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肥鱼君

79、残夜之殇（完）

　　“轰...轰.....”巨大的响声伴着青红色的火焰以及痛苦的嘶喊，林兮死死的扣紧无尘的轮椅身子不住的颤抖，腹中翻滚，嗓子控制不住的颤抖，下颌微微前倾，一阵干呕，知道眼里甚至流出温热的液体。

　　此时一番炮弹发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道和刺鼻的烧皮毛的味道混合，夜空中一闪过后是死一般的沉静，似乎所有人都惊呆了，只剩下伤者微弱的呻吟，和尸体燃烧的吱吱声。

　　黑暗中，林兮早已失去所有的仪态，蜷缩在无尘挺值得脊背后，不住的干呕。

　　“若是怕了，就进屋去，交给为夫处理吧！”静静的夜空中无尘清冷如泉的打破缓缓开口，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窗子中隐隐的光芒下从身后打来，将他的脸完全遮掩在阴影之下。他没有任何行动，陌生得让人心惊。林兮的手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衫，只听见他淡漠的看着前方呆住的三方人马，凛然点起下一批，看向一旁同样震惊的属下，微微皱眉不悦道：“处理干净。”而后凛然挥了挥衣袖，拉起自己的手声音依旧肃杀，带着浓浓的倦意：“罢了，为夫陪你回去！咳咳...”

　　“这几天你就是这么等我的吗？”林兮听着再次响起的轰鸣，看着火光中他若隐若现的俊颜，心中一派冷清。

　　无尘只是苦笑着收回被轻轻甩开的手，抬起眼看向满眼震惊的轻轻道：“很脏.....是吗？”

　　此时身为太子统领的赵来冷冷的立在一片尸体之间，看着另外两方面同时招受猛烈火器攻击的两队人马，一双铁拳握得极紧。

　　“准备撤。”赵来终究下决定，众人开始外闪。

　　”唰”只见身旁最先撤退的手下被人用黑羽箭从双眉只见一箭穿过，手法之狠厉让人无比心惊。

　　“背叛者-死！”一声凛然声音从不远处穿过，赵来只见往日温文的主子，一匹黑马，身着劲装，黑夜中剑眉入鬓，目朗如星宛如天神下凡。

　　大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迅速穿过，安然儒雅的面容冷漠着看着自己伤残的下属，而后凛然的望向这个时候依旧纠缠在一起的君无尘和林兮，优雅的红唇瞬间划出一声冷笑，众人只见贵公子猛然骑马上前弯弓一如玉，两枚长箭猛然射出，势不可挡。

　　“主子小心！”

　　林兮身子猛然一颤，心猛跳到胸口，好似所有声音都停止，只剩下那飞奔而来的两个箭，头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无尘小心！”

　　“啊！”尖锐的惨呼划入云际。箭刺入骨，竟然发出清脆的咯咯声。林兮身子一僵，只见身旁两个黑衣暗卫凄然扑倒，发出凄凉呻吟，一人被射瞎一只左眼，一只右眼。

　　林兮甚至可以清楚地看清远处那一匹黑马，马上满身杀气的男子，温文尔雅的面容上挂着意思浓重的嘲讽，纤细的凤眼微微上挑，黑眸反映着火焰，燃烧着地狱之火。

　　林兮惊恐的看着那个好似玩弄困兽的男子，优雅的再次将箭举起，一种浓重的无力感无意识的啃食着自己最后的神经，竟然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连发两箭。

　　“保护少主！”

　　“保护殿下！”

　　“保护公主！”|

　　林兮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木然被无尘扳住，那支箭好似戏玩般呼呼的从林兮耳边划过，之后只听见无尘一声闷哼，而后身后响起无数的呼喊。

　　“呃，嗯...”沙哑的呻吟从无尘口中传出。

　　时间停滞一般，林兮微微张着嘴，看着身旁无尘微微仰起的脖颈。他的长睫轻刮着自己的侧脸，他整个身子瞬间紧绷，清冷的双眸痛苦的合闭，咬着苍白的薄唇却是倔强的不再吭一声。

