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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3[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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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1.
夏梨还是坚持去上课,不过比起以前出现在学校里的时间明显变少了,她不得不退出了所有的社团组织,尽量避免参加各种活动。现在在学校里就仅仅剩下图书馆和课堂上两个地方能够寻找到夏梨的身影。比起在课堂上应付各种老师奇怪的提问或者要求,夏梨更喜欢整天的泡在图书馆里,就算是埋首于书堆之中,寻找各种奇怪的资料,思维从英文转换为法语,在便条纸上列下一大堆目录清单。她觉得能够这样单纯地学习着其实很好。
至少不用去想种种烦心的事。毕竟那个圈子,是她最初就不想要涉足的,她只能庆幸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过什么让她茫然失措的事。
不过当她抱着书本和水杯走出图书馆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显然是高兴得太早了。
已经是晚上九点过,夏梨在下楼梯的时候还在心里盘算着回去煮个芝士通心粉当晚餐,看看HBO的电影就这么消磨一晚。是闪光灯把她从芝士通心粉的思路里拉了出来,又让她脑袋瞬间变成放空的状态:她遇到狗仔队了。
这次甚至不止是单纯的狗仔队那么简单,大票的记者将图书馆的出口围得水泄不通,录音笔、话筒和相机、摄像机的镜头,各种长枪短炮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齐对准她。学校的保安们赶过来维持秩序,但显然人力有限,阻止不了这些疯狂的记者,夏梨站在台阶上,被闪光灯和各种尖锐的提问包围着,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水。她高中毕业以后只身来到美国求学,期间各种棘手的难题她都从来没有慌张过,总是冷静而缜密地处理好每一件事。然而这一次,难题却不在她的预料和控制范围之内。她甚至不知道该寻求谁的帮助。
虽然有点显得太不争气,但夏梨当时就是觉得,那样的场面,是让人绝望的。
她在无奈之下只好拨通了他的电话。
听筒另一端的安静与现场的嘈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接听电话的人也明显感到不对劲,不断地问夏梨发生了什么事。
女生这时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再硬撑下去了,带着哭腔说了一句“我在学校,大概是遇到狗仔了。”
那边沉稳的男声只是简短地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马上就到。”便挂了电话。
2.
不多久就有一辆保姆车来到学校,下来的是日番谷冬狮郎的助理松本乱菊。
松本乱菊小姐显然对应付记者有着充分的经验,手段干练老辣,几分钟便把夏梨从困局中解救出来。夏梨当时脑中一片空白,也记不得乱菊小姐使用了怎样的手腕让那些记者立马收了手。
等她坐上那辆白色的保姆车,才算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她把书本都放到一边,用双手捂住了脸。再怎么说夏梨也就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又哪里见过这么夸张的场面,一个人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那么多人围追堵截,只是想一想便就觉得后怕,她一面在心里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丢人、很难看,一面又控制不住快要哭出来。她觉得这样真是难受极了,一个人在异国,身边甚至连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都没有。她真的很想把自己完全交付给另一个人,她愿意给予他百分之百的信任,只求他一个拥抱。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很多时候,恋爱的开端只需要一个短暂的契机。人们向来认为“理智”绝对是个褒义词,但却依然不能放弃那些短暂,热烈又盲目的端倪初露。
一直深藏在黑暗里的坐在夏梨身边的那位先生这个时候一把拦住黑发姑娘细瘦的肩,就像是一个坚定有力的依靠,虽然他和她见面不过寥寥数次,她此刻却觉得她可以完完全全地信任他,把自己的全部身心都交付给他。
日番谷冬狮郎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什么矫情的台词,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便又扭过头去心不在焉地看着车窗外城市的流光。夏梨头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试图入眠,脑子里却一团乱麻,各种凌乱的场面穿插期间,从雪发男子头一次把她拉进他的专属摄影棚,到Chanel唇彩的巨幅海报,再到海边的外拍和第二天早晨在首席摄影师先生家里吃的方便麦片……她的耳边回旋着他沉稳的呼吸跟心跳,这些凌乱的记忆让她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夏梨清楚地感觉到在自己靠近胃部的位置,隐隐地抽动了一下。
3.
等乱菊小姐把保姆车开到夏梨所租住的公寓楼下时,发现情况有点不妙。
能坐到国际顶级时尚杂志首席摄影师第一助理位置的松本乱菊小姐再怎么说也算是个极有本事的女人,但是此时此刻她也不得不佩服她那些传媒业的同行们,究竟是有多大的本事能摸索到夏梨所租住的这个僻静的小公寓。她用英语骂了一句以S开头的粗话,一脚踩了油门从公寓前面退了回去:“看来这个地方暂时不能呆了。”
怎么说呢,这倒也是大家预料之中的事情。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你越是刻意隐瞒什么,就越是让旁观的人们好奇,如果要死守自己的底线,如果对自己的种种都想要有所保留,就必定要付出重重代价。
这个时候夏梨已经没有力气去理会这些神通广大的狗仔队了,她的眼神失去了原有的光亮,还保持着原有的固定姿势,木木地将头靠在日番谷冬狮郎的肩上,试图在喧嚷中寻找一片宁静。她根本从来就没有想过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她只是想要宁静的生活,安心的读书,然后在课余时间点外快让自己的生活质量提高一点。Alice这个身份,天才摄影师日番谷冬狮郎的御用模特这样的“头衔”,对她来说实在太重了,她不想承受,也没有这个准备去承受,便也就一心想着完完全全地依靠于他,自己什么都不做了。
事后黑崎夏梨自己都想不通自己在那个时候为什么这么依赖日番谷冬狮郎,她从小个性独立坚强,一个人就算在异国求学也从没想过要依靠什么人,而这一次她却毫不犹疑地选择了在他那里寻求庇护,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或许爱情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
虽然她这个时候还不愿意承认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4.
因为有过上一次发烧时在这里的一晚小住,夏梨已经基本熟悉了日番谷冬狮郎家里的构造。她甚至发现自己上次用过的牙刷和毛巾他都还没丢掉:她的牙刷插在她用过的白色陶瓷杯里,被放在水池上方的置物架上,与他自己的牙刷和杯子离得很近。毛巾被晾干了,整齐地叠放在洗手间的壁橱里。
日番谷冬狮郎喜欢白色,喜欢清洁整齐的环境,房子被收拾得很干净,几乎没有一件东西是多余的,像极了他在杂志社顶层的白色工作室,带着他干净严谨的作风。她觉得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艺术家,而更像是一个建筑设计师或者结构工程师,思维严密,做什么事情都井井有条,一步接一步、一环扣一环,高效率,零失误,但拍出来的作品却那么触动人心,观众们并不知道,那些感动,那些看似巧合的精妙之笔,都是他精心谋划过的,却不带任何人为的刻意痕迹。
夏梨在学校所修习的专业多多少少也涉及艺术方面,在艺术创作的态度上,她却不能苟同日番谷冬狮郎这种做法。她觉得他的作品里面缺少一种感情,一种艺术所需要的最原始的热情。所有的观众都被他强大的技巧和缜密的思维给欺骗了,他根本就不值得他们感动。
夏梨也跟日番谷冬狮郎讨论过作品中感情色彩这个问题,但日番谷冬狮郎的回应却让她噤了声。
因为他说:“我一直明白自己的作品中缺少某种感情,可是我找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