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肥鱼君

76、夫复何求

　　阳光温暖的洒向大地，林兮憨笑着看着怀中人沉沉睡去，指尖轻点他的额头：“无尘，我爱你。”

　　“有没有人说你们都很白痴！”玩味的男声幽幽从头上传来。

　　林兮一惊回抬首，只见花荻一身白衣，披散个头发，半倚在树间。露出那半边近乎完美的面容，美好的唇边一丝冷笑。

　　“花，花荻！”林兮捂上衣服尴尬的看着花荻反常的脸，仿佛又回到那四年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张脸冷的能杀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声音阴冷：“林羽之你可还记得我说的话!"

　　“花荻....”林兮低头小心抚摸着那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眉目紧皱的清冷男子，眼中渐渐涌起一丝悲哀：“我爱....他！”

　　“林羽之我必须接手隐门的势力，朝中原本终于兰妃的老臣全部倒戈于太子。”花荻冷着脸立于林兮面前，神情出奇的淡漠。

　　“花荻....我”

　　“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无尘清冷如霜的眼不知何时早已睁开，带着淡淡的嘲讽看着花荻，一手支起自己的身子，冰冷的声音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靠你个病秧子守护吗？一个透支生命人你觉着你有这个资格吗？”花荻声音越发冷清尖锐。

　　无尘只是淡然的笑着，神情清冷依旧平静道：“我的事，不劳您干涉！”

　　“不劳大家干涉，每一个人都希望你们可以幸福，你就是用这样的话回报大家吗？你还嫌你自己身体不够差吗？”严厉的话语带着浓浓的怒气由远至近传来。

　　林兮诧异回头只见子敬一身洗得泛白的褐色长衫，身边跟着一身蓝衫的蓝玉满眼痛心疾首的望着两人。

　　无尘艰难的站起来，一把护住身后衣衫不整的女子，直至脚踝的银发随风飘动露出那伤痕累累的身体。

　　董彦正气凛然的面容此刻气的发青，颤抖着指着面前衣衫不整的两人，气得几乎发颤：“林羽之，他这样的身体你也敢.....！”

　　“子敬！改改你的脾气。羽之为师和子敬在马车外等你们。”蓝玉淡淡的开口，如一株百合，整个人散发着让人温暖的气息，而后望向林兮眉目轻皱：“羽之身为人妻者切不可任性，你相公身体你该比我们了解。”

　　“子敬，是我们失礼了，我们去一边等候吧！”

　　子敬怒视面前伤风败俗的两人，而后看看身边无波无痕的蓝玉不满道：“他们如此胡闹你还护着，如今董彦不在，我们自然应当担起兄长责任，怎么可以对他们如此放纵。”

　　蓝玉依旧背着身，如一株寒梅孤立也不辩解，缓缓道：“花公子也请吧！”

　　“你....！”林子敬敛眉看着花荻和蓝玉离去的身影，自己独自僵立在林间。

　　林兮低首，看着熟悉的兄长们心中一股暖流，轻轻呼唤：“大哥.....”

　　“林羽之别以为我会和你师父一样放纵你！还有你君无尘拖着这样的身子你也敢和这疯丫头一起胡闹。还不给我把衣服穿好！”林子敬看着两人身子气得直颤，而后愤然立于无尘面前满脸铁青的在看见无尘满身伤痕之后终于平静片刻，恢复朝堂之上的凛然之姿。看向无尘的眼声音微冷：“可是在宫中时候留下的！”

　　无尘平静的任林兮帮忙穿好衣衫，看着面前默然男子没有说一句话。

　　“君无尘你做的所有事大家都在看着，如今的事已经不是你一个人担得起的！”林子敬神色满是凛然，全身散发着满是威严，如兄长、如慈父，端正的为无尘正了正衣襟。

　　“不必。”无尘倦倦的看着几人，脱力般的看着一切，攥住林兮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君无尘我们帮的不是你，而是千千万万的百姓。”林子敬看着无尘的脸一丝欣赏，可是瞬间对上林兮眸子脸色满上一冷。一张脸黑的好似碳饼，难看的紧。

　　花荻只是冷然看着众人，桃花眼没有一丝温度冷冷的声音带着嘲讽随风飘过“花某记着某人如今皇子的身份也没有了，不知道林大人还指着这废物干嘛？”