　　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林兮不敢动，甚至不敢想，唇未动却是说不出来一句话，透过他的肩看着原本互相伤残的另外两股势力瞬间一致反过来帮忙保护无尘，场面混乱到到处都是黑衣人，刀光剑影。

　　“我....无碍！”无尘压抑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从耳边传来。

　　林兮只感觉自己仿佛死废物一样，甚至掩耳盗铃版不敢去看无尘，原来自己懦弱的真的是到了极致，从穿越过来到逃婚，到桃花林和他错过，四年和他分居二地，再到任性的沉醉于他的包容。也许今夜自己不如此任性，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冥....送夫人进枯井....先走！”

　　林兮猛然惊醒，看着脸色近乎透明的无尘，惊恐的扫向无尘的身子，却是依旧白衣无瑕。

　　“你....无尘！”

　　无尘冷眼看着身后黑衣男子，神情格外凝重：“夫人就交给你了....”

　　“少主，属下遵命。”

　　林兮只感觉心跳的已经感觉不清，身子一个趔趄看着无尘被金箭斜斜贯穿脚踝死死的钉在黑木轮椅之上，一颗心只感觉好似让人拿千刀捅，胸中一股怒火猛然燃烧到胸口，唇咬至出血。林兮猛然抬头，一手猛然推开身旁上前的黑衣人，双膝跪于无尘脚下。

　　“快带少夫人走！”无尘看向不远处，双目说不说的冷峻焦急。

　　“我不走！”林兮尖声喊。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猛然抽向林兮的面容，瞬间满脸火辣。林兮猛的失力，原本疲乏至极的身子重重摔下，侧脸磕到一旁的石块，眉间一阵痛楚，却不想血流如注。

　　无尘微颤，收住眼中的心痛转动轮椅背过身子：“打昏，带走！”

　　林兮咬牙挣起身子，随意的抹了一把血，状如修罗回视暗卫冥，直接将对自己毫无防备的无尘打昏，将怀中从宫中带出的改良药物一气全部灌在无尘口中，而后回眸诀别般：“带走！”

　　冥微微一怔，神色凛然，一叩首瞬间消失。

　　林兮笑着，却无比狰狞。看着漆黑的夜，分明黎明已近，但是夜却发黑暗。咬牙，将一个尸体推上轮椅，而后迅速用衣衫掩住其头发。让原本护在自己周围的暗卫保护着具尸体。自己则是捡起地上的自制火药，全部系在胸前，爬上自己的马屁凛然向前冲去，。

　　“果真幼稚！”安然优雅的坐于马上，看着不远处女子满脸是血向前冲来，索性弯弓拉起直接射向马蹄。

　　“於....”白马凄惨嘶鸣，前蹄腾空，林兮死死的扣住马鬃，看着爱马疯狂的挣动。眼睛越发血红：“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再往前一点，求求你！”

　　白马水汪汪的眼睛好似读懂了主人的悲哀，长长的睫毛忽闪竟然真的奋力一冲。

　　安然秀美一皱，紧紧的拉开弓箭。却不及林兮已然近旁。

　　”太子小心！小心火器！！”赵来惊叫。

　　林兮满嘴是血，就在滚下马的最后一个瞬间，拼命的点燃怀中的自制火药，用尽全力向被人群环绕的安然处投掷过去！

　　刀剑刺入身体，痛，真的很痛。无尘你被箭贯穿是不是也很痛，也是这样痛彻心扉！林兮滚下马车天边一片朦朦，清晰地看着自制的炸弹准确的落在安然的脚下，一秒，二秒，三秒，四秒。直到原本看着燃尽引线以为必死的人群，恢复了最初的冷静，果断的将那没炸弹向自己处踢来。可悲的命运再一次开个玩笑。它没有炸死最该炸的人，却也没有炸死最想死的自己，安静的躺在侵满血迹的泥土之上，好似世界上最无聊的嘲笑。

　　厮杀还在继续，安然只是玩弄着马鬃黑衣挺直，儒雅高贵的面容满是凝霜，冷酷的看着自己曾经的妹妹满脸鲜血的面容，板起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木犀，你记着你小时候答应过我什么吗？”

