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月乘风》公子喏

1、神机并非妙算

　　紧闭的青铜大门前，一位身着玄色长衫的男子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悠闲地摇着折扇，一支温玉短笛挂于腰间，紫色的缎带把墨色的长发微微系起，乍看背影，翩翩君子，清新俊逸。
　　"我说，我都快站了快一盏茶的时间了，你们还不准备通传一下让我进去吗？"玄衣男子微笑地看着大门两旁把守的护卫，道。
　　"天机公子算到了今日会有一位身穿玄衣的男子来访，吩咐我们是万万不得给他开门。"左护卫面无表情，微微瞄了一眼玄衣男子，严肃道。
　　"什么天机公子算到的，那是两天前我托人找了只认路比较好的鸽子，然后写了个小信告诉你们家的那个神棍公子说本少今天要来与他品尝玉凰楼的'沐春风'，你们两个随便一个去通传一下吧。"男子轻摇折扇，略显有些不耐烦的神色。但两名护卫依然不为所动，一手搭在腰间的剑上，一脸"若要硬闯此门，必要先过此剑"的表情。
　　玄衣男子看了看左护卫，又看了看右护卫，"啪"一声收起折扇，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对着门里大声道："神棍我知道你肯定能听到我说话，你再不开门我就把你那些破事全写下来然后贴满整个益州的墙上！"
　　一阵死寂后，门口突然传来一把声音："风四少爷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有失远迎，还请海涵。但是既然来了，那为何不走正门，却在西门徘徊呢？"此音空灵飘渺，犹如从九天之外传来，动听得不含一点瑕疵。只听那声音继续道，"若你方才所说之事当真，那么我会派人回到御风剑庄回报你父亲，说风昔昔风四少爷你已经驾鹤西去，让你家人节哀顺变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家这么多门，进了大门还有小门，我怎么知道哪个是正门，你又没在门口写上'神机阁'三个字！再说了，就你，还想让本少驾鹤西去，你在说梦话吧。"风昔昔闻言大怒，指着门里大骂。
　　"贵万，把风四少爷请进来，免得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有个疯子。"
　　左护卫应声点了点头，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冷冷道："风四少爷一路走好。"
　　"我去你的乌鸦嘴，你家神棍没教你们待客之道就算了，连说话都不教。算了，本少大人大量宽恕你们，这句话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吧。"风昔昔白了贵万一眼，大步跨进门内。他的双脚刚迈入门槛，人还没站稳，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大门紧紧关闭。风昔昔掏了掏差点被震聋的耳朵，转头看了看紧闭的大门，道，"这鬼地方，早晚弄出病来，还是少来为妙。"言罢，他整了整衣衫，轻轻把酒壶一提，搭在肩上，哼着小曲走进内院。

　　神机阁在江湖上一直都保持中立的态度，同时也很淡泊江湖之事，专注于占卦，观星相。神机阁在江湖上传得是神秘莫测，没有人知道神机阁的落脚之处，也从来都没有人见过阁主玄机老人。传闻玄机老人是个一心向佛之人，民间的人都称之为菩提再世，哪里有灾情，玄机老人必会派坐下弟子前去支援。但这个并不是神机阁足以闻名江湖的原因，让神机阁在江湖上有偌大名声的，是玄机老人所占之卦。玄机老人的卦，算到过改朝换代的日子，算到过前武林盟主的死期，而且从未失算，并且价值连城。每过十五天，玄机老人便会派三名弟子带着"天命令"，邀请他寻到的三位有缘之人前来占卦。为得玄机老人一卦，有人不惜重金收买"天命令"，有人顾杀手尾随神机阁的弟子，等"天命令"一旦放下，便杀人夺令。玄机老人自然是不会理会到底是不是他所寻到的有缘之人，只要手持"天命令"，便可问卜。
　　十年前，玄机老人突然消失，神机阁也随着玄机老人的消失渐渐淡出了江湖。有人传说玄机老人修炼成佛，上天做了神仙,神机阁自然也搬去了天上。也有人说玄机老人算到了神机阁会遭劫，所以避劫去了。各种各样的流言一时间在江湖上传得似神似鬼，随着时间的流逝，当人们淡忘了玄机老人和神机阁的时候，却不知道神机阁已经悄然回归，并且易主于现任阁主------天机公子。
