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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火红色的天空。鲜血涂抹的夕阳。被血染成暗红色的石阶。狼藉的庭院。遍地横尸。

      还有血从华贵的窗帘上流下来,在深红色的地毯上溅开一抹狰狞的鲜艳的朱红。

      『损失惨重……』

      『……居然发生叛乱……』

      『白川的未来……』

      『杀!』

      人头落地。

      『我不需要不支持我的人。』

      『是。』

      蜂拥而入的士兵。

      『是王的军队!』

      『我们终于被舍弃了……』

      『杀!』

      鲜血四溅。

      『杀!』『杀!』『杀!』『杀!』『杀!』

      哭泣的声音,凄厉的叫喊,人体落地的闷响,以及剑撕开皮肤的声音。

      『肃清完毕。』

      『很好。』

      熊熊烈火,吞噬了半个天空的安宁。

      『白川……』

      『白川……』

      『白川……』

      “呃!”

      优猛然睁开眼,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又来了……

      “呼……”她拭去额际渗出的汗水,呼了口气。

      实在已经懒得再去思考“白川”以及那个奇怪的梦到底是什么,现在的她只想洗个澡,再上床睡觉。

      该来的总会来,该发生的也总会发生,刻意的停止和加速并不能改变什么。

      因为一切早就有定数了,不是么?

      从衣柜里拿出睡衣,优还有些神游地往浴室走去。

      眼下只有指望二阶堂恒快点找出白川是什么了……她虽然已经不想再为这个梦纠结,对白川到底是什么却真的很有兴趣。

      那是个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却那么熟悉地刻在她的骨髓里,每次只要一想起就会有共鸣一般,在脑海里微微震动。

      “啊……”她打了个呵欠,打开了浴室的门。

      白色的雾气扑面而来。优一愣,透过雾气看到一个不算陌生的背影。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那白皙的背上那一道一直从左肩延续到右腰的长长的伤疤,在水气的烘托下更增加了几分狰狞的味道。

      这样完全在计划外的东西,让优愣在原地,根本忘了自己是在别人洗澡的时候擅自开门进来的事实。直到琉璃香回头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慌忙退出去关上了门。而那道伤疤,却依然映在她的视野里。

      怎么会有那么长的伤疤呢?从左肩一直到右腰,至少有半米长。而且伤疤非常平整,连宽度都差不了多少。

      看起来,像是被剑砍伤的样子。

      剑?

      不可能吧……怎么会受这种伤?现在可是现代社会诶……

      优正兀自疑惑间,浴室的门忽然开了。琉璃香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你那伤是怎么回事?”

      尽管知道不该问,可是等优意识到的时候,这个问题已经有了声音。

      琉璃香回头看了她一眼,眼角是一整片的寒冰:“和你无关。”

      “是剑砍伤的?”优又不死心地问。

      “……你很罗嗦。”她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丢给优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优挑了挑眉毛,微微一笑,“要我保密吗?”

      琉璃香再次回头,同样挑起了眉毛。

      “你的意思是你准备泄漏出去?”

      “我不知道啊。”女生笑得一脸无害地耸了耸肩,“这要看你了。”

      “你想说什么?”

      “要我保密有一个条件——先别瞪我,这件事很简单的,你很轻易就能做到。”

      琉璃香似乎有些意外,冷冷地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才勉强点了点头。

      “条件就是,不论什么时候我对你说话,你都不能保持沉默。”

      “什么?”

      优淡淡一笑,“我只是不想自己像个白痴一样自说自话而已。如果你没意见,就算同意了。”

      “随便你。”琉璃香似乎懒得再继续说话,再次转了回去。

      “合作愉快。”优诡秘地扬了扬眉毛,带着得逞的笑容走进了浴室。

      琉璃香看了浴室被关上的门一眼,从抽屉最里层翻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

      银色的指环,在红色的天鹅绒上安静地闪耀着。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重又合上了盖子。

      “白川吗……”

      白夜学园主教学楼的屋顶设计得很有特点。它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天台,反而更像是某个造型艺术品。优第一次因为上课睡觉被赶出教室无处可去,来到天台的时候,就曾经被那些奇异的造型深深地震撼住了。

      然而这也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休息场所。沿着那些奇怪的架空雕塑投下来的影子往前走,可以看到一个隐秘的小阁子。那里一整天都不会被太阳照射到,因此一年四季那里都阴凉如秋。正因为如此,那个有着阳光直射恐惧症的优才能非常放心地在她喜欢的天台连着待上几个小时。

      今天历史重演。优正抓住一个黑森林蛋糕准备吃的时候,蓦然发现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干枯的,皱巴巴的东西。她疑惑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却看见物理老师那只颤抖的右手正离自己的眼睛不过两公分。

      在哄笑声中她不得不揉着眼睛到走廊去罚站,可是那也不过就是一分钟光景的事。很快她就无法忍受这样枯燥的站立,趁物理老秃子不注意,偷偷地离开了走廊。

      本来打算在天台上继续刚才的美食之梦,到了那里却赫然发现早有一个不速之客大模大样地占着她平时小憩的地方,异常熟悉的睡脸明显地表现出美梦的痕迹。

      青筋悄然暴起。优踮着脚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他身边,伸出魔爪,揪住。

      “嘶——好痛痛痛痛痛痛!!”被她拧起耳朵的人像被针扎到屁股一样突然跳起,毫无形象地揉着自己的右耳迭声哀嚎,“谋杀啊!”