　　林兮清楚紧的看到无尘的修长的指死死的握紧而后悄然滑下，原本苍白的脸满是疲倦苦涩，清冷的目光淡定的含笑，笑容却让人心紧得发涩：“无尘铭记，现行告辞。”

　　“林兮我要带走。”花荻声音越发冷滞看着面前那脊背挺直的男子。

　　无尘冷然抬首，面容如冷月临水，清冽如泉一双寒眸静静的看着花荻的桃花眼，无喜无悲，亦无痛，可是那挺直的背影却比何时都落寞，松开的手死死的握紧，甚至用力到在林兮的腕上留下一片青紫，也不肯松开。

　　“无尘，我不会走。尽管我小气，爱说大话，但是我会一直守着你的。”林兮心痛的看着他眼底彻骨的痛，也许不了解时还可以骗自己他坚强，可是读懂了他才知道他内心有多敏感脆弱。

　　蓝□□彻世事的眼，望着林兮多了一丝悲悯。而后看向那孤傲的男子，缓缓的没有言语，只是平静的靠进。将自己蓝色外衫细致的披在无尘身上，声音如水：“何苦！”

　　“师父！”林兮看着两人心中说不出的压抑，难受的好似心中刀扎一般。

　　但见人影一闪，美艳的蝶姬一闪而落，慌忙落地，众人一惊。

　　蝶姬媚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镇定，看向几人一身黑衣跪地面白如纸。

　　“可是安儿出了事！”无尘身子一个趔趄，身子好似失去了所有支撑，清冷如月的眸子破碎了所有镇定。

　　蝶姬悲恸的垂下双眼，双手死死的扣着地面的泥土，转眼间已经泣不成声。

　　“彦在哪里？”花荻脸色瞬间惨白，僵直的看着跪地的女子。

　　林兮只是呆呆的看着，失去了所有气力，将无尘的身子交到蓝玉怀中，自己默默地跪在蝶姬面前。嘴唇蠕动却说不出半句话....

　　林子敬剑眉紧皱望向无尘，却是无尘闭了眼掩饰住所有情绪，木然问道：“李伯何处！”

　　蝶姬绝美的面容如开败的花朵，凄然抬手：“属下无能.....”

　　“李伯何处？”无尘依旧淡淡的问道，声音无比空洞。

　　蝶姬颤抖着身子，好似陷入了巨大的恐惧，绝望的握住林兮的手：“姑娘，少主尽力了，你不要怪他好不好！”

　　林兮咬着唇颤抖，身子一下子被抽去所有气力：“我的孩子，我的哥哥....他们....”

　　“到底出了什么事，还不快说！”花荻满目血红，一把拉起蝶姬的瘦弱的身子。却是蝶姬满脸毫无生意，喃喃般：“他们被伏击了，两伙人马。十二暗卫全部惨死，少爷和彦公子在火中下落不明。我们赶到时只是看到奄奄一息的李伯，李伯的手里死死抓住一只血染的凤钗。”

　　“噗！”无尘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惨笑着望着众人最后落眸在林兮身上，最后一把推开扶住他的蓝玉，踉踉跄跄的稳住身子，挣扎着扶起跪地的黑衣女子，声音倦极：“是我之过，蝶姬我们回京....”

　　林兮看着面前的无尘，轻轻扶住他的手，眼中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无尘....”

　　君无尘闭眼勉强压制喉中的腥甜，静静的立在一旁好似沙漠中的一株胡杨。

　　林兮看着那单薄的脊背，背影萧瑟的让人想哭，分明微微颤抖着，腰杆却挺的比谁都挺直，维护着仅存最后的自尊。

　　“无尘....兮儿没有怪你，你别这样子！”林兮哑声抱住他瘦削的腰杆，心中每每回忆安儿的笑脸好似有人拿刀子在自己心上捅，而想到那张常年藏在玉祗之后苍白的俊颜就好似伤口直接被盐水浸灌。

　　“林羽之，如果是太子她根本不会杀董彦和安儿！他们未必会死！”林子敬看着那绝望的两人惊慌喊道。

　　无尘身子不住摇晃却始终狠心没有看身旁的女子，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声音带着浓重的疲倦和自嘲：“不必可怜我，原本很久以前我就已经认命了....只是不甘心总是如此寂寞，是我君无尘对不起你！”

　　“你还想伤自己到什么地步！每次都是这个样子，每次都那样言不由衷。自责不代表如此惩罚自己，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反抗哪？”

