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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荒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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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时候,我算是个初级愤青,那时,我特别喜欢听何勇的歌。
最喜欢的莫过于《非洲梦》。何勇用他那近乎稚嫩的声音唱着:“小鸟儿一叫我们就起床,树上的水果是最好的干粮,骑着那大象,四处游荡,去寻找那故事中,故事中的宝藏”。
何勇的声音纯净得像个孩子,那快乐的鼓声可以让我忘记现实中的很多烦恼。所以我总是不厌其烦地把磁带一遍遍地倒回去,反复地听这首歌,以至于这卷带子最后竟被我听坏了。
现在,我也是被一阵子悦耳的鸟叫给吵醒了。睁开眼后,映入我眼帘的不是家里那米色的墙纸,而是一片蓝天。
我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多么希望我醒来的时候还是原来那个干扁瘦小一头黄毛的身体。可是,当太阳的光辉照在我的身体上,我脑后还是那海藻般的栗色长发,它们像一件最柔软的外套一般,盖在我的身上。
我无奈地揉揉眼睛,伸个懒腰坐起来。身边的火已经燃尽了,看来这里挺安全的,睡了一个晚上,除了身上裸露的皮肤上又多了几个红包以外,我还是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也算对得起那个长腿美女了。
我突然想到,连忙拿过身后的大包,取出钱包,打开,翻出身份证,一张见过两次的脸在上面化出一张略带倔强的笑脸。
宁妍,地址是上海市浦东区XX路XX号XX花园XX幢。然后生日。。。晕,1991年8月1日?那岂不是才18岁?发育得这么好,竟然才18岁?我以为她至少也要20多岁了呢?
我看看自己胸前鼓鼓的两包,再一次被打击了。
半晌,我才回过神来。
不管怎么样,新的一天开始了,我必须得做得点什么,来挽救我的灵魂宁妍的身体。
我用手搭了个凉棚,看看远方,天还是那样蓝,海也那样蓝,除了几只海鸟掠过,我看不到任何生物,海平面上一片空白。
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九点,我的肚子又开始不争气地叫唤了。
我是继续在岸边等船呢,还是进到谷里看看?
若在岸边等,今天等不到,晚上又只能吃螃蟹,而且我需要淡水,急需淡水,我必须得到山脚下看看,有没有淡水河,不然我只能等死了。
可是,若我进了谷,万一有船经过,也不会发现我的存在!这样的话岂不是完蛋?
权衡再三,吃完半块巧克力以后,我决定先在岸边用树枝和石头拼出SOS三个大字,每一个字都大得像我的身体,确保船和救援飞机很远都能看到,另一方面,我又把昨晚的火堆燃起来,而且放了足够多的绿叶松枝,那样燃起来的烟才有可能被人看到。
我不奢望在中国,会出现像欧美大片里拍的那样,会有什么飞机来搜索我这个失踪人口,但至少,我得给自己留点希望。
花了近一个小时做完这些,我的嗓子已经渴得冒烟,面对蓝蓝的海水,却无法喝下一口,真是郁闷。我长叹一口气,又动手在沙滩上挖了个洞,里面铺上几张大大的叶子,把包里那些目前来说一无用处的化妆品倒进去,只留下最有用的几样:打火机、小刀、钱包(万一遇到村镇呢?我还没有失去希望)、仅存的食物和空罐子,然后又盖上几张叶子,铺上沙子,又用石头做了个记号。果然,这下子包包不但轻了,也有了更多的空间,万一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可以装回来。
手表显示,已经中午十点半了,太阳的光芒开始刺眼起来,在这片无遮无拦的沙滩上,我像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者独自面对百万大军。
我赶紧用树枝编了个环,然后插上大大的叶子,这下,我至少有了一顶遮阳帽。可是裙子还是那样短,鞋子也是弄不出来的,唉,不得不说,我的生存条件仍然那样艰苦。
我找了根合适的长树枝,用小刀削去多余的分枝,用来做探路棒。
以前大学的时候曾经暗恋一个师兄,而那个师兄是个户外运动的高手,我为了接近他,总是去参加他们组织的野营,不由得便学了些皮毛,想不到如今竟然用上了。