　　两年前，“游龙”莫如愁与“秀面阎罗”冷似蓝的对决，引来不少江湖人士围观。莫如愁是无浪山庄的第一剑客，但摊上千魂殿的殿主冷似蓝，也只能说他命中注定要英年早逝。冷似蓝的“冤鬼掌”乃天下第一毒掌，而冷似蓝本身就是一个大毒罐，以毒药练功，以毒药下饭，以毒药洗浴，所以他的肤发也是淡淡的蓝色，倒与他的名字有几分相衬。若被“冤鬼掌”劈中，毒气入侵体内，瞬间破人元气，恐怕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无浪山庄的庄主肖浪站在人群中，鹰一样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莫如愁与冷似蓝，然而，却没有要上前阻止的意思是。天空阴霾满布，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闪电如巨龙的爪痕一般要把天空撕裂。雷声隆隆，看来这场大雨势必会下。冷似蓝站在琉璃瓦上，脸上略施了一些的脂粉，看起来妖冶美艳，邪魅无比。他本来就生得妖媚，尤其是那双幽黑的双眸，就如地狱的勾魂使者，随时会勾走人的魂魄一样。他身着红色衣衫，大红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抬起手，纤细淡蓝的手上，手指染着猩红之色，那是一种剧毒“醉黄泉”。相比之下，莫如愁普通得再不过了，麻布青衣，略显寒酸，实在看不出哪有侠客的样子，大多算个落魄书生。
　　只见冷似蓝鬼魅一笑，用手撩了撩垂在耳边的发丝，不慢不依道：“莫大侠十日前发来战帖，用姓名作赌注，不知是为了何事？”
　　“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到底给了苑儿什么东西，让她也变得跟你一样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莫如愁愤怒地对着冷似蓝大声骂道。
　　“寻常胭脂罢了。”冷似蓝目光幽幽，如同地狱的深渊般，让人发寒。
　　“今日我便要为武林除害，杀了你这个妖怪！”莫如愁从腰间抽出一把黑色软剑，剑锋指着冷似蓝，狠狠道，“或许我会因此而死，但我也不会让你好活！”言罢，莫如愁大喝一声，飞身一跃扑向冷似蓝，手中的软剑如游龙一般，直刺冷似蓝的心脏。
　　冷似蓝轻盈一跃，避过莫如愁的攻击，慢慢道：“莫大侠，说实话，我真的没兴趣与你交手。”
　　“今天你是不打也得打，落雁剑一出，不见血绝不回鞘！”莫如愁再次摆好架势，这一次绝不会让你轻易逃过，为了苑儿，绝不能轻易放过你。
　　只听天空一阵惊雷响起，莫如愁挥剑一跃而上，冷似蓝依然无动于衷，嘴边扬起鬼魅的邪笑，围观的人们个个心头一紧，但大多感到有点失望。谁都想见识下让天下人闻之色变的“冤鬼掌”，但这冷似蓝似乎不打算出招，看上去甚至连出招的兴趣都没。莫如愁出一招，冷似蓝避一招，层层瓦片在莫如愁的剑气下破碎，漫天的瓦碎向冷似蓝砸去。冷似蓝轻轻挥着衣袖，挡下飞来的瓦片。正当莫如愁发现冷似蓝有机可趁之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随之传来一把飘渺的声音：“上面的两位，可否不要再破坏别人的房顶了呢？”
　　不止是莫如愁和冷似蓝，连围观的人们也吓了一跳。众人的目光如游蛇四处搜索着，这“千里传音”之术，除了早已隐退的空空大师，难道还有他人？还是，空空大师就在琉璃瓦之下的房子里？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那空灵之声再次响起：“快要下雨了，房顶的两位还是请回吧，既然是没有结果的对决，不如早点结束吧。”
　　“你怎么知道没有结果？你是公羊无仙还是观星先生啊？”莫如愁压抑住心中的不安，大声对着空气道。
　　“没有结果便是没有结果，与其苦苦纠缠，不如早点结束。”那声音柔软温和，似从九天之外传来的佛音，听了竟让人心情平静。
　　“唔••••••这天底下还有这等玄天之音，比起空空那老头，我比较欣赏，不，应该是比较愿意摧毁。”冷似蓝笑了笑，幽幽地道。
　　莫如愁收起软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冷似蓝，冷冷道：“冷殿主，这事还没完。若是苑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莫如愁定会再找你麻烦！”言罢，飞身跃下房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看到莫如愁的离去，众人知道这场戏已经结束了，大失所望，同时也还在搜索着那把神秘的声音。冷似蓝在房顶上来回踱步，突然，他双脚用力一踩，连人带瓦片一同落入那房子内。众人不免大惊，冷似蓝武功之高不可置否，但这么鲁莽的行为，在不知道对手的情况进入对方的地盘，实在是有点不理智。但若是冷似蓝还能从那房子中出来，说明方才说话之人不过如此；若冷似蓝不再出来，那么江湖上必定会出现一场腥风血雨。