      “如果你有被害妄想症的话,我可以原谅你此刻杀猪一般的鬼叫。”女生气定神闲地在他刚刚躺的地方坐下,满意地微笑,“如果没有的话,你可以闭嘴了。”

      恒捂着火辣辣的右耳,一脸哀怨地看着她,“你干吗?”

      “应该是我问你你在干吗。”她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接口,“你为什么占了我的位子?”

      “谁说这是你的位子?”男生愤愤不平地说,“上面有写你的名字吗?”

      “你想看的话我下回就带来贴上。”优就着老样子躺了下来,舒服地调整了姿势,“这个不重要。你现在可以走了。”

      恒看着她,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姐,我想弄个明白。”

      “什么?”优勉强睁开刚合上的眼皮,耷拉着眼脸看着他,“什么明白?”

      “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总是这么恶劣?”

      “如果你是我,你会对一个奇怪的人和颜悦色吗?”

      男生大言不惭地点了点头,“当然会。”

      “好吧,”优翻了个白眼,“那么就没什么好说了。我们的看法根本就不同,没有沟通的可能性了。”

      “奇怪的人很多。”恒似乎并不着急,慢悠悠地接口,“我们学校奇怪的人更不少。可是我可没看见你对他们都这么恶声恶气。”

      屡屡被打扰睡意,女生有些不耐烦了。她瞪着恒,一字一句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对我有歧视。”

      “我没有。”

      “否定也没用,那很明显。”

      “顶多就是偏见。”

      “偏见和歧视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二阶堂恒!”优坐了起来,用力地瞪他,“我有什么原因要歧视你?”

      “我怎么知道?”他很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那天晚上也只是开玩笑而已啊。”

      玩笑?开玩笑有必要把那种动物尸体丢在路上吗?然后再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一副邪恶的模样?

      她更不会忘记的,是她躲开他的那一瞬间他眼中划过的慌乱。那分明是害怕被发现的无措。

      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闪开,她是不是也会和那只兔子一样,成为一具干尸?

      说什么玩笑,到底是他把她玩笑还是他自己就是一个玩笑?

      蓝紫色的眼中明显地流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优嗤了一声,重又躺下了。

      “反正我没有歧视你。”她懒懒地应了一句,想要结束这无厘头的对话。

      “你在害怕?”恒的声音轻轻的,似有若无,“像害怕山本琉璃香那样?”

      已经合上的眼脸再次睁开,优重新坐了起来,直视着面前老神在在的男生。

      他偏长的黑色头发,在微风中微微摇晃着,发梢柔软。洗得很干净的白色衬衫的下摆鼓胀着,画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隐隐飘来了洗衣粉洁白的味道。

      他身量修长,比一般男生要瘦一点,却有着出乎意料的沉稳的力气。他的手指白皙而干净,没有多余的伤痕和不留心保护留下的粗糙的痕迹。

      他的眼睛是黑夜内敛的深蓝色,脸颊是清瘦的线条,嘴唇薄而坚毅。

      二阶堂恒。

      她笔直地看着他,就像是第一次见面似的,异常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恒没有放过她眼中的防备,只是淡淡地接下去:“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我说对了?”

      优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她甚至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依然只是注视着他,似乎想从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找出些许端倪。

      “这样子,是要我继续往下说吗?”他轻轻一笑,“说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连七濑或者安达都不知道的事?”

      优仍然没有作声。

      “还有……你能看见任何你想看到的事的能力也一样?”

      女生依然没有动弹,但是他很轻易地就读出了她眼中的震惊和惊惶。然而她依然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丝毫不肯低头认输。

      “七濑优,你以后自然就会明白。”恒挑了挑眉毛,露出有些淘气的浅笑,“你以后自然会发现,我比其他任何人都了解你。所以……”

      他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一片浅灰色的阴影落在她有些苍白的倔强的脸上。

      “所以,你在我面前大可不必摆出另一副模样。我还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在我面前你那些自我保护是没用的。”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低声说,“记住。”

      有些冰冷的手指没有在她的脸上多作逗留。恒很快收回了手,就着阳光离开了她的视线。

      优嗫嚅着,最终呼出了一口长气。

      被攥在手心的校服的一角,早已经被手汗湿透。

      被看穿了,所有。

      那些她并不愿对人启齿,不愿多谈,甚至从不曾对外流泻的秘密。

      全被他知道了。

      要问为什么吗?问为什么他会知道吗?

      那没有答案,她很明白。因为她对二阶堂恒的了解几乎为零。

      而他却知晓所有的她,轻而易举地就击穿了她的伪装,它在他面前已经微不足道到可以无视。

      然而,她的害怕却消失得很快。那样被人洞穿,成为透明的害怕却消失得很快。

      在她的心底,反而渐渐升起了新的安宁的情绪。

      那只是她的小小设想。她能不能——可不可以——把自己加给自己的包袱丢开一点?

      或许二阶堂恒,就是那些少数能让她肆无忌惮的人之一。

      她可以相信他吗?应该相信他吗?

      优躺回原来的位置,看着檐下一片长方形的天空,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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