　　林兮直起身子，神情凄然望着苍天，不住的笑着，却比哭更难看。

　　“林羽之不要走进偏执，天下生灵无辜！”林子敬看着两个几乎丧失所有理智的人终究沉重道。

　　林兮满眼通红，嗓子含铅般沉重。直起身扬起优雅的长颈媚笑着：“我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所有人都如此对我们。无尘是我的丈夫，安儿是我的孩子，董彦是我的兄长，魅是我的朋友，而李伯对于我们是师长。为什么上一代的恩怨一直纠缠着，无尘已经付出了如此，为什么我们连最短暂的而幸福都不配拥有，我们做错了什么？”

　　林兮坦然扬起小小的下颌，对上君无尘哀伤至极的眸子，伸手缓缓擦去他唇边的血迹。林兮双手压着胸口，好似胸中什么在燃烧，想要燃烧尽自己的生命。

　　无尘凄清的望着满脸泪水的女子，缓缓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涩涩道：“可曾后悔跟着我？”

　　林兮笑的凄美，终究理解无尘心中的沉痛：“每次都是我任性扔下你，这次兮儿不会！”

　　“可我后悔，真的很后悔！”君无尘咬着苍白的下唇笑的无比悲凉，任谁也想不到这样高傲的男子会有如此一面。好似脆弱的琉璃娃娃，拼凑着破碎的琉璃片，铺满一地。

　　蓝玉淡然超脱的立在林间，不染凡尘的眉目终将微敛满是愁绪看着一切的发生。

　　”无尘，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只是想保护我们的，兮儿明白！”林兮轻轻握住那双颤抖的手，扳过那张侧向一旁的面容，轻轻吻去他眼角的泪讷然般低语：“我不会让别人看到我的天有任何阴霾，无尘老天不容我们，那我们来报复这个世界好不好？让我们一起成魔吧，好吗？兮儿不在怕了，好像我们已经不再有什么了！就让我们彼此依靠下去好吗？”

　　不远处林子敬只见君无尘原本哀伤的眸子渐渐淡去，整个人好似散发着淡淡的光华，镇定、优雅、从容再没有了一丝慌乱、绝望。

　　蝶姬激动地看着恢复以往凛然的主子，两个人安静的依偎在一起，没有言语却安静的叫人心暖。蝶姬含笑，自己爱得死心塌地的男子终于可以敞开心扉面对两一个人，不在掩饰自己的情感波动，不在摆出孤高冷傲的气势。此时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平凡的丈夫和父亲，为了逝去的儿子和兄长，抱着心爱的妻子，默默的哀伤悼念。蝶姬终究满眼含泪小心的交出匣子“主子，这是属下收集来的药。还望您为了少夫人，还望您好好照顾身体！”

　　无尘淡淡的看着匣子，目光中多了一丝痛自嘲般的笑着：“有了有何用，至亲之人恨不得把我抽筋剥皮，随命吧！”

　　林兮感激的看着蝶姬，小心接过盒子，目光郑重：“我会收好！如若我再生一个孩子，是不是就可以！”

　　蝶姬精神一振，声音越发恭敬：“您的心头血和至亲之人血肉为引，加以此药，可根治主子身体顽毒。

　　林兮轻笑倾国倾城，对上林子敬的震惊和蓝玉的担忧坦然一笑：“让我们自己解决吧，已经去了太多人了，我们没有什么朋友了！”

　　“羽之...."蓝玉声音中满是心疼。

　　林兮闭眼轻轻牵起无尘的手，蝶姬做了一个手势，瞬间两人消失在林木间。

　　花荻看着两人，桃花眼中闪烁着一丝疯狂：“彦，你果真没有看错人，让我们一起为你报仇好了！”而后迅速离去，苍凉的笑声一直在山间回荡。

　　“子敬我好怀念大家在一起的日子！”蓝玉轻轻开口，不染世俗的双眸中淡淡的愁绪化为一丝怀念。

　　“君无尘如若登基也许是天下之福！”林子敬坚定道。

　　“若是真的如此，羽之真的还会在他身边吗？那样骄傲任性的女子，又怎能忍受君王的恩宠。”蓝玉叹道，而后凝眸看向林子敬：“君少主，不，是二皇子，他根本就没有争过，因为他比谁都明白什么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

　　“君无尘，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蓝玉淡然的看着林间，而后回眸望向苍空。