　　“后来呢？”风昔昔一手托着下巴，颇有兴趣地等着天机公子往下说。只见天机公子端起手边的白玉酒杯，呷了一口，慢慢道：“后来嘛----天机不可泄露。”
　　“你他妈的耍我啊？这算什么天机？”风昔昔拍案而起，指着天机公子生气道。这天机公子什么都不厉害，甚至连神棍都算不上，可这吊人胃口的能力倒是天下第一。如果不是那次他那烦人的老爹为了考验他是否有能力担当下一任的庄主，几乎派了整个山庄最精英的剑客来“追杀”他，他也不会跟这个神棍结下“交情”。庄主的位置丢给他三个哥哥去争抢就好了，从小他就对这个位子一点兴趣都没。他拿起酒杯，仰头把酒一饮而尽，道，“神棍，问你个事，你打算一辈子都窝在这个除了门还是门的地方吗？”
　　“我可没你这么命好，出了这个门我便是穷光蛋了。”
　　“你窝在这也是穷光蛋！”
　　“不一样。”天机公子把玩着手边的酒杯，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我坐在这，如果你不去说，所有人都当神机阁是个神秘又让人感到畏惧的地方，无人敢闯。而它的主人，天机公子，我，则是个会‘千里传音’之术的高手，神机阁便能维持它的现状。而我，也就不会成为穷光蛋，毕竟‘天命令’的价值等同天价。”
　　“你在发放‘天命令’？”风昔昔一脸惊讶，“你可是神棍，万一你算错卦，你这神机阁倒塌还不是迟早的事？”
　　“我自然不是什么神算，但我会让事情如我所算一样。”天机公子复杂地笑了笑，风昔昔不禁眉头一皱，认识这个神棍两年，头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
　　风昔昔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神棍，要不你也给我个‘天命令’？我也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发大财之类的美事。”
　　“我可是不会给你算的，万一你真活得这么好，我怕我心里一个不平衡••••••然后••••••”天机公子顿了顿，看着一脸无比期待的风昔昔，笑了笑，“天机不可泄漏。”
　　“••••••那你就憋着，把所有天机都憋着，憋死你，还天机不可泄漏，你能有什么天机，你连名字都不叫天机！”风昔昔边骂边生气地摇着折扇，天机公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被捉弄的风昔昔，一边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并非好酒之人，更不会品尝像“沐春风”这样名贵的酒。烈酒下肚，胃像被烧灼了一般，隐隐作痛。自从他执掌了神机阁，开始他并没有打算让神机阁重现江湖的意思。若不是那次“冷漠对决”，神机阁也许会永远被江湖遗忘，成为一个传说。他万万没有想到冷似蓝居然会强行进入神机阁，当他落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妖魅艳丽，风华绝代，一时间看傻了眼。关于冷似蓝，他多少也听玄机那死老头提过，光是面对他都有一股寒气穿透脊背，动手更是不可能有胜算。冷似蓝饶有兴致地环视了四周，苍白的墙上没有一副字画，显得简单而冷清。地上的瓦片和书籍散落了一地，一片狼藉。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他转过头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男子，不禁觉得好笑。
　　冷似蓝抖了抖衣袖上的尘土：“方才公子所用可是千里传音之术？”
　　什么玩意儿？千里传音之术？这只不过是他刚刚在试下之前不小心带过来的扩音器还能不能用，正好又有人在自家房顶打架，纯粹只是试音而已。但是，这样的情况••••••如果说不是，会不会一下子就去见阎王了？
　　“呃••••••算是吧。”天机公子僵硬地回答，连他自己都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冷似蓝慢慢走近天机公子，仔细地打量了他，慢慢道：“这神机阁居然还存在，真是个奇迹。”
　　“你怎么••••••”
　　“千年檀木的香气，只有神机阁才会有。玄机老人可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你想怎样？”