　　林兮冷笑着别开脸，却不想连带着头发都被人揪起，血顺着额前往下流。安然儒雅的笑容多了一抹血腥：“你说你绝对不会背叛我，你会嫁给我当妻子！对吗....我的表妹！”

　　“我不是木犀！”林兮死死的看着安然。

　　“可你占了她的身子，凭什么你和她都会爱上那个废物！凭什么他顶着我的身份得到父皇的宠爱，没有他的出生我会和母妃很幸福的生活，得到最起码的爱，根本就不必承受那妖妇因为思子而对我怨毒的虐打。母亲只为了救我一命，不惜将父皇完全让给那个毒妇，活活的给人逼死了。可笑吧！皇后为了打击兰家势力，连带着对这个君家家主也是颇加‘照顾’哪！我说过只要背叛都给死，即使是表妹你也不可以！”安然儒雅的面容稍有的裂痕，看着一旁的女子淡漠的笑着，笑容凄美的好似雨打花残。

　　“这女人，赏给兄弟了，拖下去吧！”

　　”放开我，放开我！“林兮看着冷漠拖着自己离开的男子，心中前所未有的恐惧身子不住的颤抖！

　　安然冷然回眸，嘲讽的笑着：“对啊，我差点忘记了。我的木犀妹妹把第一次给了我！罢了，把她给我扒光了吊起来好了！”

　　衣服，一下下被扯开，渐渐地凌乱。林兮咬着牙瞪着不远处那挺立的背影愤怒的呼喊：“别碰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为什么非要我们死！混蛋放开我！”

　　面容儒雅的男子优雅回身，隽秀的眉目带着一点点慈悲，缓缓的看着女子伤痕累累的身体被拖在地上，满身血泥，满眼通红的望着自己，一抹浅笑缓缓绽放，优雅中带着一丝寂寥的意味：“就凭我是传说中的妖孽！”

　　林兮无力的躺在地上，颤抖蜷缩着，环抱着自己几乎赤裸的全身，嘲讽的笑着，笑的格外悲凉：“那种东西为什么要去信....为什么你们都要去信！无尘做错了什么，有那样一个妈都已经够倒霉了，你还想怎么样！彦现在连报仇都不知道该找谁，你觉着你做的还不够吗？我的安儿才五岁，他还是个孩子！他又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个还不懂事的孩子！安然你非要把你自己变成魔鬼吗！你和无尘究竟为什么啊！为什么！”

　　“来人，把她吊起来！”那温暖如玉的话语此时平静的开口，却叫人脚底生寒。

　　安然只是漠然的看着自己曾经的妹妹被人捉住头发狠狠拖走，天边已经呈现出淡淡的红色，如这地上的血一般刺眼。

　　“等等，木犀....你可曾后悔背叛我！”柔和的声音响起，温暖的好似妈妈的低语。

　　林兮歪着头，满脸污血，嘴里满是泥土和血腥，身子被紧紧束缚着，自嘲看着自己那肮脏的抹胸笑着：“我以为你真的会让我赤身裸体哪，没想到还给我留块遮羞布！”

　　“拉走！”

　　“主子！”熟悉的声音夹杂着无比的心痛闪过！

　　林兮只是闭上眼，满脸温热，迎进温暖的怀抱。

　　“保护小姐”

　　抱着林兮身体的人步伐无比的迅速，只是刚落地一个鸭屎绿的一身披在林兮的身上，僵硬着颤抖：“坚持住，我带你走！”

　　林兮听着花荻原本尖刻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只感觉自己迅速被抱上一匹马上，周围有很多熟悉的面容，无数的隐卫出现在自己周围：“隐门....那是彦的家啊！”

　　林兮微微睁开眼，只见远处山峦下那马上与抬头的太阳，已将黑暗渐渐驱散，阳光打在那曾经熟悉的人的身上，暖暖的淡淡的红，好似无比的圣洁的光环将身边的那每一张脸照亮。一身锦袍的面色复杂的君离轩、一身银色长襟盘龙衫满是震惊的安凤还有那一袭蓝衣扶着董彦缓缓走过的洞彻世事的师父。人真的好全，只是眼神有令人厌恶的悲悯。