但也正是因为那个时候几个月的经历,我渐渐地发现师兄其实已经心有所属,我也就退出了。
但师兄的音容笑貌在此时突然清晰起来,想起他曾摸着我那的黄毛说:“到了野外,不管怎么样,首先就是不能惊慌,人类本来就是生存在野外的,所以,我们只不过是回到了过去而已,一定可以生存下去的。”
也正是因为想起了这段话,我的心情突然没有那样失落了。
我向天空用力挥挥手,大喊两声:“A~~ZA~A ~ZA ~~FIGHTING”然后开始向山脚行进。
开始的时候是低矮的草和稀疏灌木,我光着脚,小心谨慎地走着,半个小时后,绿荫渐渐浓密起来,开始出现了比较高大的乔木,鸟鸣此起彼落,时常有美丽得不像现实中的鸟摆动着长长的尾翼从面前滑过,我此时却不知道是该惊艳还是害怕,或许因为电影看多了,我真怕我现在是闯进了侏罗纪公园,怕一个拐弯,前面就是头饥饿的霸王龙,或者一不小心,前面就是一个不曾在历史上存在过的半兽人。。啊呜~~
但我还是多虑了,尽管我步步为营,紧张得手心都是汗,我始终没见到任何有攻击力的动物,偶尔就是一两只小松鼠之类的东西。整个树木更像是一个安静而又生机勃勃的世外桃源。
我渐渐放宽了心,又往前走,但一路上的确未见任何人类活动过的痕迹。又累又饿又渴的我,已经步行了快一个小时。
终于还是到了山脚,但估计到山顶还要再爬一个多小时。
虽然山不是很陡,但草比人还高,我也怕会有蛇之类,可是不到山顶,我就不知道我所在小岛的具体情况,怎么办呢?上还是不上?
为了生存,我还是决定继续上山,因为我不能在这里等死,如果真的不幸被哪只凶猛地动物袭击了,也好过在山下等死。
为了给自己打气,我又吃了小半块黑巧克力,可是没水的感觉还是非常不好。口腔里干干的,巧克力溶化得很困难。
上山的路无疑是非常艰辛的,有刺的山藤把我的胳膊和腿划得倒处血痕,好几次,我都想放弃了,可停下来休息一下,又觉得山顶并没有那样遥不可及,再奋力往上。
就这样停停走走,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回头看看,似乎已经上到一半还多,心里还是很得意的。站在高处,看下面海天相接,景色美不可言,如果现在有个我心仪的帅哥陪着我,嘴里喝着冰凉的可乐,手上拿只刚做好的汉堡,前面沙滩上就是回家的船,我的心情会不会更好一点?
我困难地咽了咽几乎不存在的口水,然后继续上行。
今天早上刚刚出炉的遮阳帽已经七零八落,但还是箍在我的头上,柔顺的栗色长发已经被我编成麻花辫,但颊边的一些碎发沾在脸上还是痒痒地难受。
做了金色美甲的指甲塞满了黑乎乎的泥和绿绿的草渣,我相信现在就是宁妍的亲妈看到了,也认不出她的女儿来了,更何况里面住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灵魂。
一刹那失神,想着宁妍又在干什么?会像我这般辛苦吗?我受着□□的痛苦,她或许受着灵魂的苦,呵呵,这样想我的小心眼似乎会好受些。
北京时间下午两点二十五分,我,姚姚,终于成功登顶。
站在山顶,我真有豪气想要高喊几声,可不幸地是我的嗓子已经哑了,因为一直缺水,本来就有点发炎的嗓子已经彻底哑了。
山顶的风很大,地势也不平,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山顶是几块巨大的石头,我坐在石头上,作一个短暂的休息,顺便观察整个小岛。
小岛的边缘呈不规则形,但总体来说是一个狭长的新月形。月形的上端是一排巨型的礁石。这些礁石一直沿伸入海,隔断了两岸,也就是昨天我步行到过的地方。
月形的下端是两座山,以我爬行的速度来看,这两座山都不高,估计也就是一两百米。
两座山几乎一样高,但中间隔了一个山谷,那里呈明显的深绿色,估计树木更加繁茂。
小岛的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没有一星半点的杂色,显得那样蓝,那样远,美好得让人觉得不现实。
宁妍的视力无疑是很好的,现在午后两点钟的视野无疑也是很好的,但我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岛屿或者船只的踪迹。而岛上除了海滩上一圈漂亮的浅黄色沙滩以外,全是深浅不一的绿色,说明这是一个无人的荒岛。
我被眼前的现实打击坏了,坐在石头上半晌没回过神来,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一句话: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山顶的大风吹得我脸上有些微的疼痛,但我已经忘记了,我一直坐着,直到惊讶地发现,太阳已经偏西。一看手表,已经四点多了。