　　冷似蓝看着天机公子，幽黑的双眸散发出一道冷光，看得天机公子一身冷汗，却不得不故作镇定。
　　“天•命•令。”冷似蓝一字一顿道。
　　天命令？死老头云游之前倒是提过，不过没说放在哪里了。而且那个不是块看似很值钱实际上里面的含金量连百分之五都不到的破烂吗？这冷似蓝武功高强，衣着尊贵华丽，看上去也不像有收破烂的嗜好啊。
　　“你真的要那个？”天机公子小声问道，“我觉得你可以选择别的，例如那个香炉比较值钱，千年檀香也可以给你的••••••”话还没说完，冷似蓝便用食指抵住他的唇。
　　“我不是来劫财的，我来要‘天命令’，准确来说，我来算卦的。”
　　“算••••••算卦？”天机公子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妖魅男子，算卦就算卦嘛，干嘛弄得跟要吃人一样。••••••不对，等下，死老头吩咐过仙军到来之前不许给人算卦的，再说，自己也没给人算过，以前倒看过别人算，不过那些都是神棍，只会装神弄鬼。还有那个什么令，死老头也不说放哪了，这一时半会找不到岂不是要命丧黄泉？
　　“若你能代替玄机老人算的话，不必要‘天命令’也是可以。”冷似蓝轻轻一笑，这一笑看得天机公子浑身发冷。他哪会算什么卦，这一切都怪爷爷，若不是爷爷说有个新奇的东西想拿给他看，让他去阁楼一趟，他就不会打开那扇从来没去过的门，也就不会来到这个诡异的时代。若不是这样，说不定他正宅在家里玩他钟爱的网游，吃了零食，不亦乐乎呢。断不会像现在被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妖所挟持。可现在的情形哪里到他说拒绝的话，反正玄机那死老头云游去了，照这样的天气看，仙军可能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那个令••••••玄机老头，不，玄机师父没告诉我放哪了。不过••••••我可以试试，你要算什么？姻缘？金钱？权利？”天机公子怯怯地问道。
　　“就算下，我到底会不会杀了你。”
　　天机公子怔了怔，心里慌成一团，拜托，大哥，不要玩啊，你这个卦恐怕连神仙才敢给你算吧。毕竟神仙还不至于被凡人杀死，我若说不会，一般厉害的高手多少心里会有些不正常，如果猜中了他的心思，他一定觉得很没面子，说不定我死得快点；若我说不会，他也许会怀疑我在敷衍他，一个不爽又会杀了我。难道我命中注定要客死异乡，哦不，客死异世界？这也太穿越了！
　　天机公子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一脸镇定，道：“冷公子，算卦呢••••••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和一些工具的，你看，我这里被阁下弄得一片混乱，本来神机阁就还没装修好，你这么一折腾，又得重新弄过了。”
　　“哦？这算卦还有这等讲究？但听说玄机老人当年可是在武林混战中算出前武林盟主为何人的。而且，这里是你的房间，也就只有我们二人，你算卦的时候我定不会打扰你的。”
　　“你也会说是玄机老人，我又不是他，我修为浅，当然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才能集中精神的嘛。不如这样，你看这天气也不好，你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有雨伞没？没有也没关系啊，我可以借你的，你等等，我找找啊••••••雨伞••••••雨伞呢，明明是带上的了••••••”只见天机公子转过身，开始在房间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一边寻找着雨伞，一边偷偷瞄了眼冷似蓝。冷似蓝先是一愣，突然伸出手，运气用内力把天机公子戏吸了过来，扯着他的领子，幽幽道：“我觉得这个卦••••••你可以不用算了。我打算••••••放过你。”
　　天机公子被这一抓吓得脸色更为苍白，一时间已然说不出话，闭上眼睛准备等死了。谁知道冷似蓝突然说放了他，让他感觉如获重生，就差跪下磕头谢恩了。
　　“不过，”冷似蓝丢开天机公子，笑了笑，道，“两年，两年后我再来找你算卦，若你还是算不出我想要之卦，那么，估计你要花重金准备一些棺材了。”
　　“你这人也太••••••太不讲理了。两年，我又不是什么神算子，怎么可能算出你想要的结果呢？”
　　“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是事情本来应该有的结果。”冷似蓝轻身一跃，上了房顶，对天机公子微微一笑，“记住了，两年后，我们后会有期！。”言罢，迎着突然落下的倾盆大雨离开了神机阁。
