想着，对面前递出话头的婆婆笑了笑，又往她过盘中添了一些刚洗好的水果。

　　“妈，没有的事儿，我压根儿不朝心里去的。”

　　他又问她看不看电视，吃不吃花生蜜枣，吃不吃芝麻丸、阿胶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