我竟然傻傻地坐在山顶吹了两个小时的风,看来真的是被打击惨了。。以前第一次失恋,发现男友劈腿时,也不过发了一个小时的呆,然后痛哭了一个小时而已。
我连忙拢拢衣服,头上的遮阳帽已经吹跑了,发辫飞扬着,让我有种想要临风飞走的感觉。但我还是赶快把包挎好,以最快的速度开始下山。
“要在天黑前下山”的念头已经占满了整个脑海,天黑以后山上会发生很多可怕的事,这是所有的电影告诉我们的真理,被这种恐惧驱赶着,我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飞奔下山,身体的疼痛似乎已经麻木了,刺藤划伤的感觉也完全被忽略了。
于是,太阳还没有下山 ,我已经下山了。
黄昏的山林不但没有安静,反而有点吵,各种鸟儿忙着回家,而我却无家可归。
而且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我不得不承认,我似乎迷路了。
其实我进来的时候,也曾做了一些标记,以免自己迷路。
可是,现在这些标记似乎都不见了,我只能朝着固定的一个方向前进。
因为我在山顶看过,下山以后,不论朝哪个方向走,一段距离之后,都是海岸。我只要朝着固定的方向走,就可以到沙滩,到了沙滩上,我肯定能找到我放东西的地方的。
我也舍不得用那个小手电,因为纽扣电池不耐用,现在还不是最紧要的时候。
我强打精神继续前行,太阳已经坠入海中睡觉去了,天空中还有些反射的亮光,我已经在这个树林中走了半个多小时,可是还没有走到草地和灌木杂生的地带。
我开始害怕起来,怕这个岛就像LOST的小岛一样玄。
就在这时,我竟然听到了水声,是的没错,就是水声。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不了是否要向水边行进。
因为我的身体本能地想要冲向水源,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水源附近总是最危险的。
在这种时候,身体对于水的那种本能的饥渴战胜了害怕危险的理智,我快步冲向水声,果然,是一条欢快的小溪。
月亮升上来了,挂在树稍,闪着银白色的光,水被染上了一层银色,显得有点不真实,我伸个指头蘸着放到嘴里,是的,是淡水,而且隐隐有点清冽淡甜。是谁把农夫山泉倒在这里了吗?还是我因为太缺水,身体的基础识别能力已经丧失了?
我洗了洗我可怜的手,然后捧了一捧水,用最原始地方法开始在手掌里喝水,真好喝,我估计别说农夫山泉了,就是什么依云,什么百岁山,什么昆仑山都没有这么好喝的。
我喝得太尽兴了,直到肚子已经完全被水填满了,我才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摸着圆圆的肚子坐在岸边。
月光下的树林和白天的不一样,虽然还是那样宁静,却更多了一份安逸。多年看动物世界的常识告诉我,很多动物都是半夜在水源附近来捕食的,尤其是我这种肉质细嫩的人类,可以说是它们从未品尝过的新品种,说不定会引来疯狂的猎杀,所以我应该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现在我没有明确的目标,而且双腿发软,一走路,肚子里的水便发出可笑的声音。
我四处环顾,看到不远处有一块避风的大石头,我走过去一看,果然是个好地方,石头够大,挡风,而且正好我可以缩在石头缝里。
于是乎,马上动手,摘了些大叶子铺铺,然后又找了点干树枝,点了个火堆起来。这个打火机实在是这个世界的法宝,有了火,我的感觉立即好多了。
火带来的不仅仅是温暖,不仅仅是干燥,更重要的是,光线所带来的一种了然的安全感。我害怕那让人无所适从的黑暗,害怕那未知的一切。
看着渐渐起来的火光,我有些无奈,想不到我又会露宿一夜。
不知道明晚我又会睡在哪里?这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何时才会有人来救我?就怕还没等到有人经过,我已经被吃了!或者自己吓自己吓死了?还是天天风吹雨打得病死了?
我越想越伤感,眼泪也流了,反正刚刚补充了足够的水份,我可以随意挥发掉一些了。
想到这里,我卖力地流起泪来。其实哭是很费力的事,加上今天累了一天,实在倦得很,不知不觉竟然忘记了身上各处痛得很,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