　　大雨倾泻而下，如一张水帘般挂在破烂的房顶。天机公子呆呆地望着损坏严重的房顶，半晌，叹了口气，道：“你也好歹留下个修理费什么的吧，这古人还真没素质，打坏东西不赔也就算了，还威胁。算了，等仙军来了让他们修理吧。”言罢，他走到角落，拿起一把落满灰尘的雨伞，慢慢走出房间。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神机阁重现江湖的消息已经渐渐地传开，还让他多了名字-----天机公子。等他弄明白所有的事情后，玄机老人似乎早有预知，从远方传信回来，让天机公子带着神机阁所有的东西全部转移。当人们纷纷到达神机阁的时候，已是人去楼空。

　　益州，已经很多年没下这么大的雨了。
　　两年前的那天就跟今天一样，只是多了一份安宁，或者说多了一份嘈杂。风昔昔在房里来回踱步，一直不停地数落天机公子的不是。而天机公子一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大雨，并未发话。
　　许久，风昔昔终于说得口干，坐下来，拿起酒壶一饮而尽。若是别人，恐怕一杯下肚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可风昔昔是有名的“千杯不醉”，喝酒就像喝水一样。
　　“神棍，其实我今天来是让你陪我去参加一年一度的阅剑会，想必你也没见过这么大场面的武林盛会吧。”风昔昔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缎封皮的帖子，只见“阅剑会”三个烫金的大字印在其上，好不奢华的邀请贴。
　　“什么时候？”天机公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后天。”
　　“后天不行，我有事。”
　　“你又能有什么事？你说你孤家寡人一个，隔三差五的总说有事，去窑子里又找不到你，去酒楼找你也没有。”
　　“只有你这样的脑子才会整天想着别人会去那种没营养的地方吧。”天机公子轻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风昔昔，正色道，“风少，你也不小了，该为自己的前途想想了。”
　　风昔昔微微一怔，马上又板起脸来，不悦道：“别学我老子的口气教训我。”
　　“这是作为朋友的提醒。我不希望我的朋友一事无成，以后要沦落到问我借钱的地步。”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有这么一天的。”风昔昔收起折扇，指着天机公子，“再问一次，去不去？”
　　“不了，不去。”天机公子微笑道。
　　“你不去便不去，何必还多此一举用两种说法重复一种意思呢？真是文人多做作。”
　　“你错了，我是用两种说法陈述两种意思。”
　　“诶？”
　　“不了，是指阅剑会开不了，后天是会持续暴雨，无浪山庄正好位于玉罗山上，雨势滂沱，自然只能往后延期了。不去，当然是因为我有事，去不了。”天机公子看着即诧异又失望的风昔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所以，这几天你好好练剑，莫在剑会上丢人现眼。”
　　“••••••你也会说下暴雨了，怎么练？”
　　“你若有心练剑，这雨怎么会是阻碍呢？我看你多半又是跑去千丝醉，带着一身胭脂酒味回家倒床大睡，一睁眼就到剑会当天了。”
　　“••••••你，你别乱说。”风昔昔心里暗骂，这神棍，还真让他猜中了心思。别说练剑，连剑都甚少接触。谁不知道御风剑庄的四少爷从来都是一把折扇赢遍天下的，虽然这种机会并不多。
　　“总之，这几天我有事要出去，剑会必定会延期，说不定等我回来的时候才开呢。”天机公子站起来，琉璃色的眼睛透出狡黠的神色。
　　“万一不呢？”
　　“那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但若如我所说，我也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好，一言为定！”风昔昔兴奋地一口答应，他现在非常期待两天后的事情，如果不能如天机公子所说，便可以要求他一件事。从来没有人能要求神机阁的主人做事，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而天机公子再次把目光移向窗外，这雨，真希望能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