　　安然冷冷的看着众人，笑容越发讽刺，隽秀的眉毛微微不悦的皱起，腰杆挺直的的立于马上看着众人，原本温润的目光满是狰狞：“一起来送死吗？本宫可是很欣慰啊！”

　　“为什么哪？”安凤一张脸近乎惨白，看着自己原本温润如玉的哥哥，满眼不可置信！

　　“凤，你也要背叛我吗？”此时朝阳渐渐升起，空气中还散发着血腥的气息。安然看向自己这个皇弟，薄唇轻轻勾起，露出淡淡的笑容。

　　此时，大批人马渐至，林子敬一身水青色盘虎飞凤官袍，与一名身着甲胄的男子缓缓上前。恭敬的跪于安凤的马下：“殿下，太子谋反，请殿下下旨捉拿！”

　　安凤原本俊秀的面容满是嘲讽：“本殿下不知该说是父皇好安排还是母后好安排？”随后他策马上前，惨笑着看着不远处依旧镇定自若的皇兄，清朗的声音夹杂着一丝苦涩：“大哥，为何你们要把我扯进来，你们斗得还不够乱吗？”

　　“殿下，请下令！”林子敬眉目紧皱，凛然起身，星眸满是杀气。

　　安凤只是鄙夷的扫了一眼林子敬，而后策马靠近林兮声音冷凝：“木犀皇姐，你还有心吗？为什么你不去死！”而后他冰冷的扫视众人，凝向那孤傲的身影：“大哥她可以忘却过去十几年的恩情，但我安凤绝对不会！”

　　此时一身戎装的将军上前，眉目紧皱：“殿下！”

　　“贤，身为挚友你也逼我吗？”安凤红唇扯开笑的一丝魅惑：“你们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哥刀枪相对！他可有逼宫，可有作乱？父皇病重，你们有什么资格拿着不知道谁起草的诏书来此围捕月岚的储君！”

　　林子敬凛然上前，漠然直视不远处优雅的贵公子，而后目光凝视着这个皇宫唯一被封为王却留在京城的皇子冷冷道：“太子殿下滥杀无辜，阴谋杀害二皇子，当众凌辱木犀长公主。同时残害宫中二十八位官员，株连九族枉杀近千人，吾皇下令杀——无——赦！”

　　“太子殿下，兰家旧势力已经于你离京这几日全部拔除了，二皇子英明以身为饵，却在暗中拔了你的大部分实力。江南流民已经完全被安置....还望殿下不要叫微臣太为难！”

　　安然冷冷的看着一切，朱唇绽放出的笑容勾魂夺魄，回首嘲讽的看着自己最最信任的属下，浅笑着：“赵来，可是你背叛的我！”

　　一身黑衣的男子，坚毅的面容微微扭曲，死死握住的拳，却低下坚毅的面容，悲然跪地。

　　安然内心少有的安静，只是平静的看着随着自己长大的护卫，声音带着一丝丝迷茫：“原来你也是会背叛的，只是不知道你的主子又是谁？”

　　“当今圣上！”

　　“父皇根本控制不了你，你的真正的主子又是谁！”

　　“殿下！来世我为您当马好了，就永远不会背叛了！”赵来悲哀的抬首，而后猛的抬刀，一股鲜血喷洒在地面，竟然直直跪地死去。

　　空气意识凝滞，林兮抬头颤抖着只见不远处一华丽的马车在不远处停下，一华贵至极的贵妇缓缓从马车上被人扶下！几乎是一失神间，林兮只感觉自己的身子竟然飞起，花荻因为那一分身，胳膊中刀，瞬间满是鲜血。转眼间自己已经飞至安然的怀中。

　　“皇后千岁！”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

　　林兮身子微微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满脸寒霜的贵妇，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和身后的安然，完全丧失了皇宫中那一丝丝温柔，好似看几只臭虫。威严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谋反，哀家今天大义灭亲，御林军将领何在！”

　　“在！”

　　林子敬身子一僵，看向皇后身边带来的一身黄衣的禁卫军，手持弓箭将人团团围住。

　　“皇后殿下，长公主尚在！”

　　只是皇后冷冷回眸：“木犀公主早在宫中大火时就殁了，来人给我